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1章苟行于世(6)一更......

月光白晃晃的铺满院落,屋内火鼎燃烧!站在窗前,秋风自窗入,面颊冰冷。身后火正旺,背后暖意融融。

四爷睡不着,夜里太安静了。无人走动时,连猫狗也消停了。只有城外豺狼虎豹的咆哮之声远远的传来。

需要防身的武器吗?需要!这样恶劣的环境,碰上猛兽的概率同样很高。

他在心里记上第一条:趁手的兵器。

思及此处,他摸了摸挂在腰上的青铜短剑:太重了。

恶劣的环境,这是第一险。

而这些猛兽里,多少成精了,多少背后是成精的妖精。妖精,禽兽也。幻化成人形,可也终究不是人。兽之行,人无法猜度。

这也就是桐桐忌惮狐狸精的原因。任你智计百出,不及一力降十会。所以,她哄着骗着……世间没有完美无瑕的东西,狐狸精也是!她一定有什么弱点和法门,桐桐想干掉她摆脱她的纠缠,只有取得她的信任,掌握她的弱点。

世间妖物,大抵都如狐狸精这般。故而,事事谨慎,处处小心。

怕吗?怕……才想着怎么干掉它。要么说,苟着是苟着,缩着是缩着。

缩着就是我乖乖的,它说啥是啥。

苟着就是我表现的乖乖的,它也觉得我乖乖的。然后……再说然后吧。

不认命,但咱得识时务。

至于说上神……四爷嘴角勾了勾:看看!先看看再说。

“奉女娲娘娘之命?”桐桐看向狐狸精,“坏殷商之天下?”

“正是!”狐狸精对着铜镜欣赏着自己,“帝辛竟敢轻薄于娘娘,娘娘不过是给他些教训罢了。”说着,扭脸朝桐桐笑,“可愿与我一道,我们姐妹共入王宫,共享天下极乐。”

桐桐忙推辞:“妹妹日前去娘娘宫,未曾接到娘娘旨意!想来,娘娘怕是另有吩咐,倒是不好跟着姐姐,给姐姐添乱,坏了娘娘的大事。”

“你去求见娘娘?”

“正是。”

狐狸精便笑了:想必她之前说的是真话,真无至宝。

“那姐姐便去了,他日入宫,再寻妹妹说话。”话音未落,人便已然消失了。

桐桐:“……”费尽心机,坏其江山。

为啥不直接杀了这暴君呢?在封神的世界里,帝辛乃是人皇,有人族气运加身。

天皇、地皇、人皇。

人皇不祭祀天地,与天地地位等同。

桐桐皱眉:“……”所以,之后的帝王尽皆自称天子,臣服于天,皇权天授。如此,便不再有人皇的气运。

所以,像是四爷和自己这般,便是身有紫薇护体,可却也再无人皇气运?

她的嘴角瞥了一下,一丝不屑从脸上划过,她迅速收起这表情,乖顺无比。心里想的却是:派一狐狸到人的身边?

这真不是个好主意!而这么一个不是好主意的主意是女娲娘娘想出来的……

一夜安枕,早起桐桐便出城,她要去找药材。刀剑若是不能防身,总也得有点防身的东西。便是不应敌,可自身的康健也极其紧要,故而,她得去寻药材去了。

出门时,只告知去了女娲娘娘庙。

她也确实去了,不进大殿,只在殿外叩首。她找寻药材甚至不敢走远,就围着娘娘庙,方圆二里之内转悠。

此地寻常药材极多,其根茎极为粗壮。

挖了半框,一起身,看见一丛野菊开的极其艳丽,以桐桐的见识,竟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秋菊。

她抬手去摘,这东西做成菊花茶,该是绝品。

不想手才放上去,菊花已在一尺之外。

她眨眨眼:“……”手继续往前伸了伸,这菊花又朝后退了一步。

桐桐便不再摘了,看了一眼娘娘庙:此地灵气馥郁,生灵有了灵识,原也正常。她绕过去,回头跟菊花说:“对不住!在下不知你有所觉。这花开的傲然,我心甚喜。在下唐突了,见谅。”

还了一礼不算,转头又从河沟里挖了黑泥,运过来给铺在边上。这才拎着药筐子走了了。

身后的菊花花瓣微合,如同害羞的女子一般。

桐桐一转弯,眼前突然就多了一片野菊,比不得之前那一株,可却比家中的好上许多。

她怔愣了瞬间,然后朝那边行礼:“多谢。”

花海摇曳,似在回应。

大殿内童女抬眼看去:“……”摘了我的菊花,烦!

回去的路上,桐桐看着手里的菊若有所思。

回府时,巧遇比干出门。

“祖父。”

“这是甚?”

“娘娘庙外野菊,取来予祖父煮水驱燥。”桐桐说着,就又问:“您要出门?”

“进王宫,觐见大王。”

桐桐让到边上:“祖父勤于王事,不敢耽搁。”

“再出门需得多带人手,城外野兽横行,莫要走远。”

“喏!”

桐桐看着比干急匆匆进宫,心道:怕是跟姬昌有关!只是不知道四爷会不会跟着进宫。

四爷未能进宫,便是伯邑考亦未能进宫。

一副美人图,说动了费仲。可费仲未曾引荐四爷,只自己收了美人图,便要往宫里去:“……大王这几日闷闷不乐,只是选美而已,朝中反对之声沸然。商容老丞相言说,‘选美乃扰民之举,扰民即无道,无道便是败家亡国之象’。”

四爷站着,听费仲说朝中事。

“比干王叔说,‘知王之意,然砍树若是伤根,此便不可为’。”费仲说着,就看眼前这少年,“西伯侯的诚意我看见了,然则,王叔之意,你该懂!谁为树?谁为根?望思量。”

四爷:“……”西伯侯和西岐为树,官员将领为根,为干掉西伯侯,伤及官员和将领,是为不智。

比干可没说大王不该杀了西伯侯姬昌,而是说,要杀姬昌,不该以选美之事来试探,继而给他定罪。

他忙致谢:“谢费大夫提点。”

费仲将美人图带上,转身走了:此便不算是白收了你的礼了。

四爷目送对方离开,回去时见伯邑考站在院中,“大兄。”

“事有不成?”

是!

伯邑考看向四爷:“我今日去见了父亲……”

“嗯?”

四爷正要问两人说了什么,就听到外面脚步匆匆,家臣来报:“……大公子,九侯与鄂侯已然被释放,听闻,九侯欲献女于大王——”

伯邑考面色一变:“什么?”

“九侯献女给大王。”

伯邑考摆摆手,家臣下去了。他扭脸看向四爷:“父亲说,防着九侯与鄂侯背弃!此二人交好父亲与西岐,而今……却又背弃。九侯献女,表忠心于大王。大王将其释放……如此,父亲危矣!你我亦危矣!”

正说着呢,外面脚步纷杂,府邸被围,他们被幽禁于府邸。

伯邑考往下一坐:“可还有生机?”

四爷:“……”君王一言可定生死!便是无罪又如何?殉葬于先人,此乃荣耀之事。只一句先王托梦,杀了谁都可。

哪一次祭祀不以活人殉?

真就杀了……又如何?四爷站着没动,看着日头计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时辰之后,宫中来人:“大王召见西伯侯姬昌十二公子雍叔。”

伯邑考看过来:“……”召见了?

四爷朝伯邑考点点头,转身跟着去了。

而今这王宫……无甚可观之处。土石结构,倒也坚固。大殿内火鼎火把遍布,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

四爷一步一步进来,看见了帝辛:身高九尺,雄壮威严,皮革为裳,腰挎重剑。双目如电,俾睨之态尽显。

他见礼:“西伯侯姬昌之子雍叔参见大王。”

帝辛垂眸看此子:“费大夫言说,是你作美人画?”

“正是。”

“既如此,必是有美相献!”

费仲忙道:“西伯侯献美于王,此当昭告天下。”

东伯侯姜恒楚出言道:“一副画作而已……”

“先有人,而后有画。”北伯侯崇侯虎将其言辞打断,直言道:“如只献画,而不献美,岂不是戏弄大王。”

帝辛看着伏地不起之人:“西岐果要戏弄于君王?”

“大王明鉴!”四爷抬起头来,“确有一美,灼灼其华。只是……”

“如何?”

“护送之人尽皆丧命,美人不知所踪。”四爷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物来,双手捧起,“这是逃回之人携此物归,言称被一队人马劫持抢夺美人……”

费仲接了那屋,而后深吸一口气:“这……”此乃北伯侯麾下所持盾甲残片,上面纹路依稀可见。

西伯侯姬昌寻来美人,被北伯侯崇侯虎劫走?

崇侯虎曾给大王进言,说西岐国力日盛,疆域渐大,恐生不臣之心。大王这才将姬昌诓骗来朝歌,幽禁在监!

如今,姬昌臣服,献美于王。崇侯虎却从中作梗,抢走了美人。这是要治姬昌于死地么?

比干和商容看了跪地的小小子:此举歹毒!

这美女是不是真有,尚且不得而知!便是真有,该去何处寻?寻不到,崇侯虎洗不脱嫌疑;寻到了,崇侯虎便坐实了罪名。

崇侯虎进谗言害姬昌,姬昌的儿子回头便是一箭,直取崇侯虎咽喉。

崇侯虎:“…………”他忙跪下:“大王,臣万万不敢!臣不曾行此事……”

四爷看了对方一眼:“小子未敢指认北伯侯!只因小子深知,便是身为侯爷,其麾下亦非尽皆听命……侯爷可敢作保,您不曾下令,便不曾有人抢夺么?”

崇侯虎:“这……”谁也不敢作保!

四爷便收回视线,垂下了头。

帝辛看着这小子,良久之后才看了那画像一眼,而后转身:“……既然你言说有此美,而崇侯虎又有夺人之嫌……那便命你二人将其找回,如何?”

“小子领旨!”

崇侯虎:“……”他对这小子怒目而视,好狠毒的心肠:本侯找不到是罪,找到更是罪!你是要置本侯于死地么?

第1922章苟行于世(7)二更

比干多看了这庶子一眼:其人聪慧,在伯邑之上。

他未曾指认崇侯虎,甚至还未崇侯虎辩解,说可能是崇侯虎的麾下背着崇侯虎行事。

他说他深知主帅亦不能完全掌控麾下!

他深知?他如何深知?只能是西岐也有这样的事。

其实,他在辩解:西岐并非铁板一块!

既然西岐不是铁板一块,那……朝廷何故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非拔之而后快呢?

其目的还是要救父自保,以重回西岐。其实,不论是不是能找到这美人,已经不重要了!大王也未曾给时间限制。一直找才好呢?至少天下都能知道,西伯侯姬昌臣服于王!

这庶子给了大王暂不杀他父亲的理由,也安抚住了西岐,因为西岐不曾被扰。

一副美人图,他达成的何止是三五个目的。

崇侯虎也只是他的目的之一!

可崇侯虎怕治罪,而今唯一能脱罪的方式便是:献美于王。

他麾下有一冀州侯,名苏护。

苏护有一女,貌美异常,名唤妲己。

那画上美人无处去寻,可真美人却好寻。

他出城便甩下了那庶子,直奔冀州而去。

四爷站在城门口,带着人去了女娲娘娘庙,本想在此地偶遇桐桐,顺道消遣时间,却不想桐桐今儿并不在此。

不在就罢了:就只当我来求娘娘指点,好叫我找到那美人的。

事实上,那美人……女娲娘娘真知道,我并未寻错地方。

再则也是告诉女娲娘娘,我们所行并未与娘娘相悖,我二人亦在帮您促成此事。

四爷收敛心神,在此打坐:既然不能女娲的安排,也不能改变这个结果,那就得想办法限制或是掌控。

狐狸精若太过于放肆,真有虐害之举,当辖制!

故而,得监管。

桐桐应该在试图拴住这条狐狸……

是的!

桐桐今儿没去女娲娘娘庙,她做了菊花饼,拿到了轩辕坟,“大姐……三妹……在吗?”

一道青烟,琵琶精现身,一脸的似笑非笑:“二姐舍得回来了?”

桐桐提了篮子:“三妹,瞧我做了什么?”

灵气四溢,着实诱人!修为之人,闻见这般味道,当真垂涎欲滴。

琵琶精伸出手才要抓去,一股白烟之后,一只手摁住了琵琶精的手:“诶?三妹何时这般贪嘴了?”

桐桐看向眼前的狐狸精,然后抓了菊花饼塞到嘴里,慢慢的吃起来,“大姐在为女娲娘娘办事,您便是不信任妹妹,也该想着,妹妹万万不敢坏了娘娘的大事。此时若生出害大姐的心思,岂不是要见罪于娘娘?”

狐狸狡猾,其性警惕。

桐桐将每个菊花饼都掰下一块来,塞到嘴里吃了,这才看对方:“您若不用,必不敢见怪!只是这菊乃是娘娘庙外的野菊,灵气逼人!采摘一些,娘娘并未曾驱赶。得此好物,拿来与姐妹分享……”

琵琶精抓了一个往嘴里塞,而后便笑了:“二姐果然是二姐,还想着我。”

狐狸精这才抓了一个,小口小口的吃起来,直到一个饼下肚,这才舒缓起来:“此等灵物,你用来做饼,着实可惜。”

“给姐姐和三妹用,怎道可惜?您和三妹在,我在人间享富贵也才安心!若有谁要欺负于我,才有人肯护佑于我。”

“二姐待妹妹有情义,若有难,妹妹义不容辞。”琵琶精说着,便摸了摸面颊,“二姐,可否给小妹一张美人皮。”

“好!得了画,改日给你送来。”

回城之时,与四爷碰见。

桐桐把窗子打开,与四爷以手指轻叩声传递信息,而后彼此分开。

这天晚上,桐桐熬煮着寻来的草药,作以肉食,烹煮入味:兽本机敏,有毒之物一概不吃。修炼成精怪,更加难以用寻常之法对付。

今日试过了,它们果然喜欢灵气食物。

那从娘娘庙外采集的药材,也是极有灵气的。不管什么药,用对了就有利,用错了就有害!

药物可相克,药性可潜藏而后慢慢积累。哪怕是日日都有利于自身的,只要协调得当……终会有爆发的一日。

况且,有时候,有些东西,它是可成瘾的。

最开始少量的用,不仅无害还有利。可时日久了,沉迷于某种感觉,就会渐渐喜欢,继而依赖。桐桐用心的烹饪着,第二天在城门口跟四爷汇合,四爷给了桐桐一张美人图,桐桐带着肉和美人图往轩辕坟去了。

而四爷继续去娘娘庙‘虔诚祈求’。

肉经过炖煮,极其美味。

琵琶精大快朵颐之后,这才看那美人图,摇身一变,便成了丰腴热烈的美人。

桐桐低声跟狐狸精说:“我知大姐要去陪伴大王,故而,迷惑了姬昌的儿子,使其将姐姐的画像送给了大王!大王一见倾心,着人寻找。而今,北伯侯崇侯虎已带人找寻大姐去了……”

狐狸精‘嗯’了一声:“当真?”

“妹妹一心自然是向着姐姐的!这世间大神通者极多,妹妹也怕被谁给盯上,富贵未曾享用,便丧了命!如此,岂不是可惜?”

“二妹的情分,姐姐记下了。”

桐桐一礼:“那……妹妹等着姐姐的好消息。”

“去吧!”

桐桐被一阵风送至大路上,回头去看,心中不面雀跃:总归是能改变的!至少真正的苏妲己可以活着,不用被这狐狸精杀害附身。

这一日之后,四爷带着人,追着崇侯虎去。他对外的说辞是:娘娘指点,需得往北而行。

言下之意,依旧是崇侯虎抢夺了美人,他要去北伯侯府要人。

有半个月,桐桐每隔五日便出门一次,去娘娘庙挖药材之外,便再未曾出门。

直到这一日,满朝歌都在传:崇侯虎携美复命,那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

桐桐:“……”没有改变吗?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狐狸精还是杀了真正的苏妲己,用了她的肉身么?

她急匆匆的出府,往王宫的方向而去。

近前了,正准备进宫的四爷暗中朝桐桐摆摆手:无碍!回去吧。

桐桐看那撩起一条缝隙的马车,马车上一双美人目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这边。这不就是美人画上的美人吗?难道无意中画了人物撞了真正苏妲己的相貌?

不可能呀!

大王看着眼前的美人,问崇侯虎:“这是苏护之女?”

“正是!”

大王又看跪在地上不言语的庶子:“此是西伯侯要进献的美人?”

“正是!”

崇侯虎一脸得意:“这本就是臣要献给大王的美人,不想被西伯侯抢了去,要献给陛下邀宠。丢失了美人,却反告本侯抢夺,真真是岂有此理。”

四爷看向帝辛,沉默,不发一言。

帝辛却哈哈大笑:“罢了!今日得妲己,心情正好!赦尔等之罪。”

“谢大王大恩。”

城外溪水之侧,桐桐静静的坐着。流水淙淙,遮挡了四爷的声音:“……崇侯虎以为没有这样的美人,怕纣王怪罪,便想到了其麾下苏护之女苏妲己。

他去找苏护兴师问罪,指认苏护抢夺了给纣王的美人!苏护不认,便要告苏护谋反。而后便着人围了苏护府邸,搜出了一美人苏妲己!并上奏给朝歌。

谁知当天夜里,有人捆绑了‘奸细’,这才发现是一美人,正是画皮狐狸精……”

桐桐便懂了:“用真的苏妲己是盼着纣王一高兴,绕过他的罪过!可找回纣王要的美人,是他的任务。找回之后,他又怕抢夺美人的罪名落在他身上。于是,联合苏护!让狐狸精顶替真正的妲己。

如此,不仅完成了人物,更可以洗清他抢夺美人的罪名。还可以倒打一耙,说西岐抢夺苏护之女在先,所以,所谓的他的麾下抢夺美人,不过是为了夺回自己的美人而已。”

正是如此。

“可纣王要的是西岐臣服!西岐若是为了邀宠而抢夺美人……纣王又为何要治罪西岐?”如此,姬昌、伯邑考还有他这才算是真正的脱险。

故而,北伯侯若是揪住西岐抢夺美人邀宠,越是对西岐有利!

四爷笑了:看!其实是可以改变的。

妲己是个人,也可以是个代号!那个人还活着,换个名字而已。而今这个‘妲己’,是真正的狐狸精了。四爷给桐桐壮胆:“这不仅仅是救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对以后的局势怕是也有影响。你想啊,苏护心知宫中得宠之人为假女,且来历不明!他有欺君之罪。

如此之下,他便惜身,怕祸及家门族人。很多决定怕是就不一样了。轻轻的推动一个棋子,便可影响大局。所以,怕什么?”

桐桐蹲到四爷边上,低声道:“……我给狐狸精和琵琶精……用了点东西!”

四爷:“……”他就笑,“你要是做兽医,也是最好的兽医。”

桐桐跟着笑,两人偷偷摸摸,嘀嘀咕咕。良久,她才问:“这纣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四爷:“……”他凑到桐桐耳边,低声道:“你说,把一条狐狸放到人身边,会怎么样?”

什么?

“人养着狐狸,是被狐狸迷惑了,还是狐狸被养成了宠物?”

桐桐:“……???”宠物?

四爷看着水流:“他不是昏君,但绝非好君王。暴行就是暴行,那不是狐狸精所诱惑……而是本就如此!宠物嘛,难道不是听主人命而行?”

桐桐:“…………”养一只狐狸精当宠物?

四爷问桐桐:“炮烙之刑,是假的吗?”

不是!

“对!”不是,“谁能逼迫诱导一个帝王如此行事?”红颜祸水吗?

桐桐:“……”是啊!凡是帝王不好,那一定是身边的女人狐媚引诱,怎么能是帝王的错呢?

第1923章苟行于世(8)三更

姬昌被释放,回朝歌府邸。

伯邑考去接姬昌,四爷早于二人回到府邸。他站在府外,恭候姬昌。

姬昌衣衫褴褛被扶下马车,父子相携回了府邸。洗漱更衣之后,一身葛衣的姬昌这才出来。宴席摆上,饭食粗鄙。

四爷扫了一眼:“……”他不想回西岐!光是吃的就遭不住。

姬昌日常穿着饮食一如百姓,每日必抽空去耕作。当然,这与百姓不同。百姓是吃了今天没明天,姬昌是……如此吃,贤明传天下。

恰如此次牢狱之灾,崇侯虎进谗言只是引子,西岐强大君王忌惮是根本,而引发此事的事端便是今儿才跟桐桐提过的炮烙之刑!

炮烙之刑为帝辛所创,此刑乃是竖起一根铜柱,铜柱上抹上油,铜柱下烧着火。将人捆绑于铜柱之上。

火烧铜柱,铜柱被烧的通红,人抱铜柱……上攀不得,油滑不可行,掉下去便是火海。可若不上攀,便这么烙着……直至惨死。

此刑残忍,姬昌便上表启奏:臣愿献上洛河西岸的土地给大王,以换取大王废黜炮烙之刑。

而后,纣王允,炮烙被废除,天下称颂姬昌。而后姬昌入朝歌,位列三公。之后,便有崇侯虎进谗言,姬昌被囚禁入狱。

“此次险象环生……”姬昌看向二子,“还需得尽快离开朝歌才是。”

伯邑考起身:“父亲,此次实乃十二弟之功也。儿子虽多方奔走,然成效甚微。十二弟机敏,窥其密事,继而扭转乾坤。”

就比如,那美人图为何画的是苏家女,他不得其解,那便只能是雍叔窥伺机密,见机行事。

姬昌朝十二微笑,只示意:“用膳!日后再论。”

“诺!”

“诺!”

用饭罢,伯邑考亲自服侍父亲休息,四爷便自行退了:得留在朝歌,不能把桐桐扔下。再是好的兽医,野兽凶悍起来,是真会要命的。

况且,帝辛既为人皇,其他妖魔鬼怪便不敢轻易放肆。只要纣王不舍自己,那便不怕有谁处于好奇或是觊觎而对自己和桐桐下手。

可怎么才能留在朝歌,不跟着回去呢?

四爷拍打的额头,扇了扇被风吹过来的烟……烟?烟!

如今这居住环境,当真是不好。

摘星楼是谁在翻修?杜元铣!

杜元铣能活吗?此时王宫内妖气四溢,此人既然能够看出桐桐的不同,又能看出狐狸精进出王府,那自然也能够看出王宫有妖气。既然有妖气,这人的嘴又藏不住事,此事焉有不奏报君王之理?

这般想着,四爷就又看向女娲庙:“……”

有趣吧!狐狸精连朝廷的司天台都瞒不住,为何还要派遣它前去?

或是给了隐藏妖气的法宝也行呀!

可偏偏就没有!作为朝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实奏报,何错之有?

自己因为自保,因为保桐桐,可杀此人!自己对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与此人这般获罪,却全然无关。

王宫有妖气,杜元铣看见了,自然要管。管了,狐狸精为了留下来继续任务,自是要设法害杜元铣的。

这个……很难想到吗?

此时,杜元铣若死,是谁之过?

君王?狐狸精?亦或是……

四爷闭眼:“……”芸芸众生,皆如蝼蚁!神看人,一如人看蚁。

人走路,不会在意踩死了几只蚂蚁!一如神的任何决定,亦不会在意死了几个人。

神打个喷嚏,带给人的可能是疾风骤雨,山洪海啸;一如人泼出去的一桶水,之于蚂蚁而言那便是灭顶之灾。

四爷胸中翻涌,心绪难平。

正院中,龟甲落地,姬昌俯身一观,手指来回掐算,而后看向十二子所在方向:此子是变数!变数隐含不吉。

为何?

救父于危难,周旋于朝堂,孝行于先,才德兼备,智谋机变,为何隐含不吉之相?

若为西岐,便不该带其归西岐。

可若此子不回西岐,又该如何安置?

夜枭啼叫,夜难安枕。

杜元铣眺望王宫,妖气弥漫。

他急忙起身写奏表:王宫异相,当施仁政聚人心人气,方能百邪不侵,妖邪不近!

第二天,桐桐将炖好的红烧肉提着,去给比干和艰伯送去,家臣低声道:“正有贵客。”

“何人?”

“上大夫梅伯。”

桐桐站在外面等着,里面传来比干的声音:“……上大夫直言上谏,实乃忠贞之举。可忠言逆耳,直斥君王,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

“文臣死谏!若人人畏死而不言,朝廷要大臣何用?”梅伯说完,拂袖而走,“下官这便进宫,求见大王。”

桐桐避让一步,看着一中年长须男子疾步走了出去:原来这就是梅伯。

梅伯因直言劝谏,而被纣王给杀了!不仅杀了,还将其剁成肉酱。

桐桐出言:“朝臣以谏,正君王德行而利于天下!上大夫不惜触怒君王,直言以死谏,然则身死成全己身,得一忠直之名。朝堂少一谏臣,君王谁来匡正?此利君王乎?利天下乎?”

梅伯站住脚,转过身来:“女郎便是得女娲娘娘庇佑之女?”

桐桐浅行礼,颔首以对。

“女君之言,入耳入心!其言之善,颇有动人之处。然则君王若是宁杀臣亦不改其心其行,那为臣者更该以死而警天下人心。”说完,郑重还礼,而后转身大踏步而去。

桐桐:“……”

她回望比干:“祖父!”这个人这么走了,是真的会死的。

比干招手,叫孙女近前来:“祖父心甚慰,你能说出这番言辞可见心明。”他不妨说几句朝堂事,“杜元铣上奏本,言称宫中有妖气,此乃不祥之兆。”

桐桐:“……”此人若是死了,谁之过?他说的是实话!

“他劝谏陛下当施仁政,以聚人心人气!言君王持身不正,这才给妖邪近身之机!”

桐桐:“…………”这般指责,是狐狸精撺掇要杀此人么?难道不是君王恼羞成怒,而后杀人。“陛下要治罪杜元铣,朝中求情之声不断……可君王未曾采纳,而今,杜元铣已入死牢!此时,梅伯二度进宫……必是已存死志!人生于世间,死得其所,丈夫也!可劝,不可阻!”比干说着,就叹气,“我已尽心,你也已进善言,尽力了,莫要再耿耿于怀。”

桐桐:“…………”

她将饭食奉上,还心说,编造个什么借口,能叫狐狸精把人给留口气。

结果这顿餐饭还未曾吃完,宫中便来人,宣召朝臣进宫。

比干与艰伯当即放下筷子,即可就走。

四爷将姬昌送到宫门口,今日宫内特意宣召,姬昌不得不来。

可谁知,不大功夫,宫墙上出现了好些人,百姓也聚集了过来。桐桐出门打听,随着人群来到了王宫门口。

王宫大门洞开,将士一重重护卫在门前。

桐桐看见门内的大铜柱下不住的倒什么,然后被人抱来了柴草。

刚才还跟自己说话的梅伯,此时被铜锁链锁着,拉着过来。

桐桐:“……”炮烙之刑不是因姬昌献地给废了么?

她抬头看,看向城墙之上。

城墙上,君王居高临下:“西伯侯,你可有异议?!”

姬昌:“……”他缓缓跪下,“大王,您准了臣之所请,废黜了炮烙……”怎可再用?

“大胆!”费仲站了出来,指着西伯侯:“大王仁慈……”之前罪犯皆炮烙,“而今,炮烙之刑罚,只对大逆不道之人!此番宽容,西伯侯还敢有二话?”

姬昌身形晃动,“大王……大王……”两声大王之后,晕倒了。

君王轻笑:“西伯侯身体不支,其子何在?”

“回禀大王,宫门之外。”

“宣召其子,一则以照顾,二则代父观刑!”

而后,桐桐便看见四爷和伯邑考被带了进去,上了城墙:这是要作甚。

伯邑考先去扶住父亲:“大王,小人恳请带父回府。”

“有疾官在,你父无碍!”说着,就看向这兄弟二人,“代父观刑吧。”

四爷站在高处,看的清清楚楚,何曾见过此等惨烈之事?

他心思急转,忙跪下:“大王,小人有下情禀报。”

“哦?说!”

“臣昨夜远观摘星楼,此楼烟不上行……”

“如何?”

“翻修摘星楼,若要烟上行,亭阁楼台四季如春,其阵眼需得反骨为基,需得其血肉活泥锻造。如梅伯这般逆贼,正是阵眼所需上品……小人自荐整修摘星楼,请陛下将此逆贼交于小人之手!小人定会物尽其用,为大王将摘星楼修建的如同仙宫……”

城楼之上,不知多少人对他怒目而视。

“西伯侯贤德之名天下谁人不知,竟是生养下这般逆子!”

“当真是歹毒如蛇蝎,小人之行也。”

……

四爷面无异色,看向帝辛:“大王,请您恩准。”

帝辛将手中重剑拔出,放在这庶子脖颈:“若不成?”

“任凭处置!”

帝辛这才笑了,收回了重剑:“准奏!”说完,转身便走。

城墙之上,散的散,走的走!留下不知道多少句对四爷的谩骂,离开了。

四爷看着梅伯被押下去,那烧起来的炮烙刑具也缓缓熄灭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伯邑考!伯邑考与他对视,然后低声道:“走!回府。”

四爷起身,跟他一左一右,搀扶着姬昌。

一搭上手四爷就察觉到了,姬昌没晕倒!当时的境况,只怕他是附和不对,不附和也不对,于是,病遁了!

对外,他依旧是贤明的西伯侯。

四爷:“……”

他看向站在外面一直等着的桐桐:“……”我终是有了一些像你的地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等蠢事,我竟然也做下了!

第1924章苟行于世(9)一更

这一日起,四爷的名声彻底坏了。

“女娲娘娘庇佑于他?因与王府女君同行,便假借娘娘之名以邀虚名。呸!”

回府的马车上,依旧能听到谩骂声。

姬昌悠悠转醒,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四爷心里叹气,他看向姬昌:“父亲,请将儿子逐下马车!”

“十二!”伯邑考压着声音,“莫要胡闹,回府再说。”

四爷只看姬昌:“沿途谩骂之声不绝!当众将儿子逐出,可保父王声誉!大兄曾说,保父王便是保西岐。”

说着,他跪倒在马车上:“父亲,儿子不孝,自请逐出家门。”

姬昌:“……”他沉吟须臾,便道:“回府。”

四爷:“……”难道我错了?你没想着驱逐于我?你和西岐都需要名声,可养出这等儿子,对你和西岐绝无好处。

但他也未再言语,想看姬昌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姬昌病了……请了朝歌所有疾官,姬昌的病症都未曾见变化,故而,整个朝歌都在传:雍叔将姬昌给气病了。

桐桐知道的时候,满朝歌的巫祝都被请去了,言称姬昌怕是大限将至。都在传,家有逆子生生要了西伯侯的命。

她就:“……”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西伯侯要回西岐,宫中不放人。西岐只示弱臣服还不行,姬昌将死,死乃大事,魂归故土,这是最后的体面。

她叹了一声:看!这就是姬昌。

这才是开创大周王朝的姬昌啊!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但那是四爷要处理的事,她也有自己的事忙。

这会子,她在王府的库房里找寻东西。

新夫人问奴婢说:“女君在找寻何物?若有所需,告知便是了,何故劳女君亲寻?”

“似是找寻乐器?”

乐器?

是!桐桐是在看乐器。

库房中有磬、有铙、有镈、有鼓,这都是打击乐。磬是石头做得,铙和镈是青铜器,鼓是木材和蟒包裹出的鼓面。

桐桐把手从这些乐器身上拿开,而后看见的是埙,王府里的埙有陶制的,有骨制的,也有石制的。

而后是骨笛、骨哨……

桐桐拿了一个石造的埙,一个骨制的笛,这都是自己能尝试着吹的乐器。

而今一般乐器只用在祭祀乐舞、军事指挥、贵族礼仪和巫术上,非一般人家可有。比干府中的乐器种类该是极全的,若是这里没有的乐器,那就应该真没有了。

桐桐回头看了一眼:有打击乐器,有吹奏乐器,唯独没有弦乐器。

而琵琶属于弦乐器。

琵琶精是什么呢?它的本体是一把玉石雕琢的琵琶,物老成精。

当然了,封神的世界就不能深究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琵琶这种乐器有记载是从汉时起的。考古没发现过商朝有琵琶,文献与甲骨文中没有出现过这个东西的任何线索。

先秦时期有‘琴瑟和鸣’的琴和瑟,这属于弦乐器了,但都不是出现在商朝。

当然了……封神是明朝时期的作品,只当小说看的话,玉石琵琶精……好似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它出现在这个位面世界里,而这个世界要是一切都合理,那么敢问,琵琶精打哪来的?

在商朝出现琵琶就已经够诡异了,而它经过了很多年,开启了灵识之后又修行了千年,才在商朝时期成了现在的琵琶精……敢问,这个玉石琵琶它打哪来的?

它在这里……就跟自己和四爷的出现一样奇怪。

逻辑推到这里,是不是就证死了。

如果这个世界是合理的,那就得按照它的合理性去思考问题。

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时间线又对不上,她就会想:这把琵琶不会也是意外流落到这个时空的吧?

要不然,说不通呀!

可女娲娘娘敢用琵琶精,就说明她知道琵琶精是外来者。可见,天道有损,就像是有了裂痕,在不知道的什么时间或是什么地方,总也有意外来客。

而自己和四爷绝不是个例。

桐桐对这把琵琶的来历没有兴趣……她只对收服这把琵琶有兴趣。

她再上轩辕坟,拿了好吃的给琵琶精。

琵琶精一副美人的样子……可其实它是乐器,分什么男女?它只是跟狐狸精和雉鸡精在一处修炼,这才给它自己设定了女性而已。

桐桐坐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她吃。

琵琶精扭脸问说:“二姐为甚盯着小妹看?”

“你可知你从哪来?”

琵琶精正啃肉的动作一顿,然后摇头:“不知。”

“可见过同类?”

琵琶精摇头,放下了没有啃完的肉。

桐桐叹了一声,问说:“三妹见过我的本体,我能否看一眼三妹的本体?”

“本体?我的?”

“不可么?”桐桐摇摇头,哼起了一段琵琶曲:“不知为何,昨夜耳中尽是这首曲调……不知何种乐器,但听来与三妹之声颇为相似……”

琵琶精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桐桐:“二姐梦中所得之曲?”

“是!竟是真切无比!故而,才来问问三妹,可曾听过此曲?”

话音才落,一把闪着柔和光泽的玉石琵琶显出了真身,悬于半空,而后缓缓的朝桐桐飘过来,落在她的手中。

真是一把琵琶啊!

桐桐握在手中,她虽然不擅乐器,但是也能弹,不过是可着一首曲子弹,弹不出太动人的韵律就是了。

于是,她的手放在琵琶弦上拨动了起来,其声一出,洞穴里钻出许多的小狐狸小雉鸡来,它们静静地匍匐于地,闭着眼听着。

一曲毕,她的手摁在弦上:四爷不仅能做乐器,还是弹奏大家。

此琵琶若是在四爷手上,这便是一件杀人利器!

“三妹,有一人或许知三妹的来历!此曲我只在梦中听闻了一次,梦中有一人,指法我也只学了一二……”

话没说完,琵琶离手,眼前再次出现人形的琵琶精,此时,她没有用美人皮囊,只是急切的道:“何人?何人懂?”

桐桐:“……”

“二姐,太多年……太多年了……我都忘了我是谁了!”

桐桐:“……”是了!知音难觅!再无人弹奏你,你也再未曾发出过乐音。她将包裹展开,“三妹,你也有许多年不曾听过繁华之音了。你的主人曾经带着你走南闯北,你是它的爱物。他一定带着你见过许多风景……”

琵琶精看着那包裹,而后一道光之后,她躺在了包裹上,桐桐把包裹打包,把琵琶包裹在里面。

她还留在城外的溪水边,而后着人去请四爷。四爷来的很快,他怕桐桐有什么急事。却不想一见面还未说话,桐桐就先递过来一个东西。

什么?

他也不言语,只接了过来。

桐桐示意他打开,四爷把包裹放到石头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打开,就看到一把玉石琵琶。

四爷瞪大了眼睛朝后连退了好几步:这是那个妖精吧?你怎么把它给带来了?

桐桐摁住四爷的胳膊,轻轻的点了点:它给你当保镖,如何?

四爷:“…………”你在说什么?

桐桐拉住他:怕什么?你再想想,真不行吗?它就算是成精了,可它也就是个物件。说到底,它就是一把琵琶!无人弹奏,它的威力便不足以发挥出来。

你能叫它更有生命力!有人弹奏它,它才是真的有了魂!

它跟着狐狸精,是劫难。遇到你我,是它的福报。它修炼千年,可不通晓人性。故而,它如一张白纸。

忌讳什么?跟着你的是乐器,也不是女子!你要是愿意,它能化成男子模样。

它护你一程,得一善果,何尝不是它的机缘。

四爷:“…………”你真是胆大!之前想着辖制,才想到辖制的法子,你就想要用人家。

也得亏你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拿琵琶精当保镖用?

桐桐朝他笑:它跟咱们同病相怜,咱们才是一类的!

四爷:“…………”他只能顺着桐桐的思路往下想,这么做行吗?

琵琶精不同于狐狸精,狐狸兽性难改,不好辖制;琵琶精则不同,它是物!物之本性不吃人。

于是,他的手放了上去,将琵琶抱了起来,然后坐在石头上。

城外之地,十面埋伏不敢弹奏,只随手拨动琴弦,无曲名之曲从指尖流淌,其音使得鱼跃于溪流,飞鸟驻足……

短短一曲了,四爷将琵琶放了回去。

琵琶不住震颤,弦自动,有音而无情。

桐桐假装没看见琵琶的振动,她自顾自的跟四爷说话:“公子重修摘星楼,此乃大王之令!想必能经常出入宫廷……”

说着,又看了琵琶一眼:知道女娲娘差遣你,但跟着这位公子不仅不耽搁你的正事,还能更容易见到狐狸精,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音未落,那包袱一折一叠,琵琶自己把自己打包起来,而后飞到了四爷的手边。

四爷:“……”他抓了包袱,背在了身上,看桐桐:把它给了我,你怎么办?这东西用好了,确实有妙用。

桐桐给他使眼色:走你的吧!我自有我的办法。

四爷:“……”能信你吗?这真不是玩的。你那一套几乎没用了。

桐桐叹气,朝他笑笑:放心,去吧!赶紧走吧。

四爷:“……”

桐桐:“…………”她无奈的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点着:我若能吸纳他人的灵气或是修为之气,会如何?

四爷:“?”

桐桐朝他点头:我觉得我应该能。

没想着就有多厉害,只想着有一些自保之力。万一可以呢?

四爷:“……”试?这是有风险的!要不你再等等,容我一段时间,回头我就想办法给你把孔雀孔宣弄回来,送你一只孔雀当保镖吧!

第1925章苟行于世(10)二更

琵琶音动,王宫之中狐狸精便有所察觉了。

她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而收回视线,便看到闷闷不乐的大王。

“大王,可是因着未曾炮烙那人而不快?”竟是喜欢炮烙人呢?“大王若是喜欢,这又有何难?”

帝辛看着苏美人:“你不怕?”“为何要怕?”苏美人依偎着大王,在他胸膛凑了凑,像猫一般的慵懒,像狐一般的魅惑。

帝辛笑了,挑着美人的下巴:“王后妃嫔皆称此行残暴……”

残暴吗?兽吃人,人吃兽,“有何残暴之处?他们食用鸡鸭牛羊还不足兴,必要狩猎虎豹豺狼……还有狐,取其皮毛……他们何曾觉得自己残暴?他们做不到,为何要逼迫于大王?”

帝辛低头看这美人,她双眼无辜,满是不解,她真的在问:杀狐取皮不残暴,为何杀人炮烙就残暴?

他不由的朗然而笑,将美人置于膝上:“美人所言极是!”炮烙不炮烙,倒是不在意,“你说,能放西伯侯归西岐么?”

狐狸精蹭了蹭大王,乖乖的窝在大王怀里:察言观色,大王不需要别人给答案。

帝辛感觉到胸口微痒,便‘嗯?’了一声,将头发攥在手里拿开。

狐狸精以为这次是问她,她便道:“臣妾在家时,见过父兄围猎。家中也豢养猎犬为用!为了使得猎犬听话,只给肉吃是不行的!需得使其惧怕才可听令。可如何使其听话?杀其同类,方可震慑。”

说着,便扬起头来,一脸求夸的模样:“大王,臣妾之法如何?”

帝辛笑了,揉了揉这美人的脑袋:“想要什么,赏给你。”

“不要什么,就要跟着大王!大王去哪,臣妾就去哪!就这样挨着大王就好……”

“乖!”帝辛未曾起身,只问亲随:“九侯献女……此女如今在何处?”

“在王后宫中。”

“带来,今晚此女服侍……”说着,便摸了摸苏美人的脸蛋:“你不走,与九侯女一同服侍,可好?”

苏美人欢天喜地:“好啊!听大王的。”

九侯女被带来,听闻大王之意,忙跪下:“大王……恕难从命。”

狐狸精赤脚走了下去,抬起此女脸庞:“大王之命,岂能违背?你为何不愿与我一同服侍大王?你若违背大王,便难活了。”

真的!我感觉大王想杀你!

“妹妹,你与我一同服侍大王可好!昨日在宫中我还见到你了,你给我行礼,赠我秋菊,我愿意与你一起……好不好?”

九侯女看向这位美人:“冀州侯苏护乃一方豪杰,其女必为大家闺秀。此等无耻之言,怎能出自苏美人之口?此举……与牲畜何异?”

狐狸精便冷了脸:“牲畜?”她冷笑了起来,转脸就一脸委屈的看向大王,怪不得大王想要杀她,她果然可恶!

于是,她走过去,无骨一般缠住了大王:“您听听,她骂臣妾是牲畜!您要给臣妾做主呀!”

帝辛喜欢起这个小美人了,她果然是善解人意,“既然欺负于你,那自然是不能容她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苏美人的长发,随口便吩咐:“拉下去,即刻处死。”

九侯女愕然的看向大王:“大王——大王——大王以何罪处死臣妾。”

“不喜YIN!”帝辛看向此女,“既如此,何必入宫?”说完,一挥手,人便被拉下去了。

狐狸精站在高处往下看,那女子果然被砍了头颅:好好活着不行吗?为何要自寻死路?

她回身去看大王,大王已经下令,缉拿九侯!其女不能诚心侍奉,此乃九侯不忠,故而:缉拿九侯,施以醢刑!

狐狸精跟着大王去看行刑,一脸好奇和性味。

“不怕?”

“不怕!”原来醢刑是将REN剁成肉酱呀!大王喜欢看这个吗?那倒是可以有很多好玩的刑罚献给大王,大王一定喜欢。

九侯夜半被缉拿,被押来就看到女儿的头颅和尸身分开,再看看刑具这才知道大王反复无常,便是献女也不能躲过这一劫。

他大笑而后咒骂:“无道昏君!你言而无信,残暴兽性……”

“将他的舌头割了!”狐狸精冷笑,“竟敢辱骂大王……拉了手脚先行醢刑……”就得叫他看着他是怎么变成肉酱的。

……

第二日,九侯被行了醢刑,已然身死的事才昭告天下。

桐桐:“…………”九侯是三公之一呀!什么司法审讯,在而今是没有的。只要你被逮住了,君王可以以任何理由,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杀你。

这世道,不苟着行吗?

这件事传来,她看着案板上剁好的准备做丸子的肉泥,就有点反胃。

比干和艰伯已经进宫了,桐桐担心的是四爷那边。帝辛此举还是要剪除西伯侯的羽翼:你们不是暗中勾勾搭搭吗?以为服软了,就信你们了?放你西伯侯离开可以,你的盟友却非杀不可。

可却不知道,在比干进宫之前,鄂侯也死了。

鄂侯乃是南伯侯,他听闻九侯遭遇,便最早进了宫!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其他众臣到的时候,鄂侯已经被施以脯刑!

脯,肉干也!

等比干回府,桐桐就从家臣那里听说了。她看着她挂在火上的烤肉……一时没忍住,蹲下呕了起来。

老媪忙叫人将这些肉食先收了,扶住了女君:“您稍歇……”

桐桐看向府外:下这般重的手,只怕姬昌没那么容易过关!

是!帝辛驾临西伯侯府。

他看向躺着的姬昌,好似真命不久矣了一样。

然后再看向他的二子,指着四爷:“此子立下军令状,若是做不到,必领死罪。”说着,就看向伯邑考,“听闻,有一偏方。父亲病重,以子为药引,便能药到病除。”

四爷:“……”他看向姬昌,姬昌连连摇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句话也似是说不出来。

伯邑考:“……”他抬头看向君王:“大王之方,必为良方。”

“哦!这么说……这是愿意为你父做药引了?”

“身为人子,无以为报!以肉还父,有何不可。”这不是注定的命运么?他重重叩首,然后起身,“父亲稍候!”

说完就往外走。

姬昌眼泪长流,嘴里呜呜有声。

四爷:“……”他抽出手中短剑,拉住伯邑考的手,‘蹭’的一下,一块肉便被削了下来。

伯邑考惨叫之声不绝,血流如注。

四爷却说:“此方不知剂量,怕大兄糊涂,以求速死以救父,故而斗胆相拦!速死固然少受苦痛,然则……为我父之疾,需得大兄这般苦痛的活着……明日若还须药引,再割不迟……”

说着,便喊家臣:“带大公子下去!”他自己亲自捧了那皮肉,“父亲,儿亲手为您烹饪。”

姬昌:“…………”

帝辛眯眼,眼里颇多玩味,“去哪里?就在这里做吧……”

四爷:“…………”姬昌不忌讳,但自己忌讳。

此时,耳边一个清越的男声说:“公子,我助你替换成兔肉,可好?”

这是琵琶的声音。

四爷‘嗯’了一声,肉入瓦罐时,已然变成了兔肉。

肉汤炖好,他亲自捧过去,看向姬昌:“父亲,大王有令,岂可不从?”

姬昌看着眼前的儿子,他吃了肉,也喝了汤,然后看向君王:“谢大王!”

帝辛肆意而笑:“既如此……西伯侯便回西岐去吧!”说完,扬长而去。

四爷行礼:“恭送大王。”

姬昌在确定人走之后,扣住了喉咙,‘呕’的一声,全都吐出来了。

在暗处的琵琶精撇嘴,轻轻一点,那呕吐物便幻化成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逃走了。

姬昌愕然,忙道:“速去瞧瞧大公子……儿啊……我的儿啊……”

伯邑考晕过去了,但是人还活着。

四爷用桐桐给的药给洒在伤口上,伯邑考这才醒来,“十二。”

“是!”

“我本就该死,何故冒险救我?”

“此一生,你终是大兄!手足遇难,岂能置之不理?若如此,与牲畜何异?大兄赠衣之恩,不敢忘。”

伯邑考缓缓点头:“只是……此事传出去,你的名声只怕更恶!世人皆以为你为邀宠,害手足……”不让痛快的死,却说要叫痛苦的活着好取新鲜肉,世人该如何鄙薄你呢?“弟不惧人言,无愧于心便好。”四爷将药给他,低声道:“此一去,大兄警惕些。怕朝歌会有追杀。”其实,最好是:“莫回西岐!名山大川必有大能,大兄或可访贤求道……”

如此,才算是真的保住你的命了。

伯邑考颔首:“你留朝歌,伴君如伴虎,更当谨慎小心才是。”

“诺!”

就在姬昌打算回去的时候,西岐来人了。

姬昌的好友,也是周国的朝臣散宜生来了。此人乃是‘文王四友’之一,他给姬发进言,想通过贿赂珍宝和美女,将姬昌赎回去。

此次,它带了驺虞,鸡斯之乘,丽戎文马,有熊九驷,还有莘氏美女。

驺虞是一种虎身猊头的兽,相传乃是神兽;而鸡斯之乘就是《山海经》里记载的一种马;骊戎是西戎小邦,骊戎文马就是这个小邦国的特产马匹;有熊是有熊氏,九驷是说华丽的马车;莘氏出美女,自夏朝开始,便与王族联姻。

姬昌的妻子也是出自莘氏。

四爷看着一些只在山海经中记载过的珍禽异兽,神奇物种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这真的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找到这个的吧。

散宜生已经听闻这位十二公子的名声:“劳烦公子,将其献给大王,以表西岐臣服之意!”

第1926章苟行于世(11)三更

西岐进献珍宝美人,此乃纳贡朝商。西伯侯羽翼被剪,屡次试探还算恭顺!而今又恰逢年年歉收,西岐强盛,征讨时机不对。

故而,帝辛放西伯侯姬昌归,其长子伯邑为父削肉为引,伤未愈便要赶路,只怕也是难活。

只留下声名狼藉,品德败坏的十二子为质子,侍奉大王。

四爷站在十里亭,看着姬昌与来送行的人道别,只过去将药送给伯邑考:“大兄记得按时用药……”

伯邑考朝这个兄弟笑了笑,“放心。”

四爷叹气,“此一去,有三险!其一,你这伤……颠簸之下,难愈合。”一个小小的感染就能要命,这一路山高水长,野兽出没,能不能扛过去,得看命数。

“其二,朝廷必追杀!若奔命而去,能不能顾得上大兄……”你又负伤成累赘,一旦落入朝廷手中,必死无疑。

“其三……”

四爷话没说完,伯邑考伸出另一只未曾伤的手摁住了他:莫言语了,为兄尽知!

继承人非姬发莫属,他……未必乐意自己回去!因此,这第三重险来自于西岐。

“人各有命。”伯邑考朝他笑了笑,“莫要挂心,以自身为要。”

四爷压着声音:“大兄,有女娲娘娘庙……你往前再走数里,便找借口滞留,再娘娘庙安身……”

伯邑考只含笑听着,然后不住点头。

四爷交代完了就站在边上,看着这一行离去。

姬昌上马车时未曾看自己一眼,直到坐在马车上了,才撩起帘子,看向这边,眼中含泪。

四爷行一礼,久久未动地方。

可这天夜里,该是有子时前后,他忽的听人唤他:“十二——十二——”

四爷睁开眼,看到站在床榻之侧的伯邑考。他迷糊着呢:“大兄未曾离开?何时回来的?”说完,他愣住了,再此看向眼前的人。

或者说,他不是人,而是一缕魂!

四爷:“……”他一下子全醒了:“大兄!”

伯邑考朝他笑:“十二,为兄到底是辜负了你的好意。你我兄弟之前并不亲近,可此一遭,你在为兄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救我性命……”

“可我终究未能保住你命!”四爷叹气,看向对方,“谁敢在女娲娘娘庙杀人?”

“父亲未曾让我滞留。”伯邑考言语艰涩,“星夜赶路,夜宿山林,追兵忽至,激战时我身有伤,力有不逮……而后为父亲挡了一箭……算是为救父而亡。”

四爷:“……”他问说,“大兄可有心愿未了?”

“为兄自懂事起便战战兢兢,自知终有一日会成为盘中餐釜中肉。而今能全尸而死,心满意足。如今虽死,却也终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对我而言,此乃解脱。只是,十二弟对为兄一番情义,还未曾报答……”

“无需报答!”

“若不报答,我又如何能安心呢?”四爷:“……”可我也没有半夜跟鬼混促膝长谈的习惯。不过,幸好你来了,叫我知道你并没有看出我不是雍叔。

他叹气:“兄长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伯邑考看着眼前的人:“十二弟周身紫气环绕,近之神魂飘摇……”

四爷看看自己身边,然后再看了一眼特别乖顺的琵琶,眼里所有所思。他看对方,等对方把话说完。

“为兄身无所长,与父辞别时,听父亲说,我神魂中尚有一缕气运。”说着,他就看着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白线,自从靠近十二,那一缕气运便被紫气所引,朝对方奔去。

四爷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什么也没有。

气运?我要你的气运作甚?

伯邑考看着那条白线断开,这才笑了:“十二弟,就此作别了。以气运报答你之情义,此一别再无相见日。”

说完,身形朝后退去,那身影飘摇,如同一缕青烟。

四爷朝前走了两步,却不想双腿垂到榻下,他这才真的惊醒了:刚才梦了一场。

他左右看看,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无月,星辰也不见。风大夜冷,似有雨至!

他转身回来,看向靠在一边的琵琶!他给琵琶做了一个皮套子,琵琶就在里面安置。

琵琶被盯着,袅袅幻化做一清俊的少年:“公子。”

“刚才……”

“大公子来过了。”

四爷:“……”他上下打量这琵琶:“你乃灵物……可知紫气是什么?”

琵琶摇头:“紫气威严赫赫,近之却也有助于修炼。”

四爷:“…………”若气运可夺,那这紫气,是否也可夺!若是如此,那当真是危险重重。

琵琶见公子面色发沉,似是不快,忙道:“小妖修炼不敢耗费紫气……况且,公子紫气浓郁……”

“只在我身上见过紫气?”

“小妖所见之人不多,然……西伯侯似有一缕紫气……”

四爷眯眼:“王府女君……可有紫气?”

“有!然则……”

“什么?”

“然则……凤凰斑斓,乃上古神兽,其血脉……未曾有人见过……”有什么都不奇怪。

四爷再追问:“我二人身上之气息可相似?”

“有相似,然并不同。”

四爷便不再言语,只转身去了伯邑考住的屋子。

屋中有两只箱子没有带走,打开之后是两箱财货珍宝,这是他走时特意留下的。他缓缓的盖上,手摁在箱子上没有拿开:你是必须死呢?还是封神榜必须叫你死?

他看向跟在身边的琵琶:“帮我去看看可有人为伯邑收尸。若无人收尸,你帮着收殓入土,做好标记。他日,我必去祭拜。”

“诺!”

夜半一缕妖气飘出,司天台有人看见了,他佯装什么都没看见,闭上了眼。上一个看见之后如实禀报的人,已经死在了牢里。既然大王不信,那便不言。

王宫之中,狐狸精睁开了眼睛看向外面:三妹为何频频动作?

她缓缓的合上眼,第二天一早就跟大王说:“臣妾听闻有一得女娲娘娘庇护之女,乃是王叔比干的孙女。臣妾想见见,不知能宣召否?”

帝辛摸了摸乖顺的美人,而后吩咐:“告诉王后,苏美人想见王叔的孙女,请王后宣召,送入寿仙宫。”

“大王,臣妾不能宣召呢?”

“改日——改日册封你为贵妃,便可宣召。”

“那臣妾便等着大王改日。”“喏!”

桐桐起身,试穿了羊皮的,“父亲在忙什么?”

“秋报赛,当祭祀!公子在预备祭祀事宜。”

桐桐手一顿:祭祀?

她本要脱衣的手一顿,就穿着新做的羊皮衣裳往外走。春祈年,秋报赛,夏祈雨或是止雨,求先祖庇佑。

更有节令,先祖生死祭日,疾病祈福!

她越想脚步越快,好似每旬都有一祭祀,不过是小祭祀而已。

入冬之后又有冬狩,这是否还是得祭祀。

桐桐脚步匆匆出门,艰伯果然在祭台。

王室大祭,极为隆重。

桐桐近前的时候,正听见家臣在奏报:“……战俘二百三十人,壮年男女各六十人……另有男女童子各三十……”

还未曾到跟前,她便只觉得手足冰凉——共计四百一十人,就这么做了祭品?

艰伯正要说话,一扭脸看见女儿。他便笑了:“为何选羊皮?不好。狐皮轻软,只管穿用。”

桐桐:“……”她走了过来,“今日风大,来瞧瞧父亲……”她看向不远处捆绑了手脚的人,收回视线。

“祭祀乃大事,日子不可错过!我儿只管放心,为父甚好。”

桐桐颔首,便不再近前了:劝说艰伯吗?无用的。

回府的路上,她看向王宫。

戍守王宫的将领,一为姚田,一为姚雷,皆为君王亲信。

桐桐与这二人无交集,自是不认识这两人。但想来,他们能替君王守门,那自是只听君王号令,只从君王之命。君王亲近苏美人,那……苏美人之事,他们万万不敢马虎。

故而,她取了香料,再次来到了王宫外:“请见姚将军。”

因来人是比干府邸王室贵女,姚田也出来见了:“女君有何吩咐?”

“上次进宫,苏娘娘说喜欢我的熏香。而今做好了一些,特地送来给娘娘。因无宫中宣召,便不入宫廷。烦请将军将此物呈给娘娘,多劳了!”

“小事而已!女君客气。”

桐桐便将东西递过去,然后转身回府,等着宫中宣召。活人祭祀难废黜,诸侯在封地有自己的祭祀之礼。她能看到的只有朝歌,能管到的也只有眼下。

苏美人看着又送来的熏香,便摆手叫人先下去了。

她去找大王:“大王,您何时册封臣妾为贵妃?臣妾想找人来说说话,竟是不能做主召见。”

“去寻王后,告知王后要召见谁,因何时召见……王后必会应允。”

狐狸精赖着不走,哼哼唧唧。

帝辛‘嗯?’了一声,这才问:“你想要同何人说话?”

“比干王叔家的孙女,跟妾身极为投缘。人人皆骂臣妾魅惑君王,乃祸国之女。只她待臣妾赤诚,竟似……前世姐妹一般。”

帝辛便吩咐身边人:“告知王后,比干孙女与苏美人投缘。虽外臣不得进出内宫,然此女乃王室贵女,进出该是无碍。请王后予比干王叔尊荣,给此女进出内宫之权。”

吩咐完,便打发苏美人:“去吧!想叫她来玩耍,便着人去传信,她随时可进宫。”

“多谢大王。”

姜王后看着手里的皮毛,这是为大王准备的新裳。

接到王令,自是不可不从。

尊比干王叔,以显真诚,允他孙女自由进出,这也未尝不可。

只是与苏美人投缘,便给这般特权……苏美人!苏美人!

姜王后将大王的新裳顺手扔于榻侧:“赐令牌,准其随意进出内宫。”

桐桐看着手里的令牌:“…………”这是在挑战王后?!当然了,狐狸精得宠,挑战王后的事情不差这一件。救人之事要紧,而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晚上,比干便着人请了。

桐桐:“……”进出不禁,与什么人相交不禁,只是事涉内宫,比干到底是过问了。她还得先过家里这一关。

站在比干对面,她跪的极为乖顺。

比干皱眉:“可知苏美人是何等样人?”

“狐媚之辈。”

“为何与之交好?”

桐桐抬起头来,“祖父,千人千性,有人爱娇魅惑,皆是性之所致。她本就如此,那是她的错吗?世人皆骂苏美人狐媚惑主,可祖父……孙女贪吃,是美食的过错么?难道不是孙女之错?”

说什么狐媚惑主,征集了美人,享受了美人,反倒是美人之错了?贪图者才是罪魁祸首!

“放肆!”比干看眼前此女,“你可知与之相交……”

“孙女只知,若是苏美人刻意结交,孙女若不应,大王必怪罪于祖、父。大王必以为乃是祖、父不恭于君王,故而,孙女才有胆忤逆。”

桐桐说着,便叩首:“祖父,九侯父女之事不远,孙女深知,自己若闯祸,必会累及祖、父……”

话未说完,艰伯便进来了:“父亲,桐所言甚是!此乃内宫之争。姜王后近日多召见女眷,又欲选商老丞相幼女为大王子妃……王后担忧苏美人受宠,诞下王子,威胁正宫之位……而苏美人故意亲近桐,意在拉拢王室。桐乃无辜被牵连,父亲怎好罪于她。”

说着,便伸手将女儿扶起来:“我儿所言甚是有理!宫中旨意,你小小年纪如何能应对?你只管玩耍便是,有父亲在,无碍。”

桐桐看向艰伯:“……”内心复杂。她又抬头看比干:“祖父……”

比干叹息:“记得进宫先给王后请安,此不能错。”

“喏!”

艰伯催着女儿:“去歇着吧。”

桐桐出来了,冷风钻进衣服,浑身发冷。

姜王后并未再见桐桐,只打发她去见苏美人。

寿仙宫里,狐狸精正在对镜装扮,看见桐桐便不叫人伺候了。此时,大殿里并无第三人,桐桐过去给她梳妆,繁复的发饰一点点的梳起,狐狸精看着镜中如仙子的美人,笑问:“要进宫见我,有事?”

“是!”

“咱们姐妹,客气什么?”

桐桐就坐在边上,低声道:“近日需得祭祀,妹妹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

“他们怕死后住的不好,便要修陵寝。他们怕死后无人侍奉,便要用奴隶战俘祭祀。我便想,你我姐妹寿数长,神兽之寿数岂是人可比?而今,姐姐身在王宫,享尽天下之乐。妹妹身在王府,亦是人间难得之所在。”

狐狸精的眉头微微皱起:“是啊!大王寿数有限,短短数十载,转眼便过了。”

“等大王不在,难道姐姐要换个皮囊,再侍奉君王么?只怕姐姐肯,女娲娘娘也不肯。”

狐狸精沉默了良久才道:“事成之后,娘娘自有恩赏。”

“姐姐啊,娘娘乃是上古正神,可在人间依旧设庙宇,享香火供奉,为何?”

狐狸精不言,只问:“你意欲何为?”

“凡是大能修行者的洞府,无一不清苦!再回轩辕坟,那日子姐姐可能过?由奢入俭,何其艰难。”桐桐说着,便觑着狐狸精的脸色,低声蛊惑道:“可若是……我们姐妹修一洞府会如何?只有洞府,没有仆从亦不可……”

所以呢?

“那十二公子本就被我迷惑,又有三妹在身边看着他!不若,让他偷偷的找一吉地……咱们将那些祭祀用的奴隶、战俘,偷偷安置于吉地!让他们在那里劳作、耕种、修建宫殿……他们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匮,你我姐妹便有了用不完的奴仆和美酒佳肴,也唯有如此,咱们才可永久的享人间至乐……”

狐狸精:“……可那是祭祀之物?”岂可轻夺?

“姐姐,以您的本事,几个陶俑便可使之幻化为人形,欺瞒过世人的眼睛轻而易举。等埋在土里之后,再将陶俑挖出,替换成兽骨掩埋!即便将来有人发现,可谁敢断定那与姐姐有关?”

桐桐说着,就又给狐狸精顺理鬓发,在她耳边低语:“况且,娘娘让姐姐坏成汤江山,这江山如何坏?我听闻他们常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姐姐坏了祭祀,便是在坏成汤江山。此……方不违背娘娘之意。”

她看着狐狸精的眼睛,“姐姐,此乃一举两得之策。既能叫娘娘满意,又能为我们姐妹留足后路。坏了他们的祭祀,与你我姐妹有什么相干?”

狐狸精便笑了,轻轻的拂过桐桐的面颊:“我才心说,你变的越来越像人了!可今日一听……二妹果然还是二妹!”她将羽毛装饰到头上,“那此事还是你去办。”“喏!”桐桐起身,“姐姐……那……妹妹告退了。”

“去吧!”

桐桐笑着从里面退出来了,出了寿仙宫,她又去正宫,跟姜王后辞别。

姜王后身边的侍女走了出去,看着桐桐:“女君请回,王后在宴客,便不见了。”

桐桐:“……”行吧!那就不见了。

出宫门的时候,桐桐却看见了停着的一排马车是箕子和微子府的!

箕子跟比干是同父兄弟,都是帝辛的叔叔,乃是王叔之尊。

微子是纣王的嫡亲长兄,同父同母。当时他们的母亲生长子和次子的时候,还是妾。后来扶正为妻了,才生下帝辛。

史书上,这两人同比干一起,被称为‘殷末三仁’!而今,姜王后不搭理自己,却在宴请这两家的女眷。

她去找四爷的路上就思量,这能做王后的,且二子皆是她所生的女子,岂是‘贤良’二字可概括的?

她不是一个被虐杀的工具人,她是个人呀!

是人,会怎么做呢?

第1928章苟行于世(13)二更

四爷翻修摘星楼,需要一些石料。

他在城外监工取石料运回,只要安排得当,并不用征调民夫,太过于劳民伤财。

桐桐来的时候,看见土房一座座,这都是夯土就能建造的。四爷先建造这些安置民夫。

她下了马车过来,说四爷:“也快停工了吧?”而今这冬天御寒之物除了皮毛也就是干草了。

大部分人为了能活到明年开春,就在秋里准备好食物和柴火,一冬无要命之事绝不出门。

就是工程再紧,冬天也不会催逼。一旦风寒,折损太大。

四爷‘嗯’了一声,“有人无处安身,这才建了这些房子。”说着,就带着桐桐往背风处去。

一边走,桐桐一边低声说她的主意:“……把人先救出去……”

四爷看了桐桐一眼,再是没想到她想到这么个办法来:没错!商朝的国土不是一个弥合的整体!它其实是大城池为中心,围绕着大城有几个、几十个诸侯。但是这些诸侯占据的地方不是一个挨着一个,他们之间都存在空隙地带。

因为人口少,所以自然环境好便于农耕的地方被率先占据。其他空隙的地方,也并不全是无人,他们有很多不听命商朝的势力,甚至于敌对于商朝的实力,而今把这样的地方叫做小方国。

所以才说,商朝是由邑土国家向领土国家过度的王朝。

它不是大一统的大帝国。

这个主意不是不行,只是:“……小方国,小诸侯之间征伐不断。你将这些人放在这么一个地方,没有铠甲武器,没有人保护……你觉得能改变什么?”

光是自然环境,野外带来的未知风险就能要了这些人的命。

总不能找个世外桃源,真将他们放进去。

桐桐:“……”是啊!武器这个东西,得用原材料的!矿石不是说开采就能开采出来的。设法偷盗一批出来……那丢失武器铠甲的将士就得死,一死一大片。

用那些人的命换这些人的命?这不是有毛病吗?

四爷就说:“我会进言,就说要派一批人去西岐,一为监视,二为策应。将人都送往西岐去。”

桐桐:“…………”她看四爷,“你想干什么?”

四爷‘嘘’了一声:放在心里没人能知道,可一旦出口……谁知道会不会被谁听到。

他给桐桐把衣领整理好,“只要运出来,我自然有办法给送走。”

桐桐着急,在他的手背上不停的点着:你好端端的,怎么跟帝辛提监视西岐的事?

四爷攥着她的手:“冬狩就在跟前了,到了冬狩这一日你就知道了。”

桐桐:“……”行吧!

祭坛在城外,前一日,需得把‘牺牲’运过去。

伯艰负责此事,然后这天夜里,轻飘飘一股风吹来,营地之内所有人一瞬间就睡了过去。两道光落在营地里,琵琶精施法,那些活人便如行尸走肉一般起身走了,去的方向正是轩辕坟。而那狐狸精施法,数百陶俑瞬间便幻化成人的模样,被捆绑着,不动不叫。

四爷:“……”那满地的脚印不清除,顺着脚印不就找到了吗?兽到底是兽,他指了指那么着痕迹:“清理了。”

琵琶精一口气吹过去,一切恢复如常。紧跟着,一阵烟雾过后,它便不见踪影了。轩辕坟这些人还得看管,它去看管这些人了。

狐狸精似笑非笑的看四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桐桐从营帐里出来,挡在了狐狸精面前,“姐姐,他是我的。”

狐狸精捂嘴轻笑,“你我姐妹,何分彼此。”

桐桐伸出了胳膊,挡住了要靠近的狐狸精,“唯他,不可共享。”

狐狸精想了想,点了点桐桐:“你又像人了!就像是王宫里那些妒妇!大王不过是日日陪伴于我,我便成了她们的仇人!我邀她们一起服侍,共享极乐,她们便又不从,只骂我无耻。”

她带着几分打量:“你……有些像她们了。”她捏住桐桐的下巴,“这不好!我不喜欢。”

四爷眯眼,手都抬起来了,被桐桐给捏住摁回去了。

桐桐朝狐狸精笑:“姐姐,你是狐狸,我是凤凰,我们本就不同。”狐狸虽大多数只有一个伴侣,然则,狐狸属于繁衍期忠诚,非繁衍期松散,“我们虽为姐妹,然本就非同类。”

狐狸精眯眼笑了,咯咯咯有声,“是呢!竟是忘了……我们本就不同,各有习性。”

话一说完,人便已经不见了。

四爷才要说话,桐桐摁住了,只转身抱着他。

此时,才又传来狐狸精的声音,她满是戏谑:“妹妹,那就不打扰了!此事拜托你了。”

四爷:“……”他低声问,“走了吗?”

走了!但也别动,叫我再抱一会,“我知道怎么应付……别一看见有人欺负我,你就先动。兽性无常,你不会跟它们打交道!”

还想伸手,伸手干嘛,指人家一下吗?

驯兽是兽医的事,人的事归你,兽的事归我。

四爷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眼眸沉沉:这只狐狸精,我非给它扒皮不可。

都走了,桐桐回了帐篷。

早起有家臣来禀报,昨晚都睡的沉了,而那些祭品好似也不大对,竟是不动。

桐桐若不是为了掩盖此事,她何必跟着艰伯出来。

她给艰伯还用了别的药,他是先于其他人睡着的。这会子还没有起来,桐桐就拦住了家臣,“只要人还在,还活着,不耽搁祭祀便好!父亲有些风寒,昨日用药之后睡的沉了。你看……非禀报吗?”

家臣便不敢了,只将人都拖拽到祭祀坑边等着。

桐桐跟着祭祀,此处还有许多王室女眷。直到看到那些‘活人’被推到坑里掩埋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祭祀一完,雪便下来了。

四爷拿着特意准备的工程图进宫,请旨停工。

帝辛看着面前的图,“这般工程,明年此时能竣工?”

“臣岂敢欺君?”

帝辛笑道:“不曾想,西岐有这般建造之术。”

“回禀大王,此并非西岐之术,乃是小臣偶得。”

“哦?”帝辛便笑了,更加玩味:“为何不献给你的父亲?建造之术,亦能强盛一国。”

四爷叹气:“臣便是献了,于臣而言,有何好处呢?泼天之功是臣的,可臣只是一庶子,只嫡兄便有九人。功高而害主,亘古不变。

小臣惜命,宁愿侍奉大王做一权臣,也不敢以命去赌。大王心若明镜,小臣不敢欺瞒。此言一出,他人必谩骂臣乃不孝忤逆之徒……小臣只敢说于大王听。”

帝辛‘嗯’了一声,“肺腑之言!你倒也不像你的父亲一般沽名钓誉。”

四爷沉默,只在边上站着。

“那你说,西岐可有弱点。”

“小臣便是说了,大王便是信了,朝中也无人信臣!故而,臣有一请……”

“说。”“大王可派遣人秘密往西岐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臣愿意协助大王,遣送一队人马分散于西岐各地,为朝廷为大王收集情报消息……”

帝辛愣了一下,忙鼓掌:“好主意!好主意!”说着,便问:“可要什么赏赐?”

“小臣未尽寸功,岂敢求赏。”

“此主意不错,当领赏。”帝辛看着眼前这庶子,“你要什么?但说无妨。”

“小臣之父精通占卜之术,小臣学了皮毛!听闻司天台存祝祷之术,小臣好奇,想借阅观摩,不知可否?”

“司天台?”帝辛似是才想起,杜元铣获罪处死之后,司天监还没有太师,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司天监吧!明春监职督造摘星楼。”

“臣领命。”

“至于派遣前往西岐之人,自有人去安排。”

“喏!”

四爷告退出来了,出来之后便写了一封密信给西岐,告知姬昌,大王派遣密探,小心提防。另外,他会送一批人回去,这些人会建造之术,可协助西岐建造城池。

朝歌与西岐距离相隔那么远,消息全靠来回周转。

交给这些人手艺,他们就是匠人。西岐确实需要这些人!而因着有密探去西岐,那么,这一拨人便是在西岐安顿下来了,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还有别的来处。姬昌一定会帮着隐匿此事。

只要做得好!之后的祭品都可以这样运往西岐!

写完信,四爷叹气:桐桐想救人没有错!但是,这些人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他们藏不住事。他们差点成为祭品的事一旦露出来,会如何呢?

难道姬昌会让他们活着?

不会的!他们还是会杀了这些祭品,并将此事闹的天下尽知,以此来证明君王疏于祭祀,此乃无道。

放了他们,他们活不了。

安置了他们,他们的身份注定是个麻烦。

于是,四爷将刚才的信烧了,重新写信,说这些人是找来给伯邑考修坟茔的!伯邑考为救父而亡,是自己这个弟弟派人安葬的。而今要修坟茔,以备将来安葬尸骨的。

“……大兄葬于山间,请父亲为大兄择一山间吉地……”写了这些还不够,“杀兄之仇,儿不敢忘。而今已将仇人祭祀之品送回,安置他们为大兄修陵十载……”

只有如此,才能给这些人一条生路。

安排了这件事,他就想着司天监……司天监——这可是个好地方。

狐狸精……我杀不了!但是有人能杀了。

桐桐想用你,你要听用,可以!

可你要这般不逊,那就去死吧。

四爷看着火鼎里明明灭灭的火,狐狸精本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便是死了又如何?想来女娲娘娘还有数不清的妖精可用,并不是非狐狸精不可嘛!

先杀一个试试,看看能怎么滴?!

第1929章苟行于世(14)三更

冬狩,是贵族在冬日难得的消遣。

艰伯早早的便叫人给桐桐送来了猞猁皮衣,“穿戴起来,出城狩猎。”

桐桐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四爷之前还提了冬狩,怕是冬狩并不安生。

坐在马车上,她撩开帘子朝外看:跟从的将士多是用没有处理过的皮毛包裹着脚和小腿,而这些皮毛多为鼠皮、猫皮、狗皮还有兔子皮……再看辎重前行的那些奴仆,他们的双腿和双脚主要靠干草和柔韧的树皮隔寒保暖。

她默默的收回视线,有什么东西好似在周身乱窜:修道之人向往的是人间的富贵繁华,可富贵繁华只属于贵族,他们也是看不见这人间疾苦的。

老媪将帘子拉掩饰,不叫风吹进来。而后从食盒里拿了小食来,“女君请用。”

山楂裹着麦芽糖,用柳条木穿着,递了过来。

桐桐:“……”

“水有些凉了,女君尝一个解解渴。”

桐桐咬了一口,含在嘴里。

出城极慢,车马排队,一驾车一架车的通过。正等着呢,外面有人问:“你家女君可在马车上?”桐桐撩开帘子,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也是一身猞猁皮站在外面,她挎着弓箭,腰上绑着箭筒。

看见桐桐了,她便笑道:“桐君可要一起狩猎?”

原主是会的!女子骑马射箭都是可以的。

此女乃是商容丞相幼女,单名一个‘青’字。

桐桐便起身:“青君相陪,自是愿的。”她下了马车,有侍卫牵了马来,桐桐这才上马。

比干在前面的马车上,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便吩咐家臣:“派五十侍从,扈从女君。”

“喏!”

桐桐回头看看派来的人,她若有所思,御马到了比干车马跟前,“祖父可有话要叮嘱。”

“在外围散散便好,莫要深入。”比干看向孙女,取了腰上的短剑,“留着防身。”

桐桐:“……”她马上点头,“孙女知道轻重,必避开内宫之人。”

比干笑了:“去吧!”

“喏!”

桐桐调转马头回来,心说,怪不得这位青君前来找自己,之前便听闻姜王后想将此女婚配大皇子。

而今,她邀请自己,便是不想跟姜王后走的太近。

那这是不是说,此次狩猎,姜王后要干点什么?

商朝的王后到底有没有能力干点什么呢?

桐桐一路骑马走,一路推测着。像是历史记载的妇好,她有自己的封地,经济是独立的,当然也有她的军事力量,否则无法挟制封地周边的敌对小方国,她也可主持祭祀。

当然了,不仅她可以!武丁有很多妻妾,她只是其中之一,像是司母戊大方鼎的主人,就是武丁的另外一个妻子叫妇井,这个鼎不就是她的儿子为祭祀她而锻造的。

而青铜属于重要礼器,甲骨文也有关于这位妇井的记载,她参与农事和祭祀。

除此之外,有记载的武丁的妻妾还有好几位,像是妇鼠、妇媟、妇妥、妇楚、妇羊、妇良……但这些都跟权利无关,是她们生育的时候,给她们占卜的事刻在了龟甲上。

妇井那个……是她儿子为了祭祀她,才铸的鼎。

可见,并不是每一个都跟妇好一样。武丁是商朝中期君王,跟现在的帝辛中间隔着一百多年。

在一定程度上,女性的权利肯定是在变小的。但是,作为原配之妻,姜王后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一定的实力和权利的。

她的娘家是北伯侯,但是北伯侯而今在东鲁,其麾下有大小城池二百,号称拥兵百万。她只要能干掉帝辛,完全有能力扶持她儿子上位。

那她又偷袭帝辛的实力吗?如果她有封地,那她还真有。

可她成不了!狐狸精跟着大王,她怎么可能成呢?

桐桐心里盘算,现在叫姜王后罢手,怕是不能了。一旦停手,稍微走漏风声,这件事都会被追究。这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事!

再说了,人家见都不见自己,凭什么听自己说什么。

那怎么办?自己试着缠住狐狸精看看,看看……姜王后能做到什么份上。

于是,到了营帐之后,她就吹响了埙。

此乐四爷吹奏过,琵琶精哼唱过,狐狸精也听到过。她听到这个声音,必会找自己的。

狐的听觉敏锐,听见了便扔了手中的果子:真烦!我不找她,她总来找我。

它吩咐人:“请桐君来相见,我想跟她说说话。”

可来人还未见桐桐就被比干给拦了:“我家女君吹了风,有些风寒,不便侍奉。”

桐桐:“……”门外数十护卫,她连帐篷都出不去。

该是怕她闷,比干着人叫了,他的营帐宽大,且有两条猎犬“桐,若是闷了,可与犬作耍。”

桐桐看着两条乖乖坐着的猎犬,她也坐下,一人两狗,挨着火鼎玩耍。

她一边教狗狗握手作揖,一边寻思:四爷应该能把狐狸精甩开。

是的!四爷假借占卜之命,告诉帝辛,“此次出身北境之人不可跟随大王,否则怕是有血光之灾。”妲己乃是苏护之女,苏护在冀州,自然是地属北地。

不仅狐狸精不能跟,便是出身北境的侍卫都得留下。

“臣卜算尚且不精……”

帝辛摆摆手,“无碍!将出身北境之人留下便是了。”

狐狸精察言观色,知此时不好痴缠,便乖乖应诺。

四爷跟随帝辛,率领数百亲卫入山林,最近传言此处有白虎黑熊出没。

入林四五里,下马拍了拍马,偷偷的给马嘴里喂了药。再度出发,没走出半里路,摇摇欲坠,站立不住,四爷从马上滚落而下。

他忙道:“大王,退吧!再行……恐有不吉!”

还不等君王说话,便有一侍卫道:“大人座驾乃是一匹劣马,怕是远远的闻见了猛兽气味,故而不敢前行……”

四爷一副十分窘迫的模样,他确实触怒了父亲,而后将他给扔下,只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府邸。劣马两匹,老仆数人。

帝辛大笑,“你不用跟随,退下吧。”说完,御马便走。

等大队人马过去,四爷才舍弃马匹转了个方向,那里有一山洞,走捷径可上去,居高临下,看看到底会如何。

他还未曾攀上高处,便听见喊杀声震天。

等攀到高处,便看到帝辛被逼的连连后退,紧跟着,黑甲士射出带火的箭簇,点燃了帝辛身后的柴草。

四爷眼睛一亮,以如今的风势,他必能丧命。

然则,风骤然改变了方向,火势朝着黑甲士退路的方向蔓延。那火距离帝辛只在咫尺,却偏偏的未曾伤到他分毫、

四爷:“……”他朝上开了一眼,而后喊:“大王——大王——”

帝辛看过去,那庶子正指着一条小道。

烈火熊熊,比干站在大帐之外,看向微子。

微子看向那火,喜怒难言。

桐桐站在比干身边,还挂心四爷,可别把他给玩进去。

结果四爷下来了,不仅下来了,还救了大王,顺利的带着大王从小路下山而回。

帝辛呵呵冷笑:“姜王后刺杀于王,即刻缉拿!”

跟着前来狩猎之人尽皆聚集在此,桐桐也再一次见到了姜王后。

姜王后亦是冷笑:“我乃大王原配发妻,我看谁敢?”

姚田、姚雷忙止步,看向大王。

姜王后一脸傲然:“我乃大王原配发妻,便是身犯谋逆,也只有贬谪之罚,安敢上刑于王后之身?”

帝辛一步一步走过去,“王后,我与你结发十数载,自来对你尊重有加。而今,何以对我刀斧相加。”

“大王若真尊我这个王后,就不该屡屡越过我,偏私于妲己。”

“你这个妒妇!”

“妒妇?”姜王后放声而笑,“在苏妲己之前,后宫安稳。便是大王出征在外,朝歌可曾有乱?后宫可曾有乱?大王宠幸一美人,此不为过。然则,这苏美人不知劝谏大王,事事唯大王是从。

想那九侯之女,为何被杀?九侯死的何其凄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行酷刑,苏妲己不在。朝臣劝谏,废黜酷刑。此女却撺掇大王动用此刑,此乃危害江山之举。

臣妾数次谏言,大王从不放在心上。而今,竟是要册封其为贵妃!今日贵妃,那明日呢?大王岂不是要废后?便是不做这王后,我也要让大王知道,此等祸国之女留不得!大王被其迷惑,若是执意如此,那成汤这江山危矣!”

“你放肆!”帝辛看着王后,“我成汤铁桶江山,岂容你危言耸听。”

姜王后冷笑连连:“大王下山来便不问缘由,缉拿于臣妾。大王可曾问过,此事究竟是不是臣妾所为?”

“哦?竟不是你!”

“我有二子,岂能将亲生骨肉置于险地?”姜王后垂下眼眸,“此次并非臣妾要害王,而是西伯侯刺杀于大王。”

桐桐:“……”事发了就推到西伯侯姬昌身上?给帝辛一个治罪西伯侯的借口!怪不得四爷说冬狩之后怎么怎么样,原来是早料到人家会有这么一手啊!

她看向四爷,四爷此时一脸震惊和茫然,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狐狸精便笑了:“王后,您何必诬赖西伯侯呢?”

说着,抬手一指:“那侍卫不是进出过正宫么?”人脸遮挡的严实,可气味却休想瞒过我,“你们今日还见过……”他身上的气味跟正宫奴婢身上的气味一样。

故而,你就是主谋!

“大王,你挖那人一只眼睛,看他招是不招——”

帝辛看那被指认出来的人,点点头,便有人拿着刑具过来,一声惨叫,那人招了:“是王后——是王后——”

狐狸精一脸求夸的样子,谏言说:“王后若是不招,那便也挖王后一只眼睛……”

第1930章苟行于世(15)一更

桐桐看向姜王后,此时的姜王后不是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了,之前是温和宽厚的,而今的姜王后威严不可犯。

从她的角度看,她何错之有?

她嘴上说着大王昏聩,宠爱妲己以至于为美色所迷。可其实,这绝不是唯一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帝辛对于西伯侯的忌惮。

君王可不仅仅只忌惮西伯侯,鄂侯不就是因九侯父女的事被杀了吗?鄂侯是南伯侯!

东南西北四侯:北伯侯崇侯虎谄媚君王,不敢忤逆;南伯侯鄂侯已经被杀,其子众多,南境内争不断;还剩下西伯侯姬昌和王后的父亲东伯侯姜恒楚。

君王先针对西伯侯姬昌,并不意味着能一直容东伯侯姜恒楚。之所以先针对西伯侯,无他,因为她这个王后乃姜恒楚之女,因为两位王子为姜恒楚外孙,联姻使得双方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利益一致。

可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而今西伯侯乖顺,处处以君王为尊。从王后的角度去看,她得到的消息是,姬昌拖着病体离开朝歌,只怕命不久矣。

那么西岐会不会因为姬昌的病重开始内乱动荡,一旦如此,西岐再也不会对君王形成威胁。

如果是这样,那么大王下一步会针对谁?

还剩下一个东伯侯姜恒楚,大王下一步一定会炮制她的父亲。

若是没有她父亲的支持,大王又宠爱冀州侯苏护之女,苏护跟北伯侯崇侯虎瓜葛极深。有崇侯虎的支持,大王必然会动父亲动手,而后会不会废后呢?

会的!朝政就是如此。

于是,她以君王残暴为借口,发动了一次政变。

君王没有怀疑就上套了,足见帝辛对姜王后还是信任的。这也说明姜王后其心志非一般人可比,她深知危机重重,心有所谋却引而不发。在数次被挑战王后权威后,没有质问君王,一如既往表现的得体,而后趁其不备,下手就要命。

其实……这个成功的概率很高。

只要帝辛死,那么,王室有箕子和微子,朝中有黄飞虎等臣,朝歌之外她父亲拥重兵,何愁大事不成?

她的理由是充分的,思虑是周全的,行动是果敢的,甚至连后面若是失败了,退路都想好了。

帝辛一挥手:“退下!”

这是营地,围观的人迅速朝后退去,数十步之后,就又都停下来,看着大王和王后。

这一对夫妻彼此相对,桐桐只能通过读唇语才能知道这夫妻俩在说什么。

帝辛在问:“王后,只要你指认合谋者,我便不杀你。自此你幽禁王庭,如何?”

姜王后哈哈大笑,看着帝辛:“……大王,此事我就是主谋,并无合谋之人。大王是希望我供出我父亲?还是供出其他什么人?”若我真供出来了,我的儿子们才真的没有以后了。

帝辛看着王后:“东伯侯姜恒楚有不臣之心,借你之手谋害君王,此乃谋逆之罪。”

姜王后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我父与此事并无干系,大王欲屈打成招么?”

说着,就看向那被挖眼之人流下的血,然后转身,对跟随而来的朝臣喊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跟我父无关!跟诸位朝臣亦无关。”

莫要以为大王与我在这里说话,你们就疑心我出卖了你们:没有!我没有出卖你们。你们不用为了自保,祸水东引,拉我父亲下水。

说完,她看向妲己:“妖女!屈打成招并不足为证……”

桐桐:“……”她在故意激怒狐狸精,要的就是叫人知道,她在酷刑之下都没有出卖同伴。这么做,不为别的:保她父亲,保她儿子!

狐狸精看了大王一眼,就歪着头道:“那便挖你一只眼睛,看你招是不招?”

“大王,不可!”

“大王,万万不可!”“……”

朝臣跪下叩首,为姜王后求情:“大王,王后乃结发原配,岂可用刑!”

“大王,夫妻一体,损王后必伤大王之根本!”

“后与王齐,不可轻损!”

“……”

姜王后看着大王:如何?

帝辛眸光复杂:“姜王后杀君弑夫,她不念情分于先……来人呐!取王后一目——”

姜王后面不改色,回他道:“今日取本后一目,大王亦失一目,自此不辨忠邪……”

话未说完,姜王后被人押住,桐桐几乎是眼睁睁开着,姜王后被取一目。

凄惨之声不绝,帝辛再问:“王后,共谋者谁?”

“此……臣妾一人所谋,与他人无关!”

桐桐能听到围观者的饮泣之声,隐隐的能听到呢喃声呼唤声:“王后——王后——”

狐狸精说:“大王,她晕了……不若用烙刑,如何?”说完,忙道,“没有刑具不怕,拎了铜壶来。”

铜壶被烧的火红火红的,被拎了出去,烙在了姜王后的手背上。

剧烈的疼痛之下,姜王后看向帝辛:“今日烙我双手,大王便失左右手,自此臣散民离——”

帝辛蹲下,看着眼前的王后,他再问一次:“说!是不是与你父有关?!”

姜王后声若游丝,帝辛不停的靠近,她一把拔出帝辛腰上的短剑,她动作迟缓,帝辛如何能不察觉?

剑拔出来了,帝辛重新夺了回来。姜王后抱住帝辛的脖子,身子往前一送,狠狠地撞在了帝辛手里的短剑上:“大王……此事乃我……一人所谋……与他人……无关!”

帝辛撒手,姜王后倒在地上,失一目,双手被烙,腹部中短剑……气绝而亡。

桐桐:“…………”之前只有一面的姜王后,没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姜王后贤德,皆是被苏妲己所害!”

桐桐:“……”这样的女人,就只落了个‘贤德’!

是呢!贤德了,很多事情就可以盖在大被下了。君只是被迷糊,臣子没有不忠。

一切都很好,都是苏妲己的错!这个祸国妖妃,当杀!

帝辛站起身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后,看看群臣:“来人——”

“在!”

“速去东鲁,追回大王子和二王子……”王后行此世,之前又说两个王子病了,还请了司天监占卜。

而今想来,那不是病了,是她要行谋逆之事,故而,提前将两个王子送走了,送往东鲁去找东伯侯姜恒楚了。

姜恒楚手中一旦有两位王子,一定会打着大王子的旗号反商。朝中若是再有人策应……朝歌危矣!

帝辛低头去看尸身已经冰冷的王后,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原来你是这样的!原来你竟是这样的。

他弯腰,将王后的尸体抱起:“厚葬王后。”

所有人都散去了,桐桐和四爷都站在原地,看着那地上的血迹,久久没有动。

狐狸精都走了,看见桐桐没有动,又转身回来,问说:“你看见了吗?”

“什么?”

“大王抱着王后回去了,要厚葬王后。”

桐桐看她:“这又……如何?”

“大王想杀王后,要杀王后……我以为他会将王后尸身千刀万剐……”

桐桐看着那一双眸子,告诉她:“那是对……对手的尊重。”

“什么?”“姜王后虽死,然其能力,其智谋,其心性,其手腕……乃至于经酷刑而不妥协的勇气毅力……”桐桐深吸一口气,“大王虽恨她,但亦敬她。”

狐狸精:“……我不懂。”

桐桐只能说:“人懂。”所以,你不懂不奇怪。

正说着呢,那两只猎犬跑过来了,围着她转,这里嗅一嗅,那里嗅一嗅。

桐桐知道,这是家里人叫了,她看了四爷一眼,见四爷也要走,她点了点头,也转身走了:“姐姐也回吧。”

说着,便转身了。一边走一边‘嘬嘬嘬’的叫两只猎犬。

这两只狗狗果然很听话,撒欢着跟着主人走了。

狐狸精回头去看,她若有所悟。

再次看着躺在那里装殓好的姜王后,她便要凑过去。

婢女们挡在了尸身前面:“苏娘娘,大王下令厚葬我们娘娘……不可无礼!”

狐狸精推开婢女们,在姜王后的身上嗅了嗅:“人?”

是人的味道!是女人的味道。

那自己就没感觉错……二妹像人,是因着她身上真的有女人的味道。

她又拉了那婢女:一样的!一样的!

她们都是一样的味道不奇怪,可为甚二妹的身上有人的味道,而自己却没有呢?

二妹化成人形,自己也化成人形,那为何……为何自己独独没有人的味道。

这天晚上,一声琵琶响,四爷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暗夜里,能听见低微的说话声。

“三妹你并无人味……”

“我本就不是人呐。”

“可二妹为何有人味,你我却无?我闻过了,二妹身上的味道与姜王后的味道一样,与皇贵妃的味道一样,与那些人的味道都一样……二妹的味道最像姜王后的味道……她只见过姜王后一次,为何会与姜王后的味道一样……”

四爷一动不动:桐桐现在是人味?她不是说她是凤凰吗?

狐狸精没有很复杂的思想,她说的味道……就是单纯的味道,没有别的意味。

“她是修炼了什么法门?还是藏了什么至宝?为甚只有她有人味。”

“大姐弄错了吧!二姐是凤凰,本体……咱们都见了。”

“不!不对!我去找她……”

“大姐,等我……”

四爷耳边清净了,他蹭的一下坐起来:得快点除掉这只狐狸精!

桐桐在窥伺狐狸的弱点,狐狸精机敏,它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桐桐现在很危险。

得想个法子,得赶紧想个法子……他怕桐桐今晚糊弄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