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态度

“这是个啥?”

一群外使被杨士奇招来鸿胪寺开会,谁知道却啥也没指示,只是给他们挨个发了几个奇怪的‘筒子’。

他们问杨侍郎这是个啥,结果杨侍郎也说不清,只说这是晋国公厂子里,最新做出来的好东西。

只见此物呈圆润饱满的敞口碗状,周身覆盖着润泽的红白瓷釉,泛着柔和的哑光。

碗口边缘描着一圈泛红的釉边,像是给素白的瓷身,系上了一条鲜艳的红丝带。

最醒目的是正中央,写着一个大大的‘囍’字,笔触圆润流畅,似是出自大家之手,浓墨重彩间透着一股喜庆。

四周还缀着细密的金色卷草纹,古朴中带着几分精致,尤其是那腰线向内而收的造型,颇像大明的瓷器。

但此物显然又比瓷器坚固许多,拎起来也没那么沉重。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装水果的容器!”

吕宋使者从桌上将水果,一股脑的丢进筒子里,然后动作优雅的取出一根香蕉:

“看,此物正好能将香蕉置于其上,定是果篮无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瓦剌使者突发奇想,将随身的酒袋打开,将里面的马奶酒一股脑倒了进去。

“看,此物一定是用来饮酒的酒杯!”

说着,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豪迈的一抹嘴,大呼痛快。

足利义持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忍不住冷笑看着他们:“粗鄙!”

“大明上国乃天朝之邦,无处不风雅高洁,岂能如尔等番邦一般,举着盆喝酒?”

瓦剌使者不服:“那你说这是什么!”

“看好了”,足利义持左右环视,眼睛落在公衙一侧点缀的花木上。

将里面的鲜花取出,慢慢在筒里面摆好:“看到了吧,这一定是大明最新的瓷器,是用来插花的!”

说着,还贪婪的用鼻子不停的嗅啊嗅,一脸的陶醉。

英使赫本和希诺,此刻也在争执不休:“希诺,这东西一定是用来喝酒的!你看下面可以装冰块,上面正好可以倒葡萄酒!”

“不不不,赫本你错了”,希诺摇着手指,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根长长的法棍,一把将其插了进去:

“这明明是用来装面包的,你看大小、长短正合适!”

“胡说,明明就是酒桶!”

“不,是装面包的!”

呼哧、呼哧。

就在几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吃东西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只见天竺使者不知什么时候,把随身的米饭,和不知名的土黄色酱汁都倒了进去,

然后搅和成奇怪的糊状,然后伸手抓起来就开始大嚼着,吃的那叫一个香。

咦~~~~~~~~~~~~~~~!

所有人的嘴巴都在抽抽着看着他,天竺使者注意到有人盯着他,奇怪的抬起了头。

看到众人的目光,顿时醒悟了什么,然后用手抓起一沓坨食物高高举起,示意大家一起吃。

看着不断从他指缝中流出土黄色汤汁的食物,众人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某种排泄物的样子,顿时...

哕~~~~~~~~~~~~~~~~~~~~!

“大惊小怪”,天竺使者没搭理他们,继续专心对付筒里的食物。

来自英国报社的记者奥黛丽小姐,正举着本子对着筒速描,并将众人的猜想一并记录下来。

只是她看着这东西,总觉得它开口的大小、形状,好像和生活中某件常用的物品很像...

晋国公府,苏谨正在缓缓打着太极拳。

“杨士奇把搪瓷都带走了?”

“嗯”,马三点点头:“不过搪瓷缸子、脸盆,都给那几家分完了,府里只剩下些没盖子的痰盂,

小的先让他把这些拉走,剩下的等厂里把样品送来,随后再给他送去。”“哦。”

苏谨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给杨士奇交代了,那玩意是干啥用的了吧?”

“哎呀!”

马三一拍脑门:“忘了告诉他那是痰盂了!”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不说也没事吧?就那玩意的样子,那些番子总不能认不出来吧?”

苏谨歪着脑袋想了想,心里还真没底。

以老外那种奇怪的脑回路,不会真的开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用途吧?

“管他呢,能卖出去就行,不说这个了,把咱们的人撒出去,给我闹腾出点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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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消息?”

刘观的脸色越来越阴翳,孙健震小心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是,李指挥的人,这几日严守在京城各个门口,京里的大小客栈也都搜遍了,都没有见到路确的影踪。”

“糊涂!”

刘观怒斥一声:“他若真的回了京,还住什么客栈!难道晋国公府住不下他?”

“可是这些日子,李指挥的人看到苏家的家奴,好像也在找什么人。”

刘观一愣,眼睛旋即眯起:“确定?”

“是,我去问过,苏家家奴这几日也疯了一样的在外面找人。”

“这么说来,路确很有可能并不是苏贼派人救走的?”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刘观的脸色阴晴不定,手中的奏疏被他捏成了一堆,打开,又再合上,最后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看不懂呢?”

将童福山、苏根生、魏圭拿下,押解回京,这无疑是放出要收拾苏谨的讯号。

可这些人并未按照规制押入大理寺,而是统统丢进了诏狱。

锦衣卫的诏狱,在大明那是闻之色变,没几个人能从那里面出来。

就算出来了,身上恐怕也没一块好皮。

可上次提审这几人的时候,哪里有受过刑讯的样子?甚至连一点擦痕都没有!

那童福山好像还胖了几斤?

可若是说陛下没有这心思,又何必撤了苏谨的尚书之职,还让他在家面壁思过?

说是面壁,实际不就是圈禁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在等一个罪名。

一个能给自己交代,能给百官交代,能给全天下交代的罪名。

“牵扯不上吗...”

那份被丢进纸篓的奏疏,上面罗列了苏谨的诸多罪名。

之所以写了又丢,最重要的就是没有一项实证,能将苏谨钉死。

这也是他想要童福山等人,攀咬苏谨的原因。

不过,如果陛下要的只是罪名的话,那这件事倒是好办。

钉死他的学生,然后再把关于苏谨的罪证混进去,剩下的事情,自然由陛下去决断。

他要做的,是把捅人的刀子递上去。

再次附身将快被揉烂的奏疏捡了出来,然后在桌面上铺开,重新开始誊抄。

他忽然抬头看向孙减震:“你不是说那个何进愿意上书吗?

去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但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