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接连浮出:水木方向,引蛇出洞......

李求乐是乐痴,喜好风雅,不爱俗尘,看起来对比赛输了并不在意,赢了他的对手来结交,也只是淡淡模样。

不过当傅长宁控水而舞剑,请教他如何在水中融入乐声,他瞳孔里展现出了惊人的亮光。

之后拉着傅长宁足足聊了半个时辰。

中心问题就是,如何将水灵炁控制得如此精妙,以及如何与剑意相融,同样,作为交换,他也会讲自己是怎么修炼出这道水乐灵炁的。

不过傅长宁之后发现,对比自己是纯好奇修炼方向,李求乐问这个问题,和增强实力毫无关系。

而是他曾经也编过一套水系剑舞,但总觉得太过软绵,匠气,不真实,思来想去,唯有真正的剑修才能表达出那种剑意与美感兼具的神韵。

但大部分剑修的剑,说实话也谈不上什么美感,杀人的剑,总是越简洁凌厉越好。

李求乐见过太多一根筋大老粗的剑修,看了就想摇头,傅长宁是第一个他觉得用剑很有美感的修士,鲜活,灵动,招式精准又富含韵味,灵气十足。

在台上就这么觉得。

其实只是想用这个吸引他兴趣的傅长宁:“……”

感受还挺特殊。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用剑,大部分人其实都觉得,她的剑更像辅助来着。

纵使在云间学堂巩固了练剑基础,如今也算正统路子出身了,但离剑修二字,仿佛还是差得很远。

只能说,李求乐的审美,和一般人的审美不一样。

不过被夸到底还是高兴的,而且还不是拍马屁,而是对方真心实意这么认为,傅长宁就这么交下了这个奇奇怪怪的,真心把她当一流剑修的朋友。

同时也从李求乐这里,得到了灵炁修炼的新经验。

李求乐的观点在于,五行只是一个载体,并不代表其他,只要喜欢,花鸟虫鱼,琴棋书画,皆可作为修行方向。

比如他原先思考过,他第三重灵炁,要不要去修炼一条鱼。

反正他本来就是水灵根,把自己当鱼修炼有什么不对吗?

傅长宁: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李求乐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想把自己修炼成一条鱼,主要是想追求逍遥游一般的意境,但他其实不懂鱼,也不懂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的意境。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人的逼迫下,把第三重灵炁修成了唯一一个具备攻击性的。

这个事给了傅长宁不少启发,回去后,她开始思考,她的灵性阶段是否也可以依照这个而来。

目前她的水系进度更快,但那主要是得益于壬水龙息和冰夷传承。

实际上,她更了解的依旧是木系。

她如今的第一重木系变化是生长,辅以迷宫、连结、控制、变幻意象。

第二重还未修炼,但已经预定了吞噬寄生。

这两个从某种意义而言,可以视为初始和过程,有过程,自然就有结束。

结束是什么?毫无疑问,死亡,凋零。

所以,这是傅长宁给自己定的第三个方向。

虽然模模糊糊,不一定完全按照这个走,但大致思路是这样。

这才是三个逐步变化的灵性阶段,而非三种极度跳跃,彼此毫不相干的变化。

和对木系的清楚认知相比,傅长宁对水系的理解,就比较单薄了。

壬水龙息是应龙的吐息,海浪龙吟,兴风作孽,主深沉,霸道,浩瀚,正面强攻。

冰夷传承是北溟寒凉冰冻之水,辅以玄武的寒气,毫无疑问,是更具尖锐杀伤力和偷袭能力的一道。在经过寒水道君指点,对它掌控力增强了一点后,傅长宁如今作战,决胜之招,基本都是用的这道。

第三重她还没想好,准备之后从小何给的宿水珠灵物里找找思路。

但不管怎么选,显而易见,这三重都是毫无关联的,除非她之后准备再选个和龙族有关的,凑齐龙族三件套。

——当时惊梦这么提起时,被问尺视为在讲冷笑话。

傅长宁也没很好的法子,倒是和师父聊过,师父很早之前就听她讲过灵性论,对此并不惊讶,他提供的方向是,不一定要按照“开端、发展、结果”的变化路线思考,而是去找一种中和连接二者的灵炁变化。

因为无论是应龙,还是早已灭绝的冰夷,本身都是极其霸道,攻击性也很强的物种。

它们的法术都是有强烈的排他性和独占性的,想再找一个同级别的很难,以后也容易造成炸药混合般的效果,随时处在失控边缘。

对比起来,找一种更加温和的去连接,会好很多。

放在以往,他是不会轻易左右和动摇弟子的具体路线选择的,但傅长宁这次的情况太过特殊,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多指点了几句。

如天河屿的北冥鲲,他提到,主修方向便是治疗,祈福。

但她不必步子拐得这么大,可以找一个更擅长积蓄或是节省灵力的,作为另外两道爆发时的后勤保证。

或是选择蛟类,龙与蛟近,蛟中是有没那么霸道,反而比较温和的碧蛟的,亲和水木,与她水木双修正好契合。

总之提供了很多建议,只不过傅长宁还没想好,加上大赛在即,便都只是记下,并未正式接触。

而这次,李求乐相当于提供了另一个思路。

不一定要从水的某种特性中来选,而是脱离五行,优先思考灵性本身。

乐声可以是一种方向,化鱼可以是一种方向,那别的呢?

比如,化龙……

傅长宁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她总不能真就和龙族彻底杠上吧。

除了龙,还有一些其他选择,比如之前没思路的中和之道,因为应龙和冰夷都曾掌控过天下水脉,行云布雨,她是可以从这个路线出发的。

或者从孕育生灵的角度,也不是不行。

思维发散得越来越开,赶在灵感溜走之前,傅长宁把这些抓紧时间写了下来。

一夜修行,第二天,她和苏二一起,去看了小何的第五轮比赛。

小何这回的对手是九玄剑宗的剑修,虽然只有筑基中期,却掌握了两道剑意,且都不是极浅薄那种,而是神出鬼没,人与剑已经融为一体。

“这已经接近第三重,剑骨境界了吧……”苏秉辰嘀咕了几句,有些为小何捏了把汗。

和两人在现场看的相比,大部分人是透过水镜看的。

旬兰镇。

熟悉的茶楼,熟悉的人。

孟羽娇已经在这待了许多天了,其实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凡哥每天都要准时来茶楼观赛,一场也不错过。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比起待在客栈里无聊地修炼,自然是出来看点新鲜的,顺便和凡哥聊聊天更有意思。

她旁边的张凡,这天只是如常地,目光继续在水镜上停留,起初有些漫不经心,直到某一场因为比较精彩,被茶楼老板放大到最中央,从原本的巴掌大,无人注意,变成了清晰的斗法景象。

张凡的视线,瞬间凝住不动了。

孟羽娇顺着看过去,见是一个筑基初期和筑基中期的剑修在打,且几番落在下风,心中几乎瞬间给筑基初期判了死刑。

不过瞧着他那张极为清正端方,骨相优越的仙修脸,又有些可惜。

这两人为什么不反过来。这张脸分明才应该是剑修才对。

旁边张凡的手,开始频繁地在桌下摩擦,右手大拇指一次又一次刮过食指第二节的位置。

孟羽娇知道这是他从前从中洲一路吃苦,穿行过来沙漠,留下的坏习惯,是焦躁的表现。

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焦躁。

“凡哥……”

话音未落,台上形势骤然反转,原先被节节打压的筑基初期,三枚暗器,钉住了剑修的肩、腰、小腿。

随后,无形又诡异的白色灵气从他身侧冒出,反过来侵蚀了剑修的剑。

弯刀从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人已定格在飞悬峰另一侧。

周围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和吸气声,水镜中的两人却都一动不动,良久,剑修丢下了自己的剑。

裁判左右看看,宣布:“八号胜。”

孟羽娇本能松了口气,也能听见周围津津乐道的讨论声,还有喝彩声。

再去看旁边的凡哥,见张凡瞳孔中已经狰狞到冒出红血丝,吓了一跳。

“凡哥!”

“没什么。”但张凡恢复得很快,方才额角青筋暴跳,处在暴怒边缘的人仿佛不是他,他笑道。

“看错了,以为是熟人。”

熟人吗?

仇人差不多吧。

孟羽娇下意识又看了那青年一眼,他已经结束比赛,朝仙宫上飞去了。

下一组上场。

-

三人汇合,苏秉辰递过去一坛子灵露,“喝了,恢复一下,不过你这场打得真够久啊,我都为你捏了把汗,差点以为要输了。”

小何第四轮结束得很快,对手同样是个筑基中期,但他当时似乎忙着去做什么,两百息内解决对手,便离开了。

对比起来,这个剑修明显要强很多,两人僵持了快两刻钟,前边小何一直在挨打,最后才绝地反杀。

小何接过灵露,轻点了下头,“嗯。”

傅长宁多瞧了他一眼。

为了庆祝傅长宁和小何都通过了第五轮,三人一起去外边吃了顿饭。

后日才开始第六轮,当晚干脆便在吃饭的仙城游玩,歇下了。

夜半,小何的房门被敲响。

推开门,他神情看起来并不意外,只将人迎进去,布下隔音阵法。

傅长宁在桌前坐下,看见了桌上特意准备的热茶。

“看来你没想瞒。”“主要是瞒不过你。”

小何道,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他比赛时用了几分力,想瞒过苏二很容易,骗过傅长宁却难,这场比赛分明是有意拖延时间,和上一场赶场子似的,对比鲜明。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傅长宁喝了口热茶,道,“主要是你这些天神出鬼没,经常不见人,之前我就有疑问了。”

苏二这个大忙人都能抽空来看比赛,偶尔八卦一下,结果小何大部分时间愣是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嗯是,我另外有事去忙了。”小何没再打哑迷,这件事两人早就心照不宣了,“我发现你说的那个,他记忆中前世可能夺舍过我的人的踪迹了。”

“谁?”

“就是那个练气赛第二,张凡。他和你们宗门那个第一打斗的时候,用了《五行混元诀》,被我和明老发现了。”

小何道。

下一句,他说出了更加惊人的秘密。

“我跟踪了他几天,但有些无从下手,反而发现了另一件事,我怀疑,他可能也在暗中调查我。”

当日明老打击他,放弃对张凡出手。

回去后小何确实消停了几天,但在明老看不见的地方,他花钱另外找人在盯着张凡,随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张凡似乎也在找什么人,甚至收买了部分洛逸仙宗的弟子。

小何本就因为先前和部分弟子的恩怨,以及之后拜师烛纯道君的事,被不少弟子死缠烂打。

之后佩戴了黑硫珠,又有苏二从商会里给他拿的额外遮掩气息的东西,这才清净下来。

一下又被人盯上,他第一反应是那些人又来找事了,之后才调查到张凡身上。

于是决定引蛇出洞,主动暴露,这才有了今日的行径。

傅长宁消化了这巨大的信息量,正要说什么,门外忽而又传来敲门声。

“苏何,睡了吗?”

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来人的敲门声并不急促,略停了停,又敲了起来,维持着规律的两重三轻。

最终,还是傅长宁主动上前,开了门。

今日换了身玄衣锦袍的贵气青年,眉头微微挑起,看着他们二人。

“你们别告诉我,你们谈了。”

十息后,房间内。

“哎哎哎!开玩笑!我开玩笑的!”苏秉辰跳着脚,被人拧着耳朵,“痛痛痛!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啊阿宁!”

又过去十五息。苏秉辰哭丧着脸,捂着耳朵。

对面是两尊门神。

他苦着脸求饶。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不是你们瞒着我在先吗?为什么我开个玩笑,就成理亏的那个了?

他不平。

傅长宁不接他话,这个更适合小何回答。

小何沉默了一阵子,很显然,这个问题傅长宁不会帮他转圜。

他必须得自己来。

“对不起。 最后先开口的是这句,“有件很早之前发生的事,事关于我,当时长宁尊重我的想法,没有告诉你,之后也就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关于王家地牢里,研究气息丸的囚犯,疑似夺舍过他的事。

说到底这是件敏感的事,加上那个时候苏二还没修炼,知道也无益,他不说,傅长宁也就没有说,于是一路遮掩到了现在。

倒不是不可以找借口继续敷衍过去,但苏二如今眼光和心智都不似当年,今日能够发现端倪,以后自然也能,小何不欲留下一道裂痕,横亘在三人关系之间。

“那你现在说,我听着。

苏秉辰也不嬉皮笑脸、丧眉耷眼了,神情恢复寻常,眼睛微微眯起时,甚至显出一股威压与攻击性。

小何既然决定出口,就没打算再隐瞒,花了半盏茶工夫,平铺直叙地讲完了。

苏秉辰也认真听完了。

他一时没有开口,等了会儿,倒是听见另外一道声音,是傅长宁。

“我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无论如何,三个人的友情,和两个人总是不一样的,被排外,是件痛苦的事情。

苏秉辰摇头,这个他倒是接话了:“不用对不起,那个时候,你们和我说了也没用,我还未必藏得住心事。

两人介意的点,都不是他在意的。

要是这次他发现了,这俩也没说,他才要伤心欲绝。

比起这些,他更关注——

“确定张凡是他吗?

“那我有个更稳妥的法子。

“回西洲路上有条商道,名为洛河古道,旁边曾有震顼道君留下的千里赤壁,商会的商队来往西洲,经常需要从那里通过,那里,是个极善于劫杀的好地方,金丹元婴也难保过洛河一条命。

 

不需要什么别的步步为营,引蛇出洞。

杀了就是。

“顺带,其实我刚才来敲苏何门之前,先去敲的是阿宁你的。

他眼神幽怨地看着傅长宁。

傅长宁轻咳了一声。

“你找我什么事?

“你先前让我帮忙调查的那个叶寻,结果出来了,他确实是断魂岭的修士,已经在那个鬼修窝待了快三十年,这点没错。

“但此人这之前曾经消失过五六年,他的修为也是这段时间掉的。

“我手下的人怀疑他隐匿行踪,进过羲皇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