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圆满结局

杜晓娟撇了撇嘴,眼角的皱纹里带着几分小女人的狡黠:"我替秀红姐不平,你算算,这半年,有在哪个月,是在家呆着的?"

苏秀红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的劝道:"晓娟别这么说,人家也是为了家里。"指尖在她的棉袄布面上掐出几道痕,目光从罗峰肩头吹扬起来的风尘上掠过,喉节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葛玉梅又扎下了一碗红糖姜茶,塞进罗峰的手里:"快喝了,趁热喝着疼。晓娟刚才从南边带了些荔枝干来,说是给孩子们泡水喝的。"

罗峰端过搪瓷碗,指尖微微颤了一下,温热的瓷壁烫的他的心里热乎乎的。前世里的此刻,他应该是在输光了过年钱的赌桌上,正被苏秀红堵在巷口哭着喊着要回家。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她眼里泛红的血丝,还有临走前,被她塞进行李箱底的炒花生。粗布帕子层层包裹着,一颗颗饱满圆润。

"这次回来能住几天?"苏秀红终于开了口,声音里透着细微的沙哑。

杜晓娟:"我爸托人找关系,特区批文,兴华可以在特区设分公司。港台电子元件,可以直接从蛇口报关,比经香江走,少我们三成费用。"她从帆布兜里掏出那份批文,:"我已在那边考察三个月,这幅图是初步选址图。"

罗峰接过图纸,指腹擦到纸边的毛刺。深港河畔,红笔标注的数字整版密密麻麻,就像他前世在地图上划过的流亡路线。他"喀嚓"按住图纸:"还要附加一条,兴华在那边的分公司,管理层必须有一半是咱们清河县带来的兄弟。"

"你还是老样子。"杜晓娟无奈的摇头,却在图上添了行小字:"不过我喜欢这义气。"

晚上罗峰睡在吱吱嘎嘎响着的木床上,听到灶间苏秀红洗刷刷刷的水声。月光从窗上漏进来,斜射在青砖地上,投下格子阴影,就像他前世蹲的监狱,铁窗漏光。

"秀红。"他忽然开口,"今天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锅铲"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惊飞了灶间檐下的夜鸟。苏秀红进来时手里还攥着抹布,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罗军媳妇托人捎信,说罗山在工地摔断了一条腿......

罗峰到深港时,罗山正躺在工地的工棚木板床上,右腿以恐怖的角度扭曲着,脓水浸透了草纸,在木板上洇出污渍。

"峰哥......"罗山想坐起来,没几秒又疼的他直咧嘴,"包工头跑了,医药费......"

"闭嘴。"罗峰解开棉袄扣子,露出里面的皮夹克,"叫车,去广州军区医院。"

同来的罗军红着眼圈:"医生说要截肢......"

"截个屁!"罗峰踹飞了身边的洋灰桶,"我认识最好的骨科医生,就是把整个广东翻过来,也得给你找着能治的人。"

他一转身撞见杜晓娟带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进来。为首的老医生举着听诊器:"我是省医学院的周教授,晓娟同志说有危重病人?"

"周教授,"罗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我兄弟这条腿,拜托您了。"他袖口滑落露出块劳力士,是上次跟港商谈生意时对方送的,"只要能治好,诊金您随便开。"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年轻人,医者仁心不是用钱衡量的。"但他检查伤口时眼神愈发凝重,"必须立刻手术,这里条件太差。"

杜晓娟早安排好救护车。罗峰看着担架抬出去时,忽然发现罗山枕头下露出半截烟盒,里面塞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加起来不到两块钱。他想起前世罗山就是因为没钱治伤,最后成了瘸子,四十岁那年在码头扛活时被集装箱砸死。

"给清河县打电话。"罗峰让跟过来的罗福,"让三大爷统计下,村里还有谁想出来干活,男女不限,月底前到深港报到。"

罗福把话记在本子上,"峰哥,咱这分公司还没动工呢......"

"先盖宿舍。"罗峰看着远处正在打桩的工地,"让兄弟们来了有地方住,有饭吃。"

杜晓娟递给他瓶汽水,"你总是这样,自己还没站稳就想拉一群人。"

"我一个人富了有啥用?"罗峰拧开汽水瓶盖,气泡溅在手上,凉飕飕的,"你看这深港,不就是一群敢闯的人闯出来的?"他忽然笑了,"等咱们的芯片厂盖起来,就让罗山去管仓库,他这辈子最细心。"

电子元件厂的奠基仪式上,锣鼓喧天把人耳朵震得疼。罗峰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里,清河县来的大妈大叔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胸前别着兴华集团的徽章,忽然想起刚重生时村口卖凉菜的日子。

"罗总,"秘书急急跑过来,递给他份电报,"香江那边急电,说咱们订的那批芯片被海关扣了。"

罗峰捏着电报的手,猛地收紧,纸角瞬间皱成团。电报上的字,像烧红的烙铁:台商举报走私,货物暂扣。

杜晓娟凑过头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是张启明干的。上次竞标他输给咱们,肯定怀恨在心。

"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了?"罗峰冷笑一声,"告诉香港,全面切换b计划!"

罗峰又转身,"兄弟们,今天不奠基了,去码头卸货!"

当兴华集团的码头工人扛着一个个集装箱下货轮时,海关的人都看傻了眼。罗峰站在跳板上,"这批货是从新加坡转口的元件,手续齐全,如果张老板不愿意信,让他到法院告我!"

张启明真的带着律师来了,看着一箱箱,每箱上都贴着已完税标签的货物,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罗峰,你别得意太早。"

"我从不得意。"罗峰递给他一根烟,"但是我知道做人不能太损,你如果想合作,明天到我办公室,如果还想磨蹭,我倒很想领教领教。"

当晚的庆功宴上,杜晓娟举起酒杯,"真有你的,连新加坡的关系都打通了。"

"不是我厉害。"罗峰望着窗外的灯火,"是国家给面子,你看这条深港河,以前是天堑,现在不就是小河沟?"罗峰忽然压低声音,"下个月我想去趟宝岛。"

杜晓娟的酒杯顿在半空,"你疯了,现在还没通航......"

"我有办法。"罗峰掏出一张照片,是他跟台商协会会长的合影,"他们想引进我们的芯片技术,我正好去那边看看市场。"

宝岛之行很顺利,比想象的还要顺利。当罗峰站在台积电的厂房中,看着晶圆传送带上晶圆传送的光芒是蓝色的时,他想起前世美丽国对华夏芯片封锁。

"罗先生,"台商老板递给他份合同,"只要你肯把专利转让给我们,价钱好商量。"

"技术可以合作,"罗峰把合同又推回去,"专利必须留在大陆。"他指着窗外,"你看那片厂房,下个月我们就要投产了。到时候,咱们两岸的工程师可以一起搞。"

老板嘘了口汽,"你跟那些只知道赚钱的商人不一样。"

"我首先是个华夏人。"罗峰站起身,"赚钱是为了让国家更强。等咱们自己能造高端芯片了,就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回程时飞机经停香港,徐龙豪在机场等他:"罗总,家里来电,说燕老爷子快不行了。"

罗峰赶到医院时,燕老爷子已经说不出话,他拉着罗峰的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报纸,头版正是兴华集团芯片厂投产的新闻。

"您放心。"罗峰附在老人耳边,"明年的航天工程,用的就是咱们自己的芯片。"

老人眨了眨眼,溘然长逝。

葬礼上,杜晓娟递给罗峰份文件:"这是我爸转来的,国家想让咱们参与北斗导航的芯片研发。"

"干!"罗峰擦掉眼泪,"让那帮老外看看,华夏人能行!"

十年后,兴华集团成为全球最大的芯片研发和制造企业。罗峰站在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上,拿着手里的"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奖状,忽然看到台下的苏秀红正在帮女儿整理红领巾。

罗思涵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胸前所佩戴的是"青年科技奖"的荣誉章。她跑上台抱住罗峰:"爸,我们研发的量子芯片通过验收了!"

台下掌声雷动。罗峰看到杜晓娟和她的丈夫正在给儿子拍照,那孩子跟罗思涵是同学,经常一起讨论课题。

散会后,苏秀红挽着他的胳膊:"三大爷刚才打电话,说村里盖了新学校,让你有空回去看看。"

"回去。"罗峰望着天安门广场,"明天就回去。"

车队离开长安街时,罗峰让司机停了下来。他走下车子,来到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份凉拌黄瓜。熟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恍惚间回到了星海望远镜边的那个青年,正是在1982年夏天,村口的小路边摆着凉菜摊的少年。

"味道怎么样?"苏秀红笑着问。

"跟你做的一样好吃。"罗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人安心。

后视镜里,兴华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像一块巨大的芯片,嵌在城市的心脏。而在清河县,建起的新芯片产业园里,罗军的儿子正在调试设备,罗山的女儿正在给工人们讲解图纸。

风从麦田上吹过,带来阵阵清香。罗峰知道,这盛世,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