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开拓影界
三十年，弹指一瞬。
大乾仙朝深处，一座横亘虚空的巨大船坞缓缓开启，气流被无形的力场排开，露出其中蛰伏的庞然巨物，通体覆盖着深沉的青铜色甲板，其上刻满玄奥阵纹，蕴含着撕裂空间的伟力。
舰首如远古巨兽的利齿，狰狞而威严，核心处一团幽邃炉心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界力波动，舰体两侧，延伸出如同巨翼般的结构，其上阵纹层层叠叠，汲取着四周游离的混沌能量。
这便是耗费大乾仙朝举国之力，熔炼无数奇珍异宝，方锻造而成的破界灵舰——“裂宇号”。
此刻，裂宇号周围虚空，排列着数百艘略小、气势同样惊人的护航舰船，舰阵森严，阵纹流转，连成一片浩瀚的光海，肃杀之气弥漫星宇。
……
礼台之上，乾元帝君衮服帝冠，负手而立。其威仪更胜往昔，周身隐有龙形气运盘旋，目光灼灼，穿透混沌，凝视未知彼端。
天星阁主蓟羽肃立其侧，神情专注，手托尺许浑圆玉盘，玉盘中央投射一幅微缩立体星图，光点流转——三千界图！
礼台之下，强者林立。
剑宗老祖，血屠神君，枯禅佛主，焚天谷主，大乾仙朝三军元帅，自归墟海眼的镇海王，……，等等一众文武百官齐聚，诸般气息交织，好似都在等候某位存在的到来。
众强者目光或明或暗，皆投向舰桥中央。
乾元帝君忽而眉峰一动，指尖轻弹，一道无形音波直入蓟羽识海：“李道友可已传讯？”
“已传达了，他说会准时参加此次开拓誓师大会的！”蓟羽面露急色，恭敬回念道。
“嗯！时候未至，再候一候！”乾元帝君点了点头。
舰桥之上，乾元帝君指尖微动，那道无声的询问刚刚在蓟羽识海中消散，空气骤然凝滞。
没有狂风，没有灵力激荡，虚空本身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无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肉眼难辨的涟漪。
这涟漪极速扩散，掠过森严舰阵，扫过每一位顶尖大能的身躯。
剑宗老祖按在古朴剑鞘上的手指猛地一紧；血屠神君周身缭绕的猩红煞气瞬间凝固；枯禅佛主低垂的眼帘霍然抬起，浑浊眼底金光爆射；焚天谷主掌心跳跃的一缕焚世真炎剧烈摇曳；镇海王周身隐现的归墟潮汐之声轰然炸响……
所有强者，无论明处暗处，气息骤然绷紧如满弦之弓，千百道目光如冷电，齐刷刷刺向涟漪中心——舰桥中央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
涟漪荡开的下一瞬，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凝实。
青衫古朴，气息圆融，与周遭混沌虚空浑然一体，他立在那里，如同亘古便存于此，又似刚刚自时间彼岸一步跨来。空间涟漪的余韵尚在，众强者惊骇戒备的姿态凝固当场，方才显露出他出现的突兀。
正是李牧！
李牧无视那瞬间汇聚、足以洞穿星辰的千百道惊疑目光，视线平静地落在前方衮服帝冠、龙气环绕的乾元帝君身上。
“拜见帝君，李某来迟了，还望见谅！”李牧向乾元帝君微微一礼，歉意道。
乾元帝君朗声大笑，帝袍袖摆微扬，驱散了舰桥上因李牧降临而凝滞的无形压力：“李道友言重了！道友能亲临此誓师盛典，已是给朕、给大乾仙朝天大的颜面，何来迟与不迟之说！”
乾元帝君目光灼灼，侧身一步，指向身后那横亘虚空、散发出撕裂气息的庞然巨物：“李道友请看，此便是集我大乾举国之力、倾三十年心血锻造而成的破界灵舰——‘裂宇号’！”
“此舰舰体以星核奇金为骨，熔炼了瀚海玄冰魄、归墟沉渊铁、九天云罡石等无数奇珍异宝，内嵌三千六百重空间叠嶂禁制，核心炉心可汲取天地灵力转化界力，撕裂虚空壁垒如破朽帛！两侧阴阳翼阵，能纳灵力潮汐为动力，在虚空星海中穿行无碍！”
“帝君雄才大略，仙朝底蕴深厚，铸此神物，开拓之举，功在千秋。”李牧扫了一眼‘裂宇号’，点头赞道。
乾元帝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大袖一展，声如洪钟，响彻舰桥宣布道：“三千年闭关，三千界沉沦，今我大乾执天命，举神舰，破虚开界！此乃我等修士逆命争机，拓土开疆之始！”
话音未落，天星阁主蓟羽双手捧起那玉盘，三千界图骤然升腾，化作一片浩瀚星穹投影于虚空之上，光点如沙，流转不息，三千世界勾连如同一颗巨树。
巨树一叶，便是一界，除三千主界之外，遍布神秘，微小的‘叶片’！
蓟羽指尖点向其中一颗骤亮的叶片，沉声向众强者解释道：“启禀帝君，首拓之界已定——夜影界！据残破界碑所示，此界元气沉凝，主生灵似为‘影族’，形态介于虚实之间，喜居幽暗，天赋匿踪与侵蚀，更有‘蚀光苔原’、‘空腔巨木’等特异地貌，其核心深处或有堪比大罗之古老意志蛰伏！”
“诸卿！”乾元帝君帝玺高举，引动大乾仙朝无上国运，声如洪钟大吕，响彻星海，“此去夜影，乃我仙朝拓土开疆之始！朕坐镇中枢，为尔等稳固根基，调运国运！望诸卿戮力同心，扬我大乾威名于异域！”
乾元帝君目光扫过舰桥下气息沸腾的众强者，剑宗老祖、血屠神君、枯禅佛主、焚天谷主、镇海王……每一位皆是仙朝柱石。
“然，夜影界为我大乾开天辟地第一界！此界幽邃诡谲，影秘难测，若无绝世之能镇压气运、护持灵舰，恐难成行！”乾元帝君话锋一转。
话音落处，所有目光再度汇聚。
不是落在战意沸腾的三军元帅身上，也不是投向佛主谷主之流，而是齐齐凝于那青衫身影之上。
“李道友，”乾元帝君微微侧身，帝袍袖摆拂动间，带起一缕凝重气息：“夜影界莫测，蓟羽所探不过冰山一角，那深处古老意志更是隐患。朕需坐镇仙朝，引国运护持界门通道，稳固后方。这舰阵之中，若有那等莫测之变，恐力有不逮……”
乾元帝君目光灼灼，直视李牧：“道友修为通玄，深谙混沌本源，更兼有莫测手段。朕斗胆，恳请道友随舰一行，坐镇‘裂宇号’，为仙朝儿郎、为此次拓界大业，护持一二！若遇不可抗之力，道友便是定海神针，力挽狂澜之关键！此情此恩，朕与大乾仙朝，永志不忘！”
舰桥霎时一静，众强者目光齐刷刷聚焦李牧，屏息以待。
帝君亲口相求，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足见对此行之重视，亦显李牧地位之超然。
李牧神色平静，略一沉吟，点头道：“帝君拳拳之心，李某感佩，仙朝开拓大业，李某亦愿略尽绵薄，护此舰周全，抵临夜影。”
“好！得李道友此言，胜过百万雄兵！朕心甚慰！”乾元帝君大喜过望，激动致谢道。
乾元帝君抬手一引，帝玺悬空，龙形气运自大乾仙朝深处腾起，化作千百道金芒贯入裂宇号甲板阵列。
“诸君登舰！祝尔等旗开得胜！”
一声令下，如惊雷炸响。
剑宗老祖踏步而起，剑光撕裂虚空，率先登临裂宇号主战台；血屠神君周身煞气翻涌，化作血虹贯入护航舰群；枯禅佛主脚下莲台绽放金光，没入舰腹禅堂；焚天谷主掌心火莲一旋，人已不见踪影；镇海王立于归墟潮纹之上，潮声轰鸣中没入舰阵中枢。
诸般强者，各依其位，气息贯通舰阵，如百川归海。
李牧负手而立，最后望了一眼礼台上的乾元帝君，微微颔首，随即一步跨出，身影如融入画卷，悄然落于裂宇号舰桥最高处。
乾元帝君自礼台上浮空而起，立于虚空，帝袍猎猎，目送诸将登舰，神情肃穆而威严。
待众强者，三军登上灵舰，乾元帝君大声宣布道：“众卿听令！”
“裂宇号，起航！”
“目标——夜影界！”
轰——！
随着乾元帝君命令的下达，整座横亘虚空的巨大船坞剧烈震颤。
覆盖舰体的深青铜色甲板骤然亮起，其上镌刻的亿万玄奥阵纹活了过来，层层叠叠，流淌着撕裂虚空的光辉。
舰首那狰狞如远古巨兽利齿的结构深处，幽邃炉心轰然咆哮，旋转加速到极致，一股沛莫能御的界力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轰然炸开，将周遭混沌虚空搅得粉碎！
嗡——！
舰体两侧那巨翼般的阴阳翼阵，爆发出吞天噬地的吸力，舰阵四周游离的混沌能量瞬间被鲸吞而入，化作狂暴动力。
数百艘护航灵舰同时响应，舰体阵纹光芒暴涨，与裂宇号的核心阵纹连成一片，化作一片横跨星宇、璀璨夺目的光之海洋！肃杀之气凝结如铁，仿佛要将这片虚空冻结。
“遵帝君法旨！”
众强者，三军元帅战甲铿锵，杀气冲霄！文武百官齐声应和，声浪汇聚，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开界门！破虚行！”天星阁主-蓟羽手托三千界图玉盘，厉声喝道。
蓟羽指尖在浑圆玉盘上急速划动，那投影于虚空的巨树星图骤然放大，代表夜影界的那片骤亮“叶片”射出刺目光柱，直指前方界壁。
裂宇号舰首对准光柱方向，那幽邃炉心积蓄到顶点的界力，化作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毁灭洪流，狠狠轰向前方！
嗤啦——！
一声犹如亘古洪荒巨兽撕裂布帛的尖锐嘶鸣，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混沌虚空，被这洪流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扭曲、边缘流淌着混沌乱流的漆黑裂口！
裂口深处，隐约可见光怪陆离、规则扭曲的通道，正是通往夜影界的界域通道！
“启阵！护持舰体！”
舰桥内，数名负责阵法枢纽的仙官齐声厉喝。
裂宇号舰体上所有阵纹亮度再增一层，形成厚重的光茧将巨舰包裹，两侧阴阳翼阵剧烈扇动，牵引着庞大的舰体，缓缓驶入那令人心悸的虚空裂口。
数百艘护航舰阵纹流转，紧随其后，如同忠诚的群星拱卫着撕裂混沌的巨兽，一艘接一艘没入那幽暗通道。
裂宇号首入界门，舰体如利刃切入混沌长河，四周虚空崩裂之声不绝于耳，扭曲的乱流在光茧外疯狂冲刷，仿佛亿万冤魂在嘶吼。
舰桥之上，李牧负手而立，青衫不动，目光穿透层层阵纹，凝视前方那片翻涌如墨的通道深处。
通道之内，时间似缓似疾，空间层层叠压，每前行一息，便有无数微小的空间碎片如星尘般被碾灭，阴阳翼阵吞吐混沌，将狂暴能量尽数转化为推进之力，整艘巨舰如逆流之龙，咆哮穿行。
忽然，通道尽头光影骤变，一股阴冷、沉凝的元气自裂口彼端倒灌而来，带着腐朽与幽暗的气息，如潮水般扑上舰体，光茧剧烈震颤，阵纹浮现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夜影界元气侵蚀！护阵稳压！”舰腹中枢，镇海王一声低喝，双手按于归墟潮盘，浩瀚水势自虚空间涌出，化作千层潮壁，镇压阵心。焚天谷主同时出手，焚世真炎自舰脊七处火眼喷薄而出，在光茧外形成赤焰长河，焚尽侵袭而来的阴秽之气。
枯禅佛主盘坐禅堂，金身显现，佛音低诵，一道道金色梵文自口中飘出，融入阵纹，修补裂痕。剑宗老祖立于主战台，一剑斩出，剑意化虹，直贯前方通道，将一团凝聚成形的影瘴劈为虚无。
血屠神君冷笑一声，周身煞气化作百丈血矛，钉入舰首前方虚空，硬生生撑开一片清明区域。
三军将士战甲齐鸣，灵力如江河汇海，灌入主阵核心。
李牧眸光微闪，袖袍轻拂，一道无形的混沌涟漪自他身前荡开，瞬间蔓延至整条通道，那翻涌的黑暗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压制，骤然凝滞。
就在此刻，裂宇号猛然一震，终于彻底冲出界域通道！
眼前景象豁然洞开，赫然是一片无垠虚空。
没有星辰，没有天光，只有浓稠如墨的黑暗弥漫四方，仿佛宇宙初开前的死寂。
空间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界域残片，皆被一层幽紫色的苔状物质覆盖，缓缓蠕动，如同活物般汲取着残存的灵机——此即“蚀光苔原”，非地非空，寄生于虚空裂隙之间。
更远处，一株株巨木般的存在悬浮于黑暗深处，通体漆黑，枝干扭曲如触手，内部流淌着暗红光脉，仿佛血管搏动，那是“空腔巨木”，非生非死，扎根于虚无，其空洞的躯干内，隐约有影影绰绰的轮廓游走，似是影族栖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