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极北之行(二十二)
苏烬指尖转着缰绳,闻言笑了笑:“我们不是昆仑的,是东麓镇虚门的。往后若有机会去东麓,倒可来寻我,不过……多半是寻不着的。”
“为啥?”巴图追问。
“我家阿言喜欢看风景,”苏烬语气轻慢,却藏着暖意,目光落在凌言侧脸,“从前在镇虚门待得久了,总想着往外走。再者,他还爱管些闲事,这次若不是想来北疆看雪,你我原也碰不上。”
巴图似懂非懂点头:“镇虚门?这名号倒没听过。我们这边没什么玄门修行的,只有萨满。不过看你们方才那本事……可比萨满厉害多了。”
“萨满是巫族演化来的,”苏烬解释道,声音淡了些,“多靠外力借势,与我们修行本源灵力的自然不同。说起来,弱些也正常。”
他顿了顿,想起那萨满指甲缝里的白绒,又道,“不过你说的那个萨满,恐怕是个半吊子,算不得正经萨满。”
巴图“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们这是要往北走?是去白头山?那地方可比这儿更冷,听说山顶常年积雪,连飞鸟都不落脚。”
苏烬摇头,目光望向更北的天际,那里云层翻涌,似藏着无尽风雪:“不,是更北的木河。”
“木河?”巴图脸色微变,嗓门都高了些,“那地方……听说连活物都待不住!常年刮‘白毛风’,石头都能冻裂,人去了怕不是要成冰雕?这……这能去吗?”
苏烬低笑:“我们又不是普通人。”他看向凌言,眼里的笑意漫出来,“我家阿言想看那里的极光。听说木河的极光,是天地间最烈的光,能映得雪原都成琉璃色。便是再冷些,又何妨?”
凌言迎着他的目光,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阳光穿过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长长地依偎着。
巴图看着他们,咧嘴笑了笑,扬声道:“那回去可得多喝几碗酒!暖暖身子,才好往北走!”
回了巴图的帐篷群落,外围了不少人,都是部落里的男女老少,裹着厚重的皮袄,踮脚望着路口,脸上带着焦灼。
见三人驱马慢悠悠回来,最前头一个高瘦汉子率先冲过来,正是木格。
“巴图!咋样了?”木格声音发紧,目光在苏烬和凌言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回巴图脸上。
巴图翻身下马,把缰绳往旁边一个少年手里一塞,挥了挥胳膊,粗声大气道:“能有啥事?解决了!”
他拍了拍木格的肩膀,力道比先前对霍念收敛了不少,“叫你家婆娘支锅做饭,多炖点羊肉,霍小兄弟咋样了?”
“醒了醒了,”木格松了口气,眼角却红了,“云兄弟刚给他喂了点粥,就在里屋躺着呢。”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巴图,萨满他……”
巴图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叹了口气:“叫几个后生,把老萨满安葬在东山坡吧,那地方向阳。”
他挠了挠络腮胡,语气里带着悔意,“哎,昨儿要是听苏兄弟的,不执拗着找萨满,老头子也不至于搭了性命。”
苏烬和凌言已牵着马走近,闻言只淡淡颔首。
部落的人见他们神色平静,又听巴图说“解决了”,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纷纷围上来道谢,七嘴八舌问着经过,巴图挥挥手:“回头再说,先让两位仙君歇着!”
两人跟着木格往帐篷走,掀开幕布时,暖意混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霍念正躺在火炕沿边,头枕在云风禾腿上,脸色还有点不正常的潮红,见他们进来,挣扎着想坐直身子。
“别动了,躺着吧。”凌言走过去,在榻边坐下,声音温和,“来,我再看看寒气散了没。”
霍念依言乖乖把手递过去,他望着凌言,眼里带着点懊恼:“师尊,苏烬,那东西……解决了?”
“嗯,解决了。”苏烬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看你没什么大碍,再歇一天就好利索了。”
霍念抿了抿唇,有点赧然,耳朵尖微微发烫:“我太不争气了……区区寒气竟然让它侵体,还给师尊丢脸了。”
凌言指尖搭在他腕间,感受着渐趋平稳的脉搏,摇摇头,从乾坤囊里翻了半天,摸出个莹白的瓷瓶递过去:“好了,别多想。这药你吃了,再躺会儿,等会儿起来吃些东西。”他抬眼看向云风禾,“风禾,你也歇会,照顾他一天了。”
云风禾笑着摇头:“无妨。”
霍念捏着瓷瓶,闻言耳尖更红了。他仰起脸看向云风禾,对方虽依旧脊背挺直,银白的发丝却有些凌乱,几缕垂在颊边,眼底带着淡淡的倦意。霍念不太自然地小声说:“这次……多谢了。”
云风禾低头看他,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戳,语气带了点笑意:“跟我说谢?”
霍念“唔”了一声,别过脸去。凌言和苏烬交换了个眼神,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里屋,霍念才拉了拉云风禾的手,“你累了就躺会儿,一直坐着做什么。”
云风禾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指节,眼底漾着暖意:“不累。看着阿念,怎会累?”他俯身凑近了些,呼吸拂过霍念耳畔,“你要是真心疼我,要不……亲我一下?”
“谁、谁心疼你了!”霍念猛地抽回手,脸颊“腾”地红了,却没真的躲开,只是梗着脖子瞪他,眼底却没什么火气,倒像是藏着点慌乱的星火。
“那我心疼阿念,”云风禾低笑,声音裹着热气,软得像化了的蜜,“我亲你一口怎么样?”
“别……别闹,”霍念把脸往羊毛毡里埋了埋,声音闷得发虚,“我师尊和苏烬还在外面呢。”
“他们两个?”云风禾指尖拂过他发红的耳尖,“方才出去时,苏烬正拉着你师尊看帐外那株冻红的山棘,眼里哪还有别人?那般腻歪,哪有空管我们?”
霍念被他说得心头一跳,偷偷掀起眼皮瞟了眼帐门,果然没听见外面有动静。他咬了咬下唇,半晌才瓮声瓮气地说:“那……那你过来点。”
云风禾挑眉:“怎么?”
“你离那么远,”霍念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怎么亲。”
话音未落,云风禾已俯身靠近。他身上清冽的梅香混着霍念衣襟上淡淡的龙涎熏香缠在一起,像雪后初晴的山坳里,梅枝压着薄雪,冷香里裹着点暖融融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