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守护神咒
画布上的成功只是纸上谈兵。当卡尔文·卡佩真正开始在自己的血肉之躯上构建那些凶险的魔力结构时,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如履薄冰”。法国马赛的牧场小屋门窗紧闭,隔绝了普罗旺斯的阳光和微风,室内弥漫着草药、羊皮纸尘和某种紧绷的静默魔力场的气息。
他盘膝坐在地板上复杂几何图形的中央——这并非必要,但仪式感能帮助聚焦。深呼吸,将心神沉入体内幽微的魔力之海。不再是画笔下的线条,而是要用自身的魔力能量,像最精密的无形织针,在活生生的血肉经络中,同时构建那七种神奇动物核心的魔力图谱。
“开始吧,卡佩,”他低声自语,带着点决绝的自嘲,“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一步踏进梅林的急救室。”
意念微动。上百条细如蛛丝、颜色各异的魔力“丝线”从他意识的深渊中浮现,嗡鸣着,跃跃欲试。
心念就是指令。
上百条丝线瞬间刺入他的身躯!
轰!
不再是视觉上的描绘,而是切切实实的感觉洪流瞬间冲刷过他的每一个细胞!
卡尔文的身体瞬间成了风暴中心。熔岩般滚烫的巨龙力量在他胸口炸开,肋骨咯咯作响,血液在高温下嘶鸣翻腾。
米诺陶诺斯的蛮力紧随其后。它粗暴地灌入骨骼筋肉,带来沉重的酸胀。皮肉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一丝凉意渗入灼痛,是独角兽的力量在起作用。它顽固地修复着内部的撕裂,骨头深处传来麻痒的刺痛,像在疯狂生长。
就在这时,肩胛骨深处猛地一疼。凤凰的双翼开始觉醒,每一次无形的鼓动都尖锐地拉扯着神经。
视觉骤然清晰得不自然。猫豹的锐眼让他捕捉到尘埃飘动的轨迹,甚至“看”清了自己血管的每一次搏动。巨量的信息涌来,几乎撑裂他的大脑。
眉心忽地一冰,随即是冰火交织的刺痛。长角水蛇的感知强行连接着他,意识被拽到屋外草地,每一滴露珠的存在都清晰异常。
鸟蛇的力量试图调和这团混乱。它在体内像个滚烫的蜡油球一样流淌、塑形,努力把他固定在“人”的形态里。但这股力量本身也不稳定,四处拉扯,带来新的变形扭曲。
这根本不是同时构建结构,更像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引爆了七颗属性迥异的魔力炸弹!它们各自为战,互相排斥,又被迫挤在一个狭窄的战场内。卡尔文的神经成了这些狂乱能量的主战场,剧痛已经不是线性的感觉,而是构成他存在的底色,一种弥漫在每一寸血肉里的、持续不断的撕裂、灼烧、冰冻、碾轧的协奏曲。
汗水不是渗出,而是像小泉般瞬间浸透了衣物,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橡木地板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集中!卡尔文的灵魂在风暴中心尖啸。他必须同时控制这上百条暴躁的能量丝线!让代表火龙心脏的赤红丝线慢一点凝聚核心,同时让代表鸟蛇的、近乎透明的波动丝线快一点去包裹即将暴走的米诺陶诺斯土褐色能量!代表独角兽的银白光丝则必须精确地游走在撕裂处进行修补……
这简直比同时指挥七支由疯子组成的交响乐团演奏不同乐章,还要求它们最终和谐成一个调子更难!每一秒都极度耗费心神。魔力在剧烈消耗,身体的负担超乎想象。
有一次,代表凤凰翅膀的几缕璀璨的金红色丝线稍微失控地“扇动”了一下——“嘶啦!”他后背的衬衫应声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开两道口子,皮肤下隐约鼓起两个鼓包,剧痛钻心!卡尔文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强行压下那股力量,意念引导鸟蛇的力量将其安抚、压缩回去。
还有一次,米诺陶诺斯的魔力结构在腿部构建时过于刚猛,“咔嚓”一声轻响传来,腿骨疑似出现了细微裂痕!冷汗浸透了卡尔文的额发,他立刻抽取大量独角兽的银丝去缠绕、修复,那份冰凉缓解了剧痛,但消耗巨大。
时间在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极度专注中缓慢流逝。窗外从晨光熹微到日上三竿,再到夕阳西沉。卡尔文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也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全部的世界,就是体内那场永不停歇的能量风暴。大脑像一块被反复压榨的海绵,意识因过载而变得模糊和尖锐交错。
“斯内普的魔药…大概能让他骂上好几天…”某个短暂空隙,卡尔文被剧痛折磨得有些涣散的脑子里竟然闪过这么个毫无幽默感的念头。他甚至有点怀念地牢里那只油头蝙蝠的刻薄嘲讽,至少那还能证明自己活得像个人。
熬过了最初的狂暴冲突期,体内那些桀骜的力量似乎终于开始疲惫,在卡尔文那近乎残酷的持续引导和鸟蛇力量的柔韧调和下,各种相斥的结构奇迹般地被挤压、缝合到了一起。
一天…三天…七天…
痛苦仍在,但已从撕心裂肺降格为一种深沉的、筋骨劳损般的钝痛与酸胀,仿佛身体经历了数年高强度的极限训练。魔力结构的整体框架已经隐隐成型,在血肉中生根。
到了第十五天的黄昏。
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紧闭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金红色光痕,正好照在卡尔文紧闭双眼的脸上。
就是此刻!
卡尔文一直固守着最后一点清明的心神,猛地凝聚所有意志,如同挥舞无形的指挥棒,发出了最终的指令:“凝!定!”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猛地从他体内扩散开来!空气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攥紧,然后又悄然释放。
成了!
那场持续了半个月的体内风暴瞬间平息。不再是冲突、撕扯,而是一种完美的、前所未有的……和谐感。
胸腔深处涌动着一股陌生而庞大的暖流。那是龙心。它每一次搏动都输送着深不见底的能量,支撑着这具身体所需的魔力。皮肉紧绷得惊人,筋骨下沉淀着野牛般的硬朗。低头看手,骨骼隐隐透出银光,潜藏其间的独角兽血脉带来自愈的能力,每一次细微的损伤都在悄然修复。
肩胛骨内传来隐微的牵动,是凤凰的翅膀在蛰伏。
你卡尔文感觉自己的视野变了。昏暗的屋角像被阳光直射,尘埃的轨迹清晰可辨。眉心一点温意蔓延开,那是长角水蛇的印记,周遭水汽与能量波动在你的感知中变得异常清晰。
最奇妙的是鸟蛇的力量。它流遍全身,无形中调和着这些狂暴的力量。此刻,只需心念流转,犄角、翼骨、印记这些非人的痕迹便悄然收束。
卡尔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深处,亮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是猫豹的印记,旋即恢复了深邃的褐色。眉心的蓝宝石印记也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感到了…强大。一种前所未有的、内敛而浩大、仿佛举手投足便能撼动山岳般的力量感充斥于四肢百骸。这不再是咒语的力量,而是本身的存在就蕴含着危险的能量。身体轻盈得仿佛能御风而行,又坚韧得仿佛能硬撼山崩。
最妙的还是鸟蛇的恩赐。
心念微动。一股奇异的、温和的魔力流过全身。头顶、肩后、眉心等地方传来细微的麻痒和收敛感。眨眼间,所有非人的迹象——那无形的犄角、那蓄势的翼骨、那眉心印记、那过于锐利的目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镜子如果存在,映出的只会是一个略显疲惫但面容平和的卡尔文·卡佩教授,除了似乎瘦了些,眼神更深邃了些,与半个月前走进这屋子时似乎别无二致。
可他知道,深渊已非遥望。他走了进去,与之共舞了一圈,又披着它的外衣安然走了出来。尼可·勒梅书页发黄卷边的那句箴言蓦然滑过心头:“真正的炼金术,是自我成为点金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修长,依旧沾着一点墨迹。就是这双手,刚刚在血肉的羊皮卷上,完成了最疯狂也最精密的一次魔法编织。
“该出来透透气了,顺便……”卡尔文站起身,久坐的筋骨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脆响,如新叶伸展,“……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他拉开紧闭了半个月的门扉。门轴发出轻微呻吟。门外,马赛傍晚的微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夹杂着远处牛羊的哞叫声,温柔地拥抱了他。暮色如丝绒般铺满天际。
他向前走了一步,踏入那平凡而真实的暮色之中,身后的小屋像个忠实的沉默者,藏匿了所有惊心动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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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刺穿了紧张又亢奋的空气,像个没心没肺的闹钟。卢平正把讲台上那本啃得卷了边的《黑魔法生物:实战指南》塞进磨损的皮包,扫了眼底下。一片脑袋蔫哒哒地挨着书桌,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小兽。
“咳,既然大家看起来都熟练掌握对付格林迪沃的要领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耳朵里,“那么,圣诞假期的礼物——一份关于格林迪沃和卡巴异同点的小论文,等着各位。”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些骤然瞪大的眼睛,嘴角弯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要求么,不少于三英寸。深度挖掘,各位。”
教室里像被扎了一针的刺猬,“嗷——”的一声集体呻吟炸开了锅。
梅林在上,那可是足足三英寸的羊皮纸!足够让罗伊纳·拉文克劳从画像里跳出来感慨现在的孩子真辛苦。
一个格兰芬多男生悲愤地把脑袋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抗议;他旁边一个斯莱特林女孩则绝望地掏出尺子,对着自己空白的羊皮纸比划着,仿佛那样能变出字来。
卢平教授是顶顶有趣,课也上得惊险刺激,但这布置作业的手腕,也真是不饶人。他慢条斯理地扣好皮包搭扣,仿佛那一片怨声载道只是午后微风的背景音。
劳拉·罗齐尔在一片嘈杂中优雅地合上笔记,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页。她站起身,深绿色的巫师袍衬得她肤色更冷,微微侧头理了理肩头一丝不苟的栗色长发,确保每一根发丝都伏贴到位,如同她的表情,完美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容一丝涟漪。周围的女伴们感受到那股冰封千里的气场,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纤细的手指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穿透了教室的喧闹尾巴。
“罗齐尔小姐,请留步。”
劳拉顿住了。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才转身,动作控制得像钟表指针。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冷冷地钉在卢平身上。
“什么事,教授?”她的声音质地如冰晶敲击琉璃盏,清脆悦耳,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矜贵劲儿,像寒冬里呼出的白气,凝在空中。
卢平手里捏着个东西——大概是支断了的粉笔头?他那张温和的面孔上浮起一个微妙的笑纹,不灿烂,不亲近,像是隔着层雾看东西。
“嗯…关于你上次在办公室提的那个问题。默默然相关。”他似乎很随意地把“默默然”这个词滑了过去,轻巧得像丢了一颗石子进深潭,但目光却稳稳锁着劳拉的眼睛,“当时没给你个确切的说法,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劳拉的眼神瞬间凝了一下,像冰面被什么锐器划了一道。默默然,为了接近这个据说被治愈了的狼人,为了格林德沃的吩咐,她随口抛出的、关于这种极其隐秘又极其危险存在的问题,几乎算是刁难了。她还以为早石沉大海了呢。
“啊,那个。”她把一缕调皮滑下的碎发轻轻别回耳后,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可能转阴,“您找到答案了?”
她心里却不信。知道默默然存在的本就寥寥无几,更遑论见过。格林德沃说起它时眼神里深沉的告诫她还记着呢,那可不是小巫师课后辅导的范畴。
卢平脸上那抹让人摸不透的笑意加深了半分,带着点奇异的引诱。“光听我干巴巴地讲?”
他摇摇头,那动作让人想起邓布利多那种故弄玄虚的把戏,“纸上谈兵,哪及得上亲眼目睹一下呢?”
他朝窗户外努了努嘴,黄昏的金红色光线正贪婪地舔舐着远处的禁林边缘。“怎么样,今晚有兴趣吗?魁地奇球场靠近禁林那块。我让你亲眼瞧瞧默默然是什么模样。”
“你找到了——?”劳拉那完美冰封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像琴弦走调,呼吸也滞了一拍。
默默然!那种能把魔法连同宿主一起彻底撕碎的东西!他怎么会找到?还敢把它塞在禁林里?脑子里警铃大作,危险!这太危险了!格林德沃的话在耳边回响。
她试图在卢平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是虚张声势?还是真不要命?但那中年男人只是维持着那副平静到令人烦躁的微笑。
“来了不就知道了?”卢平没等她质问完,提起皮包,最后那句话像抛下块饵食,然后他就自顾自地踱出了教室门,身影在斜阳里拖长,留下劳拉一个人杵在门口,捏着门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走廊的阴影仿佛比平常更浓重,冷意从石墙深处渗出来,缠绕在劳拉·罗齐尔脚踝上。她离开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步伐迟缓而沉重,卢平教授那句话,持续回荡在脑海里——“今晚禁林边缘,让你亲眼看看默默然。”
那可是默默然!被束缚的魔法生物狂暴之力,足以撕碎宿主和周围一切!格林德沃交代她接近卢平获取信息,但绝非用命去验证那些恐怖的猜想。
思绪混乱如麻,劳拉下意识穿过石墙,踏入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低沉的光线里。壁炉里绿幽幽的火焰不安地跃动,光影在几个看书的学生脸上留下诡谲的跳动印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潮气,混杂着旧羊皮纸和高级魔药原料的奇特气味。
她几乎撞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影。对方似乎本能地想后退避让,动作间带着某种刻意收敛的锋芒,却又在看清劳拉苍白的脸后,定在了原地。
“罗齐尔?”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带着点讶异,少了那份往日的咄咄逼人。
劳拉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淡金色的发丝在炉火微光下失去了平日的炫耀意味。
是德拉科·马尔福。他站在那儿,长袍整齐,手里拿着一本厚得出奇的《高级魔药制作》——大概是斯内普的加餐作业。劳拉注意到,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傲慢气场淡了很多。
“你看上去……”德拉科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脸色糟透了。”
劳拉的心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秘密呼之欲出,又死死堵在喉咙口。她扫了一眼四周竖起的耳朵和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
德拉科眉头微蹙:“这边。”他引着她走向公共休息室深处一个无人光顾的角落,几张扶手椅簇拥着一张笨重的黑木小桌,桌上放着一个扭曲的银蛇烛台,烛火早已熄灭,只有窗外黑湖深处透过来的、水波荡漾般的幽暗光芒映照着这里。
劳拉几乎是跌坐在其中一把冰凉的扶手椅里,双手紧紧交握在膝盖上,指节再度失血泛白。“卢平教授…”她终于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他…他刚刚…私下里让我晚上去见他。”
德拉科挑了挑眉,倚在旁边的石壁上,抱臂看着她,一个标准的、不带催促意味的倾听姿态。
“在禁林边上,”劳拉深吸一口气,仿佛每个字都在灼烧喉咙,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声,“说是…说要亲眼看看…默默然。”
一股寒流瞬间掠过德拉科脊柱。他站直了身体,灰蓝色的眼睛里最后一点漫不经心被迅速粉碎。
“默默然?”他重复着这个词,“他亲自对你说的?”
劳拉用力点头,嘴唇抿成一道没有血色的细线:“就在下课后。说得…很确定。让你亲眼看看。”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卢平那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话,下意识地紧了紧袍子领口,尽管休息室并不冷。
德拉科的脑子立刻把这条信息和斯内普办公室里的对话拼接起来。
斯内普那严厉得近乎刻板的脸,冰冷的警告:“警惕莱姆斯·卢平。他的某些反应…不合逻辑。记住这一点,马尔福先生,尤其在与他相关的任何异常上。”那些提醒当时像风掠过岩石,此刻却在心湖中猛地掀起巨浪。
卢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你不能去!”德拉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少有的、甚至为他父亲做事都不曾有过的急迫,“这事绝对有问题!听着,罗齐尔,我会把这事告诉斯内普教授,我去说。这事我管定了。你,”
他甚至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但出奇地不令人反感,“待在宿舍,今晚哪儿也别去!”
劳拉看着他眼中那份被点燃的坚决,混乱的心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短暂的支撑。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下去,一丝微弱但真实的感激浮起。
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谢谢。”
德拉科独自站在公共休息室的拱门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哨兵。时间在滴水中爬行,窗外黑湖的水光在石壁上晃动,如同幽深的叹息。快宵禁了,那个角落里依旧没有劳拉回宿舍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该死…”他低声诅咒着,立刻转身找到了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女孩正安静地坐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翻看《魔法史》。
“格林格拉斯,”德拉科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帮个忙。劳拉·罗齐尔回宿舍了吗?现在,立刻去看看。”
阿斯托利亚有些惊讶地抬起绿眼睛,但看着德拉科紧绷的脸色,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只是微微颔首,合上书本,脚步轻盈得像黑湖底的游鱼,迅速滑向了通往女生宿舍的螺旋石阶。
片刻后,她纤细的身影无声地返回,脸色带着一丝凝重,朝他摇了摇头:“她的床空着,箱子也关着,人不在。”
“糟透了。”德拉科低声咆哮,一股混合着担忧和愤怒的情绪猛然冲上头顶。
“现在听着,”他语速快如连珠,“去找斯内普教授!告诉他——劳拉·罗齐尔被卢平教授叫去禁林看默默然,地点是魁地奇球场靠近禁林那边!
阿斯托利亚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她倒吸一口凉气,显然完全理解了这句话里的寒意。她没有丝毫迟疑,提起裙摆转身冲出了公共休息室,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廊里急促地回荡。
德拉科根本没时间等斯内普。他抽出魔杖,迅速低念:“disilsiotChar!”一股凉意当头浇下,身体仿佛融化在空气里,只余下自己视野中轮廓模糊的虚影。
他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出休息室,奔向城堡的巨大橡木门。夜晚的寒气砭人肌骨,城堡沉睡,只有他奔跑时带起的风声在空寂的走廊中喘息般掠过。
刚冲出被施了幻身咒的西塔楼出口,跑过开始荒芜的草地,魁地奇球场的轮廓在朦胧月光下狰狞伸展。禁林近在咫尺,如同一堵巨大无边的、深不可测的黑暗之墙。
他看见了!
就在球场尽头,靠近禁林边缘那排扭曲荆棘灌木的旁边,一个单薄的、穿着霍格沃茨长袍的身影正僵立在那里——劳拉·罗齐尔!她的头艰难地转动着,像是在试图抵抗脖子后一根无形的锁链牵引,让她一步步、迟疑又无可抗拒地迈向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森林。
更让德拉科血冲脑门的景象紧随其后!
无声无息,宛如肮脏的海藻漂出深渊,惨白的、破败如裹尸布般的摄魂怪们!它们没有形状,只有纯粹的可怖实质,从禁林的阴翳、从扭曲灌木的阴影下——甚至是从劳拉正前方被月光照亮的草地上,几十只摄魂怪从中升腾而起,如同地狱打开了闸门!
冰冷、绝望的气息海啸般扑面袭来,甚至连远在几十米外、处于幻身咒保护下的德拉科,都觉得心脏瞬间被扔进了冰窟,指尖麻痹,意识昏沉!
劳拉发出一声极度惊恐、扭曲得不成人调的尖锐抽气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却如同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死神的长袍正要将她彻底拥抱!
时间在那一刻被极致的寒意冻结。
德拉科的头脑却轰然炸开一片滚烫!恐惧在瞬间转化,愤怒如岩浆直冲眼底——“退回去。”
一句咆哮撕裂喉咙冲口而出,饱含着对欺骗者的怒火、对愚蠢行为的痛恨、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保护什么的炽热冲动!
“expectopatrou!”
同时,另一个少年清澈又饱含愤怒的声音也从球场另一侧的看台阴影下狂吼出来,声音回荡在冰冷的夜空里:
“expeCtopAtronum!!!”
两股纯净、磅礴、带着强烈意志的魔法伟力骤然爆发!
一道是刺目的、耀眼的银色强光,带着无可阻挡的温暖力量,从德拉科魔杖尖端轰然喷涌!光芒在飞行过程中塑形,那是一只华丽优雅、尾羽在光流中拖曳出流星般轨迹的白孔雀!
另一道夺目的银光带着奔腾的气势,从那片看台阴影中射出,光芒疾掠中化作一头姿态优雅雄健的牡鹿!
一左一右,仿佛两道撕裂地狱的银电,分别来自几十米外的两端!两只截然不同的守护神毫无迟滞,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如同光明的重锤砸向黑暗的城墙!
它们携带着施法者灵魂中最坚定的守护意志——德拉科要击碎眼前这令人作呕的陷阱,哈利要护住身陷绝境的女孩。
两股同样强大的守护之光,在空中划出致命的银弧,毫不留情地狠狠撞入那翻涌逼近的摄魂怪之潮!
“嘶—!”
绝望的无声尖啸在虚空中爆发。冰冷、死寂、腐烂的气息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刹那间融化、溃散、烟消云散!
几十只摄魂怪构成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巨浪,在这双重守护神光的洗礼下,冰消瓦解,残肢般的光影碎屑在夜风里无声蒸腾,消失无踪!
白孔雀优雅地悬停在惊魂未定的劳拉身前,长长的银翎似披风般流淌,将温暖的守护屏障轻轻展开。牡鹿在劳拉身边跑过,用健美的颈脖蹭了蹭她的胳膊,留下短暂却踏实的暖意,随后化作一道银光,轻盈地返回看台下方它的主人身边。
极致的寒冷消散了。草地寂静,月光清冷地洒下。劳拉膝盖一软,瘫坐在冰冷潮湿的草地上,双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肩膀剧烈颤抖,冷汗几乎浸透她薄薄的衬衫后背。尽管守护神来的很及时,但她还是在摄魂怪的冲击下昏了过去。
德拉科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肋骨,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前襟。幻身咒效果褪去,他整个人暴露在月光下。他死死盯着劳拉那边,看到她暂时安全后,才猛地扭头看向刚才牡鹿飞来的方向——魁地奇球场的破旧球员通道入口。
一个穿着格兰芬多红金长袍的人影,从那幽深的通道口一步步走出,停在没有月光眷顾的阴影边缘。他的眼镜镜片在暗处反着微光。
“真见鬼,”德拉科喘着气,声音因刚才的爆发还带着些微颤抖,他习惯性地甩了甩额前被汗水黏住的淡金发丝,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和强烈不满的弧度,
“原来是圣人破特?”他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上点熟悉的嘲讽,可那股余悸和震惊还梗在喉咙里,让他拖长了尾音,“真巧啊,伟大的疤头也来…散步?”
哈利·波特没立刻回答。他只是站在那片阴影里,沉默地看向德拉科,绿眼睛在暗处亮得惊心。
“白孔雀守护神?”哈利的声音响起,清冷得像黑湖的夜风,带着一丝明显的质疑,毫不客气地质问那个令人惊诧的事实,“这真是你,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