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欢晓云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下官对顾姑娘无意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秦容身子微僵,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虽然只是闪过,却被裴冽精准捕捉。

那样的眼神说明对方并不知道答案。

“冽儿,本宫虽为皇后,可后宫里的事也不是每件都知道,更何况这后宫,得宠失宠都只在一念之间……姜梓也敢来这里,她就不怕郁妃半夜找她!”

顾朝颜听出来了,这是暗指姜皇贵妃抢了郁妃的恩宠。

“在长秋殿里咱们不提那个晦气的。”秦容目光转向顾朝颜,“本宫听太子提过你。”

顾朝颜,“民女……”

“你很好。”

秦容端了端身,重回皇后该有的庄重肃穆,“若依本宫之意,以冽儿的身份怎么都要配一个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为皇子妃,可谁让冽儿喜欢你,如今又带你来这里探望郁妃,想必心里已经认定你,如此,本宫也只有祝福。”

顾朝颜惊于秦容所说,急忙解释,“皇后娘娘误会了,民女对裴大人没有非分之想,我们只是……”

“下官对顾姑娘无意。”

明明是在替她解释,明明两人都是一个意思,顾朝颜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隐隐泛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无意’两个字在脑海里回想,像是有根刺刺入心脏,不是很疼,却不能忽视。

“顾姑娘,冽儿害羞,你可得与本宫说真话,你对冽儿,有没有一点点喜欢?”

顾朝颜站在那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张嘴时发不出声音。

她不由自主看向裴冽,刚好对上那双垂落的眸子,眼神瞬移时脸颊忽的泛红,大声回道,“民女与裴大人只是生意上的往来,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旁侧,裴冽默默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抹不可辨别的弧度,苦涩又无奈。

这样也很好。

秦容见状,摇了摇头,“宸儿真是乱点鸳鸯谱,罢了,既然你们没有这个心思,本宫也不好强把你们凑到一起……冽儿。”

“臣在。”

“可有裴润的消息了?”

裴冽拱手回话,“尚未。”

“裴润追杀本宫的事,你怎么看?”

听到问话,裴冽拱手直言,“下官以为晋王只是一时冲动,还请皇后网开一面。”

秦容美眸微闪,扭头看向桌上那套骨瓷茶具,“长秋殿经久无人还能这么干净,看来姜梓还真是用了心。”

“当年本宫叩请皇上,希望能皇上能让本宫派人过来打扫,皇上不允,也不知道她跟皇上说了什么,居然可以。”

秦容避谈裴冽的建议,显然已经表明心思,裴润断不能放!

“你难得入宫一次,晚膳就在延春宫留用,还有顾姑娘,一起。”

见秦容起身欲走,裴冽拱手,“下官须得尽快回拱尉司,还有要案待查。”

秦容蹙眉,“晚一时半刻不行?”

“实在着急。”

秦容沉了口气,“那就改日。”

“恭送皇后娘娘。”

顾朝颜见状亦俯身,“恭送皇后娘娘。”

待秦容离开,裴冽缓缓直起身子,看向窗外。

顾朝颜亦看过去,心中不免疑惑,与姜皇贵妃口中开朗爽直的郁妃不同,皇后口中的郁妃似乎如外面所传,郁郁寡欢。

也难怪,姜皇贵妃口中的郁妃是在盛宠时,皇后口中的郁妃是在失宠时。

她的眸子,不禁落向裴冽。

自窗棂映射进来的阳光落在那张侧颜上,勾勒出无比清晰的轮廓,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眼睛里蕴着深邃的光,却显出难以言喻的落寞。

如同这长秋殿,纵使窗明几净也掩盖不住那种仿佛能渗进人骨血里的萧索跟凄凉。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裴冽收回视线走到榻前,静静看着母妃睡过的地方,许久,“我们走罢。”

顾朝颜没有说话,随他一起离开。

她关好厅门,又在迈过门槛时叩好殿门,走出数步,忍不住回头。

匾额上,‘长秋殿’三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开始好奇,郁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夜深,人静。

子时。

俞佑庭穿着一身普通的褐色长袍出现在南郊破庙。

庙门早已腐朽,半掩半开,门板上的漆也早已脱落,露出斑驳木纹,庙顶瓦片残缺不全,几根横梁露在外面,整座庙看起来好似被猎豹啃噬过的羚羊,只剩下森白骨架。

俞佑庭迈步而入,发霉的味道夹杂尘土气息扑面而至,脚踩的破碎瓦片发出轻微声响,在这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眼前是一座残破供桌,上面香炉歪斜着,积满灰尘。

破庙墙壁依稀可见斑驳壁画,画的什么早就辨别不清,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线条。

背后冷风吹袭,俞佑庭倏然回身,正见一人站在他面前。

来者高他半头,一袭黑色长衣,脸上罩着鬼面。

“你是谁?”俞佑庭目色冰凉,眼中毫无惧意。

秦昭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五旬年纪,身姿挺拔,不似印象中的宫廷太监,常年卑躬屈膝脊柱弯曲,倒像是个读书人,面色微白,一双单凤眼,其间光芒锐利如芒。

“俞总管是聪明人,不妨猜猜。”

俞佑庭冷观,“十二魔神之首,居然是个年轻人。”

鬼面之下,秦昭勾了勾唇,“俞总管果然睿智。”

“没那么难猜。”俞佑庭下颚微抬,“能让夜鹰鹰首传话的人,除了玄冥,还能有谁。”

秦昭微笑点头,“俞总管既知我是谁,便该知道我为何找上你。”

“晋王在哪里?”

“他很好。”

“咱家是问,他在哪里。”俞佑庭看向秦昭,字字句句,透着寒意。

秦昭如实回答,“晋王殿下已经被我连夜送去渔郡。”

“他该回晋王府!”

“怎么俞总管觉得裴润的晋王,还能当得下去?”

“为何不能?”

“程嫔案一败涂地,晋王手下傅岩为扳倒杜长生散尽家财,平王裴之衍虽有免死金牌也只能免他自己不死,保不了晋王平安无虞。”

秦昭又道,“晋王在刑部衙门外公然刺杀皇后,此举只看皇后秦容想如何,要较真儿,裴润‘晋王’的封号没人保得住,一个被褫夺封号的皇子,留在皇城还不是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