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尾随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晚膳过后,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元照、阿青和老狼依旧同住一间房——这般安排并非为了省钱,而是为防遇事时能彼此照应。
同行之中,唯有罗钦是男子,独自占了一间房,其余皆是两人一房:青衿与启明一间,维夏和长庚一间。
阿青一进房,便急不可耐地掏出那颗虫卵,凑到元照跟前,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快,给宝宝喂点内力!”
这些天来,她日日让元照给虫卵喂灵力,如今那虫卵已变得越发晶莹剔透,泛着温润的光泽。
当然,为了让虫卵孵化后能亲近自己,阿青也会主动喂它自己的内力。
只是虫卵尝过元照的灵力后,对她的内力便兴致缺缺,可只要它敢怠慢,阿青便会立刻停了元照的灵气供给
。久而久之,这虫卵竟也对她服服帖帖,再不敢有半分违逆。
元照一边指尖凝起灵力注入虫卵,一边端详着它,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这东西怎么还不孵化?”
按理说,寻常虫类的孵化周期都短,更何况它已吸纳了这许多灵力。
阿青立刻扬起小脸,得意道:“因为它厉害呀!”
“是吗?”元照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唇边也不由自主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够了!够了,姐姐!”喂到一半,阿青急忙抬手叫停,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她得拿捏着灵气供给,慢慢驯化这虫卵,不然等它孵化出来,可就难驯服了。
“这就够了?”元照抬眸问道。
“够了够了。”阿青连连点头,小手把虫卵护得紧紧的。
元照便收回手,道:“行,那我去修炼了。”
“去吧去吧,姐姐你忙你的。”阿青挥着手,心思早又落回虫卵上。
元照转身坐到床榻上闭目入定,老狼早已乖乖卧在床边,竖着耳朵陪在一旁。
见姐姐已然入定,阿青便挪到灯下,开始给虫卵喂自己的内力。
虫卵虽吃得磨磨蹭蹭,带着几分不情愿,阿青却执拗地一点点将内力渡过去,直到觉得“喂饱”了才罢手。
喂完内力,阿青偷偷瞟了眼床榻上的姐姐,随即摸出一把小刀,轻轻划破自己的指尖。
鲜红的血珠沁出,她小心翼翼地将血抹在虫卵上,细细匀匀地涂遍整个卵壳才停手。
这些天,除了用元照的灵力和自己的内力饲养,她一直坚持用鲜血喂养——唯有这样,虫卵孵化后才会与她心意相通,真正做到如臂使指。
此刻,只见虫卵上的血迹正一点点被吸收,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卵壳的光泽似乎又亮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阿青将虫卵珍而重之地放回木盒,又取出那本《千毒万蛊》,借着灯光细细研读。
她略过前面的书页,径直翻到最后一卷篇——这篇乃是“禁忌之章”,里面记载的全是夜蛊离所创的禁忌之术。
而阿青此刻凝神细看的,更是禁忌中的禁忌,篇名《人蛊合一》。
这是夜蛊离的终极蛊术,也是他当年称霸武林的根本。
若非白衣客横空出世,骤然终结了他的神话,谁也说不清夜蛊离凭此术能臻至何等境界。
这蛊术的要义,是将蛊虫植入自身,以获取其独特异能。
当年夜蛊离植入体内的“吞灵蛊”,便能助他快速吞噬他人内力,他也正是靠着屠戮武林人士、掠夺内力,才在短时间内登临绝顶,罕逢敌手。
可吞灵蛊太过稀有歹毒,培育需得奇虫异草,阿青既无这般机缘,且即便侥幸得到,姐姐也绝不会允许她用这伤天害理之物。
所以她的目光,落在了身旁装着虫卵的木盒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
此术之所以被称作禁忌,是因为被反噬的风险极大——一旦被蛊虫反噬,修行者轻则伤残,重则面目全非。
譬如吞灵蛊反噬,会吸干宿主全身内力,使其化作一具干尸;再如活尸之蛊反噬,宿主会沦为理智尽失、躯体腐烂的怪物。
尽管风险骇人,阿青却已下定修行的决心。
风险与收益向来并存,活尸之蛊听着可怖,但其对实力的增幅却极为惊人。
那陈槺本是个寻常人,得了活尸之蛊加持,竟有了堪比二品武者的实力。
而那还只是一只普通活尸之蛊的效果(实则是上等蛊虫)'她手中的,却是蛊王之卵啊。
《人蛊合一》的风险太大,阿青深知姐姐绝不会应允,是以一直瞒着此事。
她如今太弱小了,根本帮不上姐姐什么忙,想要快速变强,这便是唯一的捷径了。
夜渐渐深了,阿青仍在灯下专注地钻研禁术,床榻上修炼的元照却陡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随即起身下了床。
“怎么了,姐姐?”阿青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吴浚他们出门了。”元照的声音平静,她修炼时气场与周围环境相融,对周遭的风吹草动格外敏锐。
“这么晚了还出门?”阿青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元照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阿青,想不想去凑个热闹?”
“好啊!”阿青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元照道:“那换身衣裳。”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夜行衣,刚要出门,老狼便机灵地跟了上来。它一身黑毛,融入夜色中几乎瞧不见踪影。
元照和阿青刚出客栈,便见吴家七兄妹也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姐姐,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阿青压低声音,好奇地问。
“跟上去看看便知。”元照说着,纵身一跃,身形如轻烟般朝着七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阿青连忙提气跟上,老狼虽不擅飞檐走壁,却仗着灵敏的嗅觉,在后面闷头追赶——它绝不会跟丢主人。
两人在夜色中潜行,追至一处酒肆附近,见吴家七兄妹分作了两路:吴浚独自往一个方向去了,其余六人则走向另一处。
“姐姐,他们分开了,咱们跟哪边?”阿青低声问道。
元照略一思忖,道:“咱们也兵分两路,你去追吴溯他们,我去跟着吴浚。”
“好。”阿青点头应下。
恰好老狼追了上来,元照便嘱咐道:“老狼,你跟着阿青。”
“嗷呜——”老狼低低叫了一声,算是应下。
目送阿青与老狼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元照才纵身跃起,朝着吴浚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追踪,她跟着吴浚来到一座府邸前。
抬头望见门上牌匾,元照微微一怔——竟是太守府?
此时吴浚已闪身潜入府中,动作轻捷,显然对府中布局极为熟悉,轻松避开了巡逻的守卫。
虽是深夜,太守府的大厅却依旧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约传出。
嘉然郡太守张书勋正与幕僚们宴饮作乐,席间舞姬翩跹,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诸位瞧瞧,这新训的一批舞姬如何?”坐在上首的张书勋,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对众人说道。
他眼下乌青浓重,一看便知是沉迷酒色之徒。
听到太守的话,那些幕僚们纷纷露出贪婪的目光,眼神黏在起舞的少女们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龌龊。
“大人好眼光,这些可都是……极品啊。”其中一人捻着胡须,语气轻佻,嘴角几乎要流出口水。
原来太守要给皇帝进献舞姬是真,借着这个由头为自己搜罗美色也是真。
训练出的最出色的舞姬,自然会被送往京城,可剩下的那些年轻靓丽的少女,便成了他与幕僚们的玩物。
太守与幕僚们黏腻的目光,让跳舞的少女们浑身不自在,动作也渐渐僵硬。
其中一个姑娘心神大乱,不慎踩着裙摆,“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那姑娘顿时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张书勋脸色骤变,怒喝道:“没用的小贱人,这点事都做不好!来人,给我拖下去!”
“大人饶命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跳好!”姑娘吓得声音发颤,额头在地上磕得红肿,血珠隐隐渗了出来。
就在护卫要上前拖人时,一名幕僚笑着开口:“大人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不过是个贱婢罢了,不如交给小人处置?”他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有所指。
张书勋立刻会意,哈哈一笑:“既然韩先生看得上,自然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的龌龊不言而喻。
然而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巨响,大厅的屋顶被破开一个大洞,一道人影裹挟着凌厉的劲风从天而降。
伴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那韩先生的头颅已应声落地,鲜血喷涌而出。
现身之人,正是吴浚。
原来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杀太守张书勋。
滚烫的鲜血溅了周遭人一身,席间的舞姬与幕僚们吓得尖叫不止,面色惨白地四散奔逃。
吴浚反手一挥,一股劲风将门“砰”地关上,随即挥剑斩杀那些试图逃窜的幕僚,动作干脆利落。
唯有张书勋仍稳稳坐在上首,脸上竟不见多少慌乱,只是肥硕的身躯微微发颤。
元照站在屋顶,透过破洞静静地注视着屋内的动静。
很快,两道黑影从暗处骤然窜出,带着凛冽的杀气直扑吴浚——张书勋作恶多端,怎会不知自己树敌众多?因此早已暗中请了两名高手贴身护卫,此刻终于出手了。
那两名隐藏的高手骤然发难时,吴浚的剑锋刚劈开一名幕僚的咽喉,滚烫的鲜血正顺着剑脊往下淌。
左侧黑影如狸猫般贴地窜出,手中短刃泛着幽蓝毒光,直取他握剑的右手腕。
右侧那人身形如鹰隼扑击,双掌带起呼啸劲风,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吴浚见此脸色一变,完全没想到张书勋身边竟还有这等高手。
他左脚猛地跺在一张梨花木桌上,桌面瞬间炸裂,木屑飞溅中,他借着反震之力旋身而起,长剑化作一道银亮弧光,既避开短刃的刁钻角度,又以剑脊磕向右侧的掌风。
“铛!”金铁交鸣与掌风撞剑的闷响同时炸开。
吴浚只觉右臂一阵酸麻,那掌力竟如重锤般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而那使短刃的刺客借势矮身,刃尖擦着吴浚的靴底划过,带起一串火星,若非他旋身够快,脚踝已被洞穿。
“有几分实力。”掌风冷哼一声,双掌变幻莫测,时而如泰山压顶,时而如毒蛇出洞,掌风扫过之处,杯盘碎裂,桌椅翻倒,原本铺着锦缎的地面被踏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使短刃者则如附骨之疽,始终游走在吴浚的视野盲区,刃光忽左忽右,逼得他不得不分心防备。
吴浚额头渗出冷汗,他深知这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强攻一人牵制,再拖下去必败无疑,当下不再留手,长剑陡然加速,剑招变得狠戾决绝,竟似不惜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一剑逼退掌风高手,随即弃了中路防守,任凭短刃划破左臂,换得贴近身侧的机会,剑锋直刺对方心口。
那使短刃者没想到他如此凶悍,仓促间后掠,却仍被剑风扫中肩头,带起一片血花。
但这转瞬的破绽已被掌风高手抓住——他如炮弹般撞来,右掌凝聚起青黑色的内力,显然动用了压箱底的阴毒功夫,直取吴浚后心。
“糟了!”吴浚察觉背后恶风,想回身格挡已来不及,只能猛地拧转身体,让过心脉要害。
“嘭!”掌风结结实实印在他左肋,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他如断线风筝般撞在厅柱上,喉头一阵腥甜,鲜血混合着碎肉喷溅而出。
“咳咳……”吴浚挣扎着想爬起,左臂的毒已顺着血脉蔓延,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
“就这点本事还想来行刺太守大人?”
那使短刃的刺客眼中闪过狞笑,再次欺近,刃尖直指吴浚咽喉。
吴浚拼尽最后力气横剑格挡,却被对方借力一挑,长剑脱手飞出,“哐当”一声钉在远处的梁柱上,剑柄兀自震颤。
掌风高手缓步上前,双掌缓缓抬起,青黑色的内力在掌心流转:“年轻人,下辈子记着,不是什么人都能杀的。”
虽然吴浚蒙着面,但听声音就知道他是个年轻人。
吴浚扶着柱子勉强站立,嘴角溢着血沫,眼神却依旧狠厉:“张书勋作恶多端,你们助纣为虐,早晚……”
话未说完,那使短刃者已动了。
短刃带着破空声刺向他胸口,掌风高手也同时发难,双掌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方向。
吴浚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杀招在眼前放大,再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