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任嚣的真正用意(上)
哗啦啦的河水声清脆而空灵,倒映着的月光更是让波浪泛起点点银色的光芒。
可以说黑水河畔不管是听觉上,还是在视觉上都很有意境。
按道理伴着此景应该很是助眠,但或许是白日里被搞了一波心态的缘故,黄品翻来覆去良久也难以入眠。
强行数了几百只羊后,黄品越数越心烦,索性直接从木榻起身坐到了案几之后。
摆弄了几下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黄品还是压不住心中的那股烦闷。
略微沉吟了一下,黄品干脆起身拿起绒袍穿在身上迈步出了营帐。
仰头看了看格外明亮的夜幕,黄品长吐了一口气,对帐外守卫的短兵挥了挥手,示意跟上自己。
不过目光扫到不远处特意给宝鼎安排的营帐居然还有光亮,黄品眉头拧了拧大步走了过去。
“公子,你怎么来了。”
听到帐外有脚步声时,宝鼎还以为是值更的短兵在巡夜,没想到却是黄品走了进来。
连忙起身打了声招呼,见黄品的神色不太对,宝鼎马上开始收拢案几上的纸张,“属下有些入神,忽略了夜禁的时辰。
这就熄灭了灯火,明日天明自领军法。”
黄品哼了一声没说话,走到案几前一把将宝鼎收到一丝的纸张拿了过来。
随意翻看了几眼,黄品将未书写完的那张纸再次铺到了案几上,“你现在是都尉,且又是在营地正中,有什么夜禁不夜禁的。”
抬起目光扫了扫不但一月的工夫就瘦了两圈,且眼中满是血丝的宝鼎,黄品轻轻拍了一下案几,摇头道:“折腾的都要脱相了,即便不犯军法也歇下吧。”
“公子可是又心里烦闷了?”
飞快地让出主位并且拉住黄品的胳膊,宝鼎故意睁大了眼睛道:“只是看着有些吓人,其实不妨事。
而且这一仗打得到现在心神还没缓过来,不然早就睡下了。”
担心黄品还是要走,宝鼎指了指黄品手里拿着的纸张,嘿嘿一乐道:“公子总是叮嘱时常要做做那个什么叫总结的。
公子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帮着看看,”
宝鼎的眼力劲儿,让黄品心里的那股烦躁稍稍退了些。
低头看了眼还握在手里的几页纸张,黄品将其放到了案几上,“知道写下来就是好事。
况且这仗又不是我亲身参与,能帮你看出什么来。”
扭头让跟过来的短兵去烧些荼汤,黄品轻叹一声对宝鼎道:“没亲自过去接你们,心里是不是有些不舒坦。”
“公子不是时常说上马扁食下马面,而且还是公子亲自给做面,有谁能心里不舒坦。
再者公子若是真过去了,哪还敢在屯军面前那么张扬。”
笑眯眯的应了几句,宝鼎走到营帐门口向外看了看。
走回案几旁重新坐下,宝鼎敛了脸上的笑意,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公子心烦该是与任老将军有关。
不若属下挑个机会把药捻做做手脚,让……”
看到黄品的脸色变得不善,宝鼎挠挠头改口道:“公子是嫌属下的手段太糙?
那如今墨安过来了,这事交给那小子,让他……”
“你快闭嘴吧。”
打断有些向着黑化奔跑的宝鼎,黄品抬手在其头上拍了一下,“亏我还觉得你这一仗打得不错。
转眼间你便开始没了正形。
多琢磨怎么领兵,少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斥责到这,黄品神色变得有些落寞,顺着帐门望向外边的黑暗,摇摇头道:“任老头有武人的人样子,值得人敬佩。”
宝鼎撇撇嘴道:“可公子更值得让人敬佩。
为大秦立下多少功勋,可不是按年岁算的。
公子还轮不到他来质疑,南军也是公子说了算。”
黄品翻了一眼宝鼎,“这一仗打得让你有些飘,我说话都不管用了是吧。
另外,你以为任老头质疑我,单是因为功勋?为了药包与炮?”
宝鼎想了想摇头道:“属下觉得除了这个怕是没旁的缘由。
他领着几十万南军打了两年才一共得贼首五万多。
公子到岭南还不到一年,且动用得锐士不到五万就在水上与陆上打杀了近四万的贼人。
若是过两日顺着黑水往南推下去,指不定还要斩杀多少雒人。
这么一比,他能不着急?”
听了宝鼎的话,黄品再次叹了口气,“看来能指望上你的只有战阵,旁的却是不放心了。”
黄品起初没琢磨明白,甚至可以说没去琢磨任嚣好端端的为何会一反常态。
直到任嚣在所有将领面前故意显露出对药包与火炮极为熟悉,但却不提给屯军如何分配半句,更是把制作说的难上加难。
其次,话里话外也故意透出除了红水这里还有大片可拓之地。
甚至是隐晦提了几嘴大秦腹地有些地方其实也不是那么安稳。
南军今后还会有大把功勋可拿。
而这才让黄品猛然间咂么出滋味来。
可以说任老头的质疑,明面上或者说是其中的一个目的是逼宫,实际上也是在跟他一起背锅。
药包与火炮的威力估摸是远超任嚣的想象,且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加之任嚣又不知道接下来大秦都会发生什么。
理所当然的认为咸阳那边必然要知晓,且还会无比重视。
来这么一出既逼着他露了所谓的实底,又让火药与火炮弄得好似任老头也老早就知道一样,待上边询问的时候也能给圆过去。
不过任嚣的这片心意,黄品除了感动以外没有丝毫的欣喜,甚至心头还多了丝阴霾。
能闹这么一出,意味着任嚣对南军的掌控比他预想的还要不堪。
真正能将南军上下粘合起来的还是两次作为南征副帅的赵佗。
各营将领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恐怕任嚣都闹不清楚。
这一次带来的众多将领,说不好就是把各路牛鬼蛇神都给带来了。
而对此黄品怕虽然谈不上,可却始终是个隐患。
岭南也开始能自制火药是不假,可火药并非是万能的,而且他完全信任的兵力就那么多,更没时间去仔细分辨谁都打了什么小九九。
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被从后背捅刀子,岭南的状况急转直下都是好的,极为可能失去彻底翻盘的机会。
而这些才是让黄品心烦的根本缘由。
但这些话不好与宝鼎明说。
甚至是以上位者的角度来看,连心烦的这一面都不该在宝鼎面前显露出来。
可话说回来,黄品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遇到难题也会抓狂,也需要吐槽。
眼下白玉不在身边,算算日子下个月又要临盆。
从军职与关系远近同时来算,营地里除了宝鼎就没谁再能让黄品说上些许真心话。
不过毕竟已经习惯了穿越者的独有孤独感,能吐槽上几句也算是发泄了一些出去。
点了宝鼎一句后,黄品打算起身离开。
不过没等他动弹,帐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任嚣出现在了帐门口,“宝鼎是吧,离着老远就听到你编排老夫。
明日天明你亲手给老夫放上几炮,就算你家公子求情我也要治你个妄议上官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