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旋云雨墨:仙城热议,宗门内战......
第二日,天色很早时,附近的仙城里,就有背着板凳前往附近有水镜阵法的商家的了。
那些茶楼酒肆此刻也刚开张,店小二抽了锁,往外张望了番,对于这些没打算进去,而是在外边蹭观赛的百姓,也不阻挠。
红花总需绿叶衬,一些有身家且眼光独绝,愿意点评的客人,也需要围观群众来捧。
现如今,能够吸引大量客人来的,绝非泛滥的水镜阵法,而是这样优质的愿意解说的客人。
不然大部分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
不过想到隔壁酒楼,特意聘请了一位身价不菲的筑基修士来解说,店小二内心还是叹了口气。
棋差一招啊,谁让老板抠门。
日光渐渐明亮,原本空无一人的硕大水镜阵法里,开始浮现仙宫上的景象。
亭台宫阙,玉堆琼山,仙雾缭绕。
画面一转,落到了旁边飞悬峰上,高悬的山峰立于云霄之间,上边是层峦叠翠,与些许点缀的松柏怪石,每一座山峰皆有不同,远远望去,宛若白云旁错落有致的台阶。
茶楼里客人渐渐多起来,店小二眼光精准地找到了前日和昨日都来了,且眼光和点评都极好的客人,为对方送上一壶热茶。
客人说:“劳烦给我多准备两道小菜,今日有朋友要来。”
小二眼前一亮:“好嘞!”
也不必客人招呼,主动给准备了茶楼的招牌点心和小菜。没多久,老板也露面了,主动引客人换了一桌,到了二楼最显目,内外皆可看见的位置。
客人看起来并不在意这点小心思,对老板说免单也只是笑笑。
他朝后边招呼:“我朋友到了。”
朋友是个青年男子,老板被他冷不丁的出现惊了一下,竟不知这人是何时上来的,忙匆匆退下了。
客人唤了一声:“重庭。”
名为重庭的青年,便在此处坐下了,他声线有些单薄,听起来像是在空旷华美的宫殿说话,带着点冷寂清远的味道。
“为何会选择在这里。”
“仙宫人多眼杂,此处虽然也人多,却有大隐隐于市的凡俗烟火气。”客人笑道。
“对了,还没恭喜重庭筑基。”
哪怕两人心知肚明,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
但一人仍然道喜,另一人也接了。
正不冷不热地寒暄着,外边忽而传来一阵百姓的惊呼,竟是隔壁酒楼老板把水镜阵法换了摆放,改为投在天上了,只要仰头便可看见。
一时吸引了许多路人朝那边涌去。
茶肆老板牙口都要咬碎,两人却并未动弹,反而是人少了后,那名为重庭的青年,身形和声线看起来更凝实了几分。
客人说:“听闻这次大赛后,所有宗门、城池都不得提前离开,有要事要商量。”
重庭眉眼不动:“想来是那位会长大人的提议。”
客人:“正是,不然商会这次这么积极呢。”
捞钱固然是要捞,但更重要的,从来是话语权。
“只能说,难怪对这次这位东道主两眼一黑,这群姓张姓高姓冯的,连什么事都没摸清。不像药宗,人家就一早避了嫌,除了出钱,其他什么也不管,那叫一个清白分明。”
“药宗一向如此。”
重庭回答完这话,客人便没再接话,重庭也不再开口,于是桌前短暂的安静下来。
一直到水镜中,原本的仙宫和飞悬峰景色尽数消失,变作了熟悉的五座比武台,客人才再次开口:“看比赛吧。”
重庭嗯了一声。
而在其他人眼里,这张桌子前,并未有人说话。隐隐似乎是有两个人,但直到此刻,这两人才丝滑无缝地融入这喧闹的环境里。
不过大部分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精神一振,奔走相告,“比赛马上开始了!”
尤其是那将水镜倒放在天幕之上的酒楼,引了无数人围观。
他们讨论着等会谁会先上场,那几个各宗门最厉害的名字,以及那批一次次闯过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新秀们。
“那洛逸仙宗的小何已经退赛,注定了六十四强垫底。谢逢春和沈爱池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了,倒是剩下三人,没准还有机会撑过这一轮。”
“岂止,我去打听了,昨日那归元宗的女娃,击败的可是天河屿这次来的前二,她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
“还有那丹阳观的萧沁,听闻有人筑基赛前,信手压了她进前一百,结果人当真进了,这踩狗屎运的,一下赚得盆满钵满。”
“我倒是最看好那鱼羽生,他是当真有几番姬天河从前的味道。”
有人疑惑,“你难不成还见过姬天河?”
那人理直气壮:“我爷爷的爷爷见过还不成?”
又论起修为实力最强的那几人,不过这个能插上话的就很少了。“归元宗杨涉芙受伤深浅不知如何,还能不能进前十,越惊风的肯定是稳了,保三争一。”
“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应该是万法宗曾玉江,和九玄剑宗李月盘。”
“三个里头,剑修就占俩了。呜呼哀哉,何时有我阵修的一席之地。”
“……醒醒,剑修不行,也是法修武修上,除此之外也就体修能好点,阵修音修从来都是靠边站的。”
剩下的甚么情修,药修,更是边都站不到。
“说来这回音修里倒是出了个人物,归元宗的,叫孟声昀。”
“孟声昀的比赛我看过了,实力不行,指望他不如指望归元宗另两个,叫陈湘和谢子寅的。刚好这俩都是水灵根,没准还能振兴一下修仙界水灵根向来势弱之相。”
闻言,人群沉默一阵,有人开口。
“归元宗实力到底强,即便水灵根,也能培养得如此出众……那日仙舟莅临,一众弟子,简直如神仙中人般。”
“不然怎么叫道门第一呢。”
仙舟林立,漫天苍穹之上,宛若神佛一般,霞光耀世。
但它仍旧是最出众的那个。
不需灿烂的色泽,不用华丽的舟宇。
只是矗立在那里而已。
“不说这个了,哎哎,你们看,那个蓝衣服的上场了,是不是就是那个谢子寅?”
“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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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寅的确上场了。
六十四进三十二,没有那么拥挤,只安排了五座飞悬峰,剩下的依旧是用作已经淘汰的选手的战后排名赛,而这部分比赛,是不对外公布的,只有来现场能看。
因此外界眼里,此刻便只有这五场比赛。
师父怀渊道君和师叔乙崖真人今日依旧没空,但嘱咐了田子君带着三个师弟师妹,提供一些经验,若是受伤不轻,也可及时做安排。
四人一起来的仙宫,来的路上,便核对过了。
傅长宁的参赛令牌上写的是“三号台,第四场”,宁玺是“二号台,第六场”。
唯有谢子寅最早,“五号台,第一场”。
田子君看完倒是松了口气:“没发生我预想中最糟的情况。”
她最担心的,其实是三人现在就对上,毕竟就这么些人。
没对上还好,要是遇见的也都不是同宗门的弟子,就更好了。
可惜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光第一场的谢子寅,对上的,就是同宗门的人。
朝剑峰,执剑弟子,程云。
“不是越惊风,还有些机会……”她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已经知道希望不大。
程云同样是鸿蒙榜前二十,修为筑基圆满,名次甚至还比她要靠前两位,只是不比越惊风而已。
傅长宁和宁玺在一旁,两人的场次都靠后,一时未急着离开,此刻蹙紧着眉头,准备看完这一场。
事实上,这场无论输赢,对归元宗而言都是损失。
只能说,入选的人多,就势必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台上,两人打过招呼,已经斗在了一起。
早在两人互报名字,都来自归元宗时,这一场就已经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连旁边还有本届万法宗最强的曾玉江的比赛,都无人在意了。
水镜内外,大部分人都被吸引走了视线。
某仙殿内。
难得和师兄又一起来的乙崖真人某一瞬间,差点站起来,但看旁边怀渊师兄还八风不动,又坐了回去。
“小谢这场……”
“并非毫无希望。”他师兄给了他一个冷酷的回答,如果没动手烘干不小心撒到衣袖上的茶水就更好了。
“端看他这几年进益如何了。”
谢子寅这次回来,他并未考校过他的实力。
这个弟子从来独立自主,定灵炁,选功法,都有自己的主意,不需人掺和,也从不向他求意见。
怀渊道君和他联系最多的,其实是他经常叫人送来的茶叶。
就和冯琇喜欢采药和种灵药一般,谢子寅习惯于把西峰种满茶叶,怀渊道君从不过问,只暗暗调理山中灵脉,让几座侧峰更加郁郁葱葱。
乙崖真人从他这话中,听出来几分信任意味。
回忆起师兄这二弟子,当年也是不到二十五筑基中期的人物,感叹之余,一下心也放下了。
台上。
程云所擅长剑法名为旋云,引云气而动,变幻万千,剑意与云意纠缠,让比武台上绽开云彩朵朵,一时画面都没法看清。
比武台上,谢绝神识窥探,众人只见瞬息之间,蓝衣青年手中大笔画出一道水墨,勾勒成圆,如刀斩下,破开云浪重重。
随即,雨雾如丝缕般降下。
程云面色凝重,见旋云剑法非但没能阻拦,反而纵了雨势,当机立断,换了另一道剑意。
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渐渐的,血色从雨雾中蔓延出来,滴滴答答流下飞悬峰。
再次汇笼的云雾让众人心知,程云又用了成名之招,旋云剑法。
只是这次那蓝衣青年却迟迟没能破开,反而被动停在里边。
这仿佛是某种预兆。
当比斗持续到一刻钟,程云的旋云剑最后一式云过千帆,与蓝衣青年同样汇聚全力,如雨墨般的笔弧对上。
笔弧被临空截断。
蓝衣青年静静望着这一幕,片刻后,语气平和道。
“我认输。”
裁判宣布“五号台,二号胜!”
他转身下了台。
仙殿内,乙崖真人下意识转头。
怀渊道君并未说话,只是看起来,眉头皱得凶极了。
他一时没有出声,等了会儿才听见师兄道:“没事,尽力而为就好。”
谢子寅是带着半身的血下台的,蓝衣被染成了褐与紫,直至一道身影拦在他面前。
“师妹?”
他语气依旧很温和地问。
傅长宁抬手,清洁术一拂,叫他的衣物焕然一新,蓝衣洁净。
另一只手递过去一个白色丹瓶。
“师父给的丹药。”
他接过,服下一颗,递回来。
“多谢。”
两人错身而过。
傅长宁转头看他,过了会儿,又去望台上的程云。
赢了的程云手上同样在滴血,看起来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振作了精神,也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