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鸡血破阴宅,作家来租房
张远山望着王老六怀里的纸人,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纸人眉眼画得太精致了——丹凤眼尾挑得比活人还利,唇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晨雾里看着竟像活物在往王老六怀里钻。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伸手按住王老六胳膊:"王伯,这纸人不能留!"
王老六被他攥得胳膊生疼,怀里的纸人"哗啦"响了两声。
他梗着脖子:"老张头说这是给阴司送账册的,镇宅招财的!"
"老张头?"张远山冷笑一声,"村东头那个卖香烛的?
上个月给赵屠户家做法事,烧错了往生钱,害人家小儿子发了三天高热,您忘了?"他指尖轻轻一挑纸人衣襟,露出底下竹篾骨架——那些竹篾竟不是普通的黄竹,泛着青黑,凑近能闻到股腐叶味,"您闻闻,这是用坟头竹编的。
阴司哪用得着活人送账册?
这是引鬼上门的勾魂帖!"
王老六的脸"唰"地白了。
他慌忙把纸人扔到地上,纸人被风掀得打了个转,丹凤眼正好对着他。
六婶的尖叫突然在耳边炸响——她昨儿后半夜又从梦里惊醒,说看见个穿青衫的***在床头,手里攥着本带血的账册。
"张...张道长,"王老六声音发颤,"那俺家六婶这两天总喊冷,被窝里跟冰窖似的,也是这东西闹的?"
"不止。"张远山蹲下身,指尖在泥地上画了道弧线,"您家宅子建在山坳口,前低后高像把断刃,本就是招阴的断头局。"他抬头时眼里泛着冷光,"那老张头专挑这种宅子的主家坑,卖的纸人里掺了坟土,您烧了它,阴气顺着纸灰往宅子里钻,往后夜里怕是要听见算盘响了。"
"当啷"一声,是六婶端的铜盆摔在地上。
她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鬓角湿成一绺,显然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张道长说的可准?
昨儿后半夜,俺真听见...真听见有算盘珠子响!"她踉跄着扑过来,抓住张远山袖口,"求您救救俺家,俺给您磕个头成不成?"
张远山忙扶住她:"六婶别急,破法倒有。"他从布包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截裹着朱砂的桃枝,"得用活公鸡的血,把宅子四角镇住。
再烧了这邪纸人,往阴沟里撒三把糯米。"
"俺这就去买公鸡!"院外突然传来清亮女声。
施丽娅拎着个竹篮挤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她是来村里采风的游客,昨儿听李宝提过张远山的本事,"村头老杨头家有刚下蛋的母鸡,公鸡应该也有。"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笑,"算我请的,就当谢张道长教我认草药。"
"使不得使不得..."王老六搓着皴裂的手,被六婶拽了拽衣角,到底没再推辞。
这时院外又传来脚步声。
穿藏青风衣的男人探进头来,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提着台旧相机:"老乡,这宅子...能租吗?"他身旁的姑娘——后来知道叫英子——忙补了句:"我们是写小说的,就想找个有故事的地方找灵感。"
六婶刚要开口,张远山先笑了:"夜先生?
您那本《荒村诡事》我在镇上报摊见过。"他冲男人点头,"这宅子确实有故事,不过..."
"就它了!"夜惊魂眼睛发亮,根本不等他说完。
他掏出钱包数钱,"一个月八百,先付半年。"纸币拍在石桌上的脆响惊得纸人又翻了个身,"英子,把背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我得记记这宅子的结构。"
王老六盯着桌上的钱,喉结动了动。
六婶扯了扯他衣袖,眼底还带着后怕:"他...他们不怕?"
"怕啥?"夜惊魂已经蹲在门槛边摸砖缝,"越邪乎的地方,故事越真。"他抬头时镜片反着光,"再说有张道长在,我这胆子...够使。"
张远山没接话。
他盯着纸人被风掀起的衣角,那里隐约能看见用墨汁写的"王富贵"——正是王老六的大名。
他捏紧桃枝,指节泛白:"先办正事儿。"
等施丽娅拎着活公鸡回来时,日头已经爬过东山。
张远山让王老六抓着鸡翅膀,自己咬破指尖在鸡冠上点了点。
公鸡扑棱着翅膀,血珠"啪嗒啪嗒"掉在四个墙角。
他又点燃那纸人,看着青黑的火焰舔舐着丹凤眼,纸灰打着旋儿往阴沟里钻。
最后撒下糯米时,他低声念了句什么,六婶突然打了个哆嗦:"暖...被窝里暖了!"
王老六摸了摸炕头,眼里泛起泪:"真暖了!"他转身要给张远山磕头,被张远山扶住:"往后别信那些走江湖的,有事儿找李宝他们。"
六婶却还攥着衣角:"要不...咱们还是搬吧?"她望着被阳光照亮的堂屋,声音轻得像叹息,"昨儿那梦太真了,俺总觉着那账册...还在。"
"搬啥?"王老六把钱往她手里塞,"夜先生给的房租够咱买新炕席了。"他冲夜惊魂笑,"您要是写俺家这事儿,可得把张道长写成大英雄。"
夜惊魂正趴在窗台上记笔记,闻言抬头笑:"那是自然。"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墙角的糯米,"对了,张道长,这宅子晚上...真会有算盘声?"
张远山没答话。
他望着院外山路上被风吹动的荒草,突然说:"夜先生要是想写真实的,明儿跟我去后山看看。"
夜惊魂眼睛一亮,刚要应,裤兜里的手机"滴"地响了声。
他掏出来看,屏幕上跳着"电量不足10%"的提示。"该死的网购!"他骂了句,转身对英子说,"你去帮我买两节电池,村头小卖部应该有。"
英子应了声跑出门。
夜惊魂望着她的背影,又低头戳了戳手机,嘀咕着"这破电池",抬脚往院外走。
山风卷着他的衣角,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歪的芦苇,在小路尽头晃了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