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咱们不能掀桌子，否则就全完了
科尔曼.科尼塞克，何许人也？
在从军队退役并无缝衔接转入未来科技公司入职前，官拜usAf准将的科尔曼，曾经是《天空开放条约》的美方主要负责将领之一。
也正因如此，科尔曼有了许多和对面的俄国人打交道，在谈判桌上和电话里反复扯皮打嘴仗，甚至深入俄领空境内侦察拍照的机会。
论对俄国人的了解程度，科尔曼在退役前的整个驻欧美军当中，都算是排得上号的。
将科尔曼喊来征求意见的史塔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除此以外，退役前担任驻欧美军副司令的史塔克，与同在欧洲部署服役多年的科尔曼。
那也是彼此间知根知底、有常年合作共事经历的老相识了，算得上彼此间都信得过之人。
所以，事情到了眼下这一步，有点拿不定主意、下不定决心，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的史塔克才会出此下策，尝试征求科尔曼的意见解决问题。
也就在科尔曼继续盯着照片、皱起眉头思索的这功夫，主动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的史塔克，已经夹着冒烟的雪茄来到落地窗前。
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又抬头望向远方天边，这才悄然开口。
“莱文斯长官和整个董事会现在都在等我，等我给他们一个具体的军事决策报告和建议，好让他们有个参考能做出最终决定。而我说实话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法下定决心。”
“是豁出一切、不计后果地孤注一掷，跟那些兽人撕破脸皮；还是说接受麦迪逊大概率生还，还落在了敌人手中的事实，就此停止一切的后续行动。”
“时间所剩无几，不只是莱文斯长官和董事会给我的时间，还有那些兽人把麦迪逊转运到中非之后，再送出非洲大陆的最后时限。”
“必须赶在这一切之前作出决定，你的意见和建议将至关重要，科尔曼。只管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就好，我在等待着。”
“......”
显然，面对史塔克扔过来的烫手山芋，就算是科尔曼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陷入犹豫。
而史塔克方才所提到的那位莱文斯长官，实际上是未来科技公司武装部队的最高文职长官，通俗点说就是整个未来科技部队的一号人物。
史塔克这位官拜中将参谋长的最高武官，还仅仅只能算二号人物，直接听命于莱文斯对其负责。
现在，莱文斯和整个董事会都在等着史塔克给个准信，想听听这帮拿枪干仗的武夫究竟怎么说、到底能不能办成事，以此再来做下一步的最终决策。
科尔曼能想到情况如此，史塔克若不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又被逼得紧，也不会专门把自己喊来请求支援。
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科尔曼这就再度开口。
“我不建议再做军事冒险，长官。也就是说，我支持‘放弃追加进一步军事行动’的决策。”
“——很好，告诉我原因，你肯定还有别的想说。”
单说结论那肯定说服不了董事会那帮家伙，史塔克最看重的还是理由，因为什么而放弃追加进一步的军事行动。
感觉这多少有点“明知故问”意思的科尔曼叹了口气，倒是也能理解史塔克的难处，随即悄然回道。
“还能有别的原因吗？当然是我们承担不起和兽人全面撕破脸皮的代价了。”
说着，话音未落的科尔曼已经来到了一旁墙上悬挂着的世界地图前，对着做图痕迹满满的地图便开始了照图解说。
“中非、马里、尼日尔、布基纳法索、阿尔及利亚、利比亚的哈夫塔尔，还有安德罗的地盘......等等。”
“那些兽人已经在非洲的土地上全面开花，高卢鸡就像洪水中的蚂蚁一样被冲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根本就阻挡不了这咄咄逼人的势头，就连未来科技的非洲分部现在也处境不妙。”
“如果单靠武力和征服，其实兽人还不是那么难对付，我们可以通过扶持代理人和策动暴乱的手段，来给他们的后院点火。当年冷战时期在阿富汗的经验，其实现在也可以借鉴运用。”
“但要命的是，兽人这次不是孤军奋战，他们的身后还有那些中国人做坚强后盾。”
“每当兽人控制一处新地点，暴力瓦解了那里亲善我们的势力后，那些中国人就会在他们的后面快速跟进、展开行动。”
“他们不负责战斗，但干的事却比战斗更加致命——给予那些非洲的穷酸落魄鬼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好一切，家家有干净水喝、村村都能通上电，他们甚至还给每个村子都送去了电视机，让那些穷酸落魄的黑鬼能在太阳下山后聚在一起看电视。”
“你敢相信吗？长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于我们而言，这简直是荼毒人心的致死量毒药！”
“那些几乎一夜之间过上了想都不敢想美好生活的非洲人会思考，为什么之前那些白人在的时候，我们过得那么困苦、那么贫瘠，那么饥寒交迫。”
“而这些中国人现在只是来跟我们公平的做生意、搞合作，就能让我们的生活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这些中国人搞国际慈善到处乱撒钱吗？”
“不，不是的，中国人做生意一样是赚得盆满钵满。区别仅仅在于他们还是人，而某些群体的所作所为已经连人都算不上是，仅此而已。”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言论？”
望着史塔克那略有尴尬但却无法否认的表情，只不过是实话实说、道出实情的科尔曼应声答道。
“是我自己总结的，我始终认为军事是一门注重逻辑、尊重科学，建立在客观现实基础上的学问。如果做不到其中的任何一点，那我们很可能就会难以避免地走向失败，这已经在历史上证明过无数次了。”
“......”
科尔曼要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之下顿时让史塔克觉得脸上更有些挂不住了。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打击这种客观严谨的军事作风，但显然也不能让科尔曼就这么出去“瞎咧咧”，表情不大自然的史塔克只是沉声说道。
“这话你在我这里说就行，出了我的办公室不要谈起，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否则会给你招来麻烦，懂吗？”
有些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说了就会“人心与形势都出了问题”，说了就会“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就会导致“我军败了”。
知道参谋长也是为了自己好的科尔曼缓缓点头，不做多想便继续开口。
“苏军当年能在阿富汗失败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对当地的民生改善和收拢人心几乎不重视。”
“致使当地人对苏军的认同感即便是一开始有，也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被消磨殆尽，最后群起而攻，在这之中诞生了许多机会为当年的自由世界所用。”
“但今天在非洲，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些中国人改变了一切，他们让那些感受过‘哈耶克自由贸易’的非洲人，从心底里彻底剔除了‘自由世界’的相关字眼、所有一切。”
“兽人负责武装开路，中国人负责稳固后方，他们紧密相连、默契无间，基本彻底断绝了我们介入插手的任何可能。”
“当地人已经视自由世界为洪水猛兽，尝过了好日子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不相信曾经带给他们无比深重灾难的我们所许下的任何承诺。”
“他们只会给瓦格纳报信带路，告诉兽人们敌人在哪儿，然后就是我们扶持起来的代理人末日将至。”
“——但这和你最终要表达的结论有什么直接关系吗？我想问。”
面对史塔克虽认同但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不解，科尔曼的回答依旧淡定如初。
“当然有关系，因为一旦和兽人彻底掀桌子翻脸，意味着我们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将会必死无疑，绝无回旋运作和卷土重来的可能。”
“......”
史塔克不是傻子，方才只是惯性思维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一听科尔曼这话，立刻变得表情不对劲起来，更加无言以对。
而长期关注非洲分部局势，更对安德罗控制区有长期细致研究的科尔曼还在继续道。
“我上面说的这种情况、这种模式，长官，同样也存在于安德罗控制区内。并且已经通过难以彻底阻断的商业往来，向北影响到了博纳特的控制区，这在非洲分部发来的报告中有详细说明，相信你也是了解的。”
“现实就是我们现阶段在非洲的军事实力，不是那些兽人和他们代理人的对手。指望靠军事手段实现完全胜利是不可能的，而总部又拒绝投入至关重要的空军下场参战，这是无解的难题。”
“我最终想要强调的只有一点——现在不是撕破脸掀桌子的时候。而是应当专注于对博纳特控制区的进一步消化运营，阻止安德罗集团的无形影响力，继续通过南北通商、人口迁徙等模式向北方渗透。”
“否则，那些向往美好生活而且还近在眼前的当地人，会怎么看待我们、怎么用脚做选择，我想那并不难以猜到，长官。”
“对近在眼前的美好事物发自心底的渴望追求，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无关意识形态、文化水平、信仰差异，是绝对绝对避免不了的。”
话已至此，科尔曼的意思实际上已经很明显。
算我求求董事会那些一拍大腿做决定，根本没下过基层、不了解当地实际情况的大佬们了，咱们能不能别再没活儿硬整还净整烂活儿了？
就不能学学安德罗，暂且稳住前线和局势，专心消化运营后方吗？
没看见咱的非洲分部基本盘，现在还没开干总决战，就已经开始被安德罗集团自南向北搞“和平演变”了吗？
到时候真要一打起来，他妈的遍地都是带路党，指着咱的隐蔽工事掩体指挥所，上赶着跑到兽人跟前说“贼寇在这儿跟我来”。
那时候你们这帮坐董事会喝咖啡，连非洲当地人长啥模样都纯靠脑补的大佬们，是不是就真的甘心了？
要知道，曾几何时的“和平演变”可是己方的专属技能，是无往不利的扩张利器。
现在倒好，成了敌人拿来跟军事手段相辅相成的配套武器了。
吃饱肚子和过好日子在非洲，还真就有着堪比核武器级别的威力，不承认不行。
别说是不久前的史塔克还咒骂感叹，现在就连科尔曼自己都想由衷地说上相同的一句。
“他妈的，帝国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现实困境就是这么实实在在地摆在这里的。
打，非洲分部和博纳特捆一块，那还确实不是对面的安德罗加兽人的对手，现在只能采取保守防御态势。
但你要继续维持当下对峙不打吧，博纳特控制区这人心和形势一天比一天问题大，人心一天比一天散、队伍一天比一天不好带。
当南面的安德罗集团普通士兵，待遇比北面博纳特部队的军官还高。天天都能吃上肉、顿顿都能主食管饱、军饷按时发放分文不克扣的时候。
你猜猜博军这些士兵和基层军官会怎么想、怎么干？
怎么看待实力比他们强还原本是一家人，是曾在一口锅里混饭吃的兄弟部队的安德罗集团？
那当然是“临阵朝天放两枪就算对得起博纳特将军的恩情了”。
咱不扯什么大道理和意识形态，我大头兵文化水平低也听不懂。就说最简单的跟着你博纳特我他妈三天饿九顿、餐餐吃不饱，对面安德罗集团顿顿往撑了吃，那你博纳特凭啥让我给你往死里卖命？做人要讲道理不是？
吃上饱饭，过好日子。
周正的办法就这么简单粗暴，但在被剥削压榨的一塌糊涂的非洲，还真就是堪比灵丹妙药般有效。
科尔曼准将这通分析没有半句虚言、全是实话，站在客观中肯的立场上完整阐述了己方当下的非洲危局。
明白在这种问题上绝不能搞政治挂帅，更不能意识形态上脑，必须认清且尊重客观现实的史塔克也是迅速下定决心，紧接回道。
“我明白了，那么就这样吧。”
“我会把这些情况结合我的观点，如实转述上报给莱文斯长官。至于他和董事会怎么做决定，那就是他们的事了，与我们无关。”
“但科尔曼，我有种预感，这件事恐怕没这么轻易了结。你最好还是再想想可能出现的突变和应对方法，我随时都还需要你的帮助，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