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求死

“现在轮到你了!”元照冰冷的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徐寿。

“你……到底是谁?”徐寿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陈槺手身体里的那只活尸之蛊,可是他手里唯一的一只上等蛊啊,经它转化的活尸,便是二品高手也得暂避锋芒,怎料竟被如此轻易击溃。

莫非这黄毛丫头竟是一品高手?可江湖中从未有过这号人物的传闻。

不止徐寿心头剧震,谢惊弦亦是眸色骤变——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容貌酷似故人的小丫头,竟藏着这般惊人的实力。

听到徐寿的询问,元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这等杂鱼,还不配知晓我的姓名。”

“你……”徐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恨,胸口剧烈起伏。

他猛地将竹笛横在唇边,急促尖锐的笛音骤然响起,下一秒,无数嗡鸣的振翅声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密密麻麻,直令人头皮发麻。

谢惊弦见状脸色一紧,急忙出声提醒:“姑娘小心,那些虫子有毒!”

话音未落,只见无数黑色小虫已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借着浓重的夜色掩护,朝着元照猛扑而去。

看到这一幕,徐寿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心中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今日爷爷便让你尝尝什么叫江湖险恶!

然而元照只是冷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哼,雕虫小技!”

说罢她随意抬手一挥,无数火光骤然迸发,瞬间铺满夜空,不仅照亮了在场每个人震惊的脸庞,更将所有袭来的飞虫在顷刻间灼烧成灰烬。

还当姑奶奶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吗?她如今早已能操控除水之力(冰棱)外的天地之力用于对敌了。

目睹此景,徐寿眼睛瞪得滚圆,满脸不可置信,失声叫道:“妖……妖术!”

元照闻言顿时怒目圆睁:“妖术你爷爷个腿,姑奶奶这是仙术!”

话音未落,她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出现在徐寿跟前,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一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说,活尸之案真是你一人所为?还有没有同伙?”

她才不信仅凭徐寿一人,便能同时在塞外和泗水县兴风作浪。

这里面的猫腻,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嗬嗬……自然是我一人所为,哪来的同伙!”徐寿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语气带着一丝顽抗。

“你猜我信不信。”元照手上力道陡然加重,徐寿脸色瞬间涨得紫红,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而困难。

“信不信……可……由不得你。”他话音刚落,口中突然溢出黑血,身子一软,眨眼间便没了气息。

服毒自杀了?

“晦气!”元照见状满脸嫌恶地将他的尸体扔到地上,像丢弃什么脏东西。

这时观尘从屋顶上飘然落下,走到陈槺的尸身前,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元照则转身看向谢惊弦,“谢总捕头,你没事吧?”

谢惊弦苦笑一声,脸色有些难看:“恐怕不太好。”

受毒素影响,他此刻全身麻痹,脸色已呈乌青,嘴唇更是紫得吓人,只是夜色太深,不易被察觉罢了。

元照见状,对观尘说道:“大师,麻烦你送他去阿青那儿。至于阿青能不能解这毒,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弥陀佛,听元姑娘的。”观尘点头应道。

“多谢姑娘。”谢惊弦知道陈槺请了阿青为廖夫人看病,那么阿青的医术定然不差,心中稍稍安定。

观尘上前扶起谢惊弦,正要带他离开院落,谢惊弦突然停下脚步,问道:“给谢某送纸条的,可是元姑娘和观尘大师?”

元照笑着承认:“除了我们还有谁?我就说你们六扇门不行吧,来了泗水县这么多天,还不如我们这只来了一天的。”

谢惊弦闻言顿时一噎,这姑娘说话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不过人家说的也是事实,他们的办事效率确实差了些。

等观尘和谢惊弦离开后,元照推开徐寿的房门走了进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刚进屋,她就看到了一堆纸张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大半夜的,这人在烧什么?

可惜东西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即便元照心中满是疑惑,也无法得到任何线索了。

接着元照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最终在徐寿的床板

其中最多的是他制造活尸和培育活尸之蛊的样本记录。

其次,还有一本绝学,正是先前徐寿吹奏笛子操控飞虫的方法,比法名为《引虫调》。

元照将这些东西一一收好,打算回头送给阿青,阿青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漆黑的木盒。

元照缓缓将其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黑色的“玉石”。

不过她稍一感应便知,这并非玉石,而是一枚虫卵。

她心中一动:这虫卵莫非就是炼制活尸之蛊的载体?

重新将木盒盖上,元照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她回到自己的客院,只见谢惊弦正坐在堂屋里和潘世恩说着什么。

“谢总捕头,怎么样,毒解了吗?”她大跨步走进屋,笑着问道。

“多亏了阿青姑娘医术高明,已经解了。”刚解毒的谢惊弦脸上还带着一丝虚弱,但精神好了不少。

他中的毒对阿青来说,倒不算太棘手。

元照闻言,调侃道:“那就好,不然你要死了,我还在想这一堆烂摊子该怎么办呢。”

谢惊弦苦笑一声:“让姑娘见笑了。”

这时观尘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元照想了想,问道:“大师,不知你可知道《引虫调》?”

观尘闻言微微一愣,重复道:“《引虫调》?”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那位徐施主使用的御虫之法,就是《引虫调》?”

“正是。”元照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大师知道这《引虫调》的来历?”

观尘微微颔首:“不错,这《引虫调》乃是南疆五毒教的不传之秘。”

元照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莫非……这活尸之蛊的背后,是五毒教在搞鬼?”

观尘面露思索之色,缓缓道:“极有可能。自从当年盛极一时的阴蛊洞被灭门之后,当世论对蛊和毒最了解的,就只剩下五毒教了。”

听了观尘的话,谢惊弦脸上立刻露出愤怒之色,沉声道:“没想到竟是五毒教在搞鬼,谢某一定要将幕后真凶捉拿归案!”

元照却淡淡说道:“谢总捕头,这些说到底也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借五毒教之名搅浑水,你还是先调查清楚再下结论吧,五毒教可不好惹,若是弄错了,人家可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这话,谢惊弦脸上的怒容稍稍收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元姑娘说的有道理,是谢某武断了。”

元照摆摆手:“我们只是提供一点点线索,查案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说着,她便转身走进了里间。

此时阿青依旧在灯下看书,见元照回来了,连忙放下书起身,脸上满是喜色:“姐姐,你回来啦?”

元照笑着问道:“廖夫人的毒,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虽然陈槺犯了重罪,但廖夫人并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阿青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枯蝶香太难解了,没有特定的药材,根本制作不出解药。”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廖夫人中的就是枯蝶香,只是制作此毒解药的药材太过珍贵,如今临时想去找,基本不可能找到。

元照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看来都是命啊,陈槺刚死,廖夫人也即将命不久矣,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对了,我有些东西要送给你。”说着,元照从怀中取出从徐寿房间里搜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阿青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看看就知道了。”元照将东西递给阿青。

阿青接过之后,立刻认真地翻阅起来,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姐姐,这些对我太有用了,谢谢你!”

活尸之蛊属于失传的蛊虫,徐寿留下的研究资料非常珍贵,对她研究蛊虫很有帮助,还有那篇《引虫调》,也让她十分感兴趣。

“喜欢就好。”元照笑着说道。

最后,阿青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木盒上,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什么?”

元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拿回来给你看看,不过瞧着应该是一枚虫卵。”

阿青带着疑惑打开木盒,然而木盒开启的瞬间,房间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嘶鸣,被阿青带在身上的金环鬼面蛛、大白蛾和黑色玉蜂纷纷从她身上飞出,它们一个个满脸惊惧地盯着阿青手中的木盒,显得十分忌惮。

元照一脸惊讶地说道:“它们这是在……忌惮一枚虫卵?”

“恐怕是的。”阿青点点头,这三只虫子都是她用自己的血液培养出来的,与她心意相通,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对盒子里虫卵的深深忌惮。

她的目光落到虫卵上,伸手将其拿起,大白蛾、金环鬼面蛛和黑色玉蜂见此,纷纷又往后退了一步,看上去更加忌惮。

一番仔细观察后,阿青猜测道:“我怀疑这是一只蛊王所产的卵。”

蛊虫有一种特殊的培养方式,就是将许许多多凶戾的蛊虫放到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让它们互相残杀、互相吞噬,而活到最后的那一只,将集齐所有蛊虫的凶气,进化成为蛊王,也就是金蛊。

这种蛊虫往往都有非凡的能力,哪怕只是稍稍露出一丝气息,也会让其他蛊虫感到战栗。

想到这可能是一只蛊王所产之卵,阿青立刻对它爱不释手,决定要重点培养。

“姐姐,你给它输送点内力吧。”阿青可怜兮兮地看着元照,她早就知道姐姐的内力非同一般。

元照面露担忧:“培养这么一只来历不明的蛊虫,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阿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行吧。”元照不再犹豫,凝出一团灵力将那枚虫卵包裹起来,没想到这虫卵竟真的快速吸收起来。

直到虫卵不再吸收灵力,元照才收回手指。

吸收了灵力之后,那枚虫卵的表面变得更加圆润有光泽,仿佛一枚真正的玉石。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天,此时整个县衙已被谢惊弦带人控制起来。

元照她们打算一大早就出发,特意来到廖夫人这里向她辞行。

阿青救不了她,继续留下来也只是浪费时间。

元照她们来到廖夫人的房间时,只见她正一脸生无可恋地倚靠在床榻上,神情憔悴。

陈槺已死,如今整个县衙乱作一团,她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着实可怜。

见元照她们进门,廖夫人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元姑娘,阿青姑娘,你们来了……”

元照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很抱歉,你的病我们治不了。”

廖夫人平静地点点头:“我早就预料到了。”

陈槺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没能治好她,所以她打从一开始也没对阿青抱有太大希望,如今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失望。

“那我们便告辞了,你多保重。”元照说了一声,便打算和阿青一起离开。

这时,廖夫人突然叫住她:“元姑娘,我相公真的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元照摇摇头:“跟你无关,他只是执念太深罢了。”

“执念太深……”廖夫人低声默念着这四个字,随即突然看向阿青,轻声说道,“阿青姑娘,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阿青点点头。

“能送我一程吗?”廖夫人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阿青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元照。

元照转身看向廖夫人,与她视线相对的瞬间,从她平静的双眸中看到了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是啊,廖夫人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和她们对话,已是极力忍耐的结果,此刻她仍在饱受病痛的折磨。

从前陈槺还活着的时候,她为了陈槺竭力忍耐;如今陈槺已死,她最后一丝活着的动力也没了。

况且以县衙目前的情况,很快府中的仆人便会散去,今后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她唯一的结局便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这样……还不如直接失死去。

沉思片刻后,元照对阿青说道:“阿青,帮帮她吧,让她走得轻松一点。”

“好的,姐姐。”阿青应了一声,朝着廖夫人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