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175......

老太太为了瞒住金大丁,给金正儒打了电话,把事情说了。到了这个年纪了,最怕的就是儿孙出事。

金正儒叹气,说了一声知道了。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金大丁说:“过年回不去了!人上了年纪了,身上沉。”

“那咋弄?叫老三过去。”一个人不行!金东云是养女,照顾的是不是也不够贴心?

“……其他的还算好,就是吃不上饭。这边的口味跟京城截然不同,以前在M国的厨子,人家不来。找来的这个厨子,再怎么做味儿也不对……”

金大丁:“……”这人上了年纪,吃不上饭就坏了!他着急了,“我过去!我过去陪您。”您爱吃啥我知道,这些菜我都拿手。

“行吗?家里能撂开?”

“能!能撂开!我叫老三回来,叫老三送我过去。”

“那成!咱俩还里外间的住。”

“嗳!还里外间的住。”

挂了电话,金大丁就跟老太太说:“吃不上饭就坏了,也上了岁数了……我过去看着,我放心。”

“那就去!老三本来就要回来过年了,千山已经打了电话了,明儿就到家!”

“那叫老四给我买机票,我得走。”

“行!桐桐在家呢,叫桐桐给你们订机票。”

桐桐又悄悄的把金大官叫回来了,金大官一直在医院照顾保财。这会子回来,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离开了,只要叫保财给按时打电话,他就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啥。到了那边,又不会真叫他做饭。雇佣的厨子保姆备菜,他最多就是一顿炒上两菜,是最累不着的活,有点事干不寂寞。

桐桐就说:“那边有专门的大夫和护士,身体有专人照顾。听奶奶的意思,等保财的身体恢复了,她也要过去。三哥三嫂在特区安家了,房子特别大。老先生要是在港城,我爷奶在港城住着。要是老先生出差有事,我三哥就把人接回家。”

金大官‘嗯’了一声,“这么安排好。”

“我三嫂这不是才毕业吗?这也是急着要孩子的!”虽然切了一侧的输卵管,但不是不能生,港城可以辅助生育,“回头生了孩子,有保姆……家里总得有人。我爷奶得在那边给我三哥和三嫂看孩子……咱以后谁得空谁过去,老人隔段时间见个后辈,也就不挂念了。”

“好!就这样。”

一回家,金大丁看着儿子就说:“咋了?咋瘦了这么些?”

本来就不胖的人,真就是这三两天的功夫,憔悴了,也明显瘦了。二叔自从知道保财少了一条腿,就没吃进去过。

这会子又怕老人受不了,只说:“……瞧着孩子可怜的。保财这混蛋玩意……”

金大丁叹气,“他愿意那么过,有啥办法?”说着,还问说:“孩子名字取了么?”

“您跟我妈取吧!叫啥都行。”

金大丁看老太太:“……守财家的叫满福,招财家的叫有福,进财家的叫长福……望才家的叫六六……”

六六是小名!但这个小名好,不光是说孩子顺,‘六’还与‘禄’音近,所以,我家六六将来必能禄禄恒通。

“小五家的叫柏年。”杜家是家传的医书,追求个长寿,柏年都是‘寿’!

其实,家里的孩子都在‘福禄寿喜’里!

而今家里这条件,这个孩子生到值钱的时候,“叫‘多福’吧!”

大官应了,孩子就叫多福,“……去了就安心呆着!我去过特区,这也就是没回归,要是回归了,跟一个城市有啥差别。抬脚就到的地方。”

“知道!知道!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就行,你都退休了,我有啥不放心的!”

老三回来也没去医院,高高兴兴的带着老爷子又直飞港城,先把人给送过去。

老太太叫四爷,“你来。”

四爷过去,跟到屋里。老太太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找个临街的胡同口,看谁家的私宅要卖!哪怕买一间也行,等多福落了户口,这一间房得放在多福的名下。”

四爷拿了钱:“……您这是……”

“少了一条腿,就废了?”老太太摇头,“工作干不了了,那就学着修车去!大男人,一分钱都不挣,靠人养着,那才是真的废了!有钱归有钱,家里不缺钱养他一辈子,真要是不能动了,躺着……那咱认了!可只要还能动,谁都不能当废人。”

四爷:“……”他看看手里的前,“那我知道了!回头就去办。”ʑᧁ

去吧!

四爷去忙了,老太太躺下了。桐桐摆手,叫四爷忙她的去,她在家里照看。老太太肯定是心里不自在了,家里的孩子自从生下来,就是老太太给带的。金家的兄弟几个年岁小的时候都是跟着老太太住,因为他们的父母年轻,在单位上干活也是累。晚上照顾孩子就休息不好,所以,从生下来一直到七八岁,都是跟着老太太睡。

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再气人……可该心疼还是会心疼。

越是心疼,越是生气……好好的日子愣是给折腾成这样。

老太太是睡了一觉起来,只喝了半碗粥,就说:“桐桐,去医院吧!我得去看看。”

桐桐应着,给六六穿外套戴帽子,也喊老太太,“今儿冷,您得戴厚帽子。”

六六自己戴帽子,“您去管太奶!”

行!你对着镜子自己戴。

到了医院,桐桐带着孩子在外面,不叫六六去看!

只看病历就知道大致的情况,就是从膝盖上面的位置给截了。

杜仲急匆匆的过来,“四嫂。”

“你忙你的!最近你跟着熬……”

“没事!我去给定做了拐和轮椅。”靠着拐能自理,轮椅是辅助,“港城和国外都可以安装假肢,咱们正在引进技术,现在还不行!等恢复之后,是不是考虑去港城安装。”

金仁儒也说可以,但得在康复之后了。

家里人能做得就这些了,就像是老太太说的,只要活着,只要不是实在一点都动不了,就别做废人。

只要不是废人,你想跟谁过日子,那都是你的自由。

保财醒着呢,疼的一直打止疼镇定,昏沉的时候多,但会有清醒。

一睁眼看见奶奶就咧嘴,哭了,但却虚弱的一点声都发不出来。

老太太抓着这孩子的手,“不要紧!先养好……等养好了,你三哥带你去港城,安装一个,肯定是能站起来的。”

不方便归不方便,但能自理,能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这就活的像个人。

房子只能买到多福的名下,只要他不跟钱巧离婚,产业没他的,钱可以只补贴给他,但别人休想多花一分。

老太太就说:“……家里知道的迟了!给你截肢……家里不知道,连你爸你妈也不知道!是杜仲早起上班,拿了新病人的病历,看见手术签字的人是钱巧……名字都对上了,才知道是你,才赶紧联系的家里。”

保财:“……”

“小五是个暴脾气,第一个跑来……知道钱巧同意截肢,没跟家里商量……心疼你,又气又急,拉着钱巧就打,把钱巧给打了一顿。这事……你回头给钱巧说一声,是小五的不对……”

保财:“…………”自家爸妈从来说过什么,他在痛苦了徘徊,身体的疼痛根本叫他无法思考。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的这么详细。

“大夫说保住腿的可能不大……小五就觉得,咱家能去港城,能去国外,又不是拿不出治疗费来!就是落个瘸子跛子,也比截肢强。她想不通,咋能不通知咱家人呢?

你大嫂二嫂在医院陪魏红和孩子,说打个电话去那边医院,找你二嫂,咱家人必是能按时过来的!就说钱巧心不好,故意作兴,非在魏红生孩子的时候闹事。

她说孩子病了,大夫说药也不是非吃不可!医疗站就在胡同里,平时有点小毛病都去医疗站瞧,咋那天晚上……也不是很要紧的情况,就偏舍近求远呢?

她们越想越气,也把钱巧给打了。我说过她们了……人家钱巧是你媳妇,咱再心疼你,人家就是有权给你签字……”

保财:“……”他脑子一遍一遍的过,然后嘴咧的更大了,眼泪哗哗哗的流。

老太太抬手给擦眼泪,有些人的心七窍玲珑,有些人的心曲里拐弯,有些人就能洞察入微……可有些人真的是脑子里一根筋。

魏红讷言,不爱说话,心里有什么也不说。她不说,保财不拐弯,就想不到。过不好一起……那就别过!

钱巧……能被甜言蜜语骗的人,也应该是喜欢甜言蜜语的。有些人十分情说不出一分,有些人一分能表达出十分来。

保财看不见那个心里有十分情的人,只把嘴上有十分情的人说的话当成真!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只听,不看,更不过心。

既然如此,有些话咱就挑明了说,直接的表达,现在听懂了吗?

“你要坚强,钱巧没了你活不了的!她没工作,还有个生父是诈骗犯的孩子……偷摸生了孩子,子宫垂下来,九成是没法生的!万一怀上了,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你要是离了你,她和她的孩子靠谁?好好的,家里帮你照看魏红和多福,你照顾好你,照顾好钱巧母女就行……”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多福是你儿子,生下来七斤半,可壮实了。这孩子命苦,出生的当晚就出了这事……这要是心思坏的人,可不得说这孩子跟你犯克!可其实呢?本不会出事的!本来……多福能有个健全的爸爸,对不?现在害的……孩子也冤枉。”

钱巧背着孩子,手里拎着饭盒,站在病房门口一下子就瑟缩了起来:金家奶奶是个很慈和的人,她从小到大都知道!可今天听见的金家奶奶,好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