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安永爆炸案
清晨的阳光透过新换的米色窗帘，暖烘烘地落在陈默脸上。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鼻尖蹭过带着阳光和洗衣粉干净气息的枕套，这是李小凤晒过的味道。连续几个案子熬干了的精力，似乎在这几天的懒觉里慢慢回涨。
客厅隐约传来锤锤扒拉狗食盆的轻微金属碰撞声，还有李小凤压低嗓音的轻斥：“别急，烫着呢！”
锤锤是条精力过剩的雪纳瑞。自从搬进这个带小片草坪的家属院新楼，李小凤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陈默眯着眼，听着外头的动静，嘴角不自觉也弯了。
房子比老筒子楼强了不是一星半点，配套好，锤锤在楼下草坪撒欢时那种纯粹的快乐，是窝在客厅小窝里完全比不了的。
他磨蹭着不想起，直到床头的电话铃声像锥子一样扎破了这慵懒的宁静。
“喂？”陈默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摸过话筒。
“休息得怎么样了？”是师父李爱国一贯沉稳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陈默清了清嗓子，坐起来些：“还行，缓过来不少。家里舒服。”
电话那头顿了顿，李爱国的声音沉了几分：“省厅牵头，搞了个积案大清底。安永县报上来一起爆炸案，五年了，悬着。”
陈默没接话，等着下文。积案清查年年喊，但能捅到市局副局长这里，还指名道姓找上他的，绝非寻常。
“安永的老周，”李爱国提的是安永县局的周局长，“电话直接打到我这儿，嗓子都哑了。不是推责任，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这案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社会影响太坏，悬得太久。”
“省厅那边推荐了你，说你陈默破案快，时间短，成本低……名头都传到省里去了。”李爱国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
陈默无声地咧了下嘴。快？那是熬了多少通宵、踩碎了多少线索碎片硬挤出来的。成本低？不过是把有限的人力物力在刀刃上反复磨罢了。这“名头”背后是沉甸甸的压力。
“明白了，师父。案子材料什么时候到？”陈默掀开薄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安永那边派车送，今天下午应该能到分局。你直接去安永，现场、卷宗都在那儿。家里安排一下，这案子……估计得耗些日子。”李爱国最后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嘱咐。
“行，我收拾一下就走。”陈默利落地挂了电话。
推开卧室门，客厅里，李小凤正弯腰把锤锤的食盆放在地上。
锤锤兴奋地摇着小尾巴，绕着女主人打转。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陈默脸上的神情，手上动作停了停。
“有案子了？”她问，声音很轻。
“嗯。”陈默走过去，弯腰揉了揉锤锤竖起的耳朵，“安永县那边有个积案，省厅点了名，得过去一趟。”
李小凤没说话，只是直起身，快步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托着那套熨烫得笔挺的警服，深蓝色的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警衔、警号、胸徽，一丝不苟地固定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陈默接过来。警服带着刚离熨斗不久的热乎气，还有那股他再熟悉不过的、干净清冽的洗衣粉味道。
这味道，像锚，短暂地把他系在安稳的港湾。
“路上当心点，是不是安永县前几年那个爆炸案，当时都上新闻了，他们说的挺邪乎的。”李小凤的声音有些忧虑。
“邪乎才找的我嘛。”陈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警服搭在臂弯，另一只手用力搂了搂妻子的肩膀，“放心。锤锤交给你了，带它多去草坪跑跑，别老闷在屋里。”
“知道。”李小凤点点头，看着他走进卫生间洗漱，才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手指慢慢梳理着锤绒背上的卷毛。
她低声说：“你爸又得出远门了，就剩咱俩看家咯。”锤绒似懂非懂，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
陈默动作很快。冷水扑在脸上，彻底浇灭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倦意。
目光已经重新变得锐利、沉静。
他换上警服，一丝不苟地扣好每一粒纽扣，正了正警帽，那个在案发现场抽丝剥茧、在审讯室步步紧逼的陈队长，又回来了。
他拎起早已收拾好的那个半旧黑色旅行包——里面常年备着几套换洗衣物、洗漱用品、笔记本和几包烟，这是他“出差”的标准装备。
走到门口，弯腰换鞋。
“我走了。”他回头说。
“嗯。”李小凤抱着锤绒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眼神里有担忧，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无声的支持。“饭在锅里温着，多少吃点再走？”
“来不及了，去分局路上随便对付一口。”陈默拉开门，楼道里带着清晨特有凉意的空气涌了进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和眼巴巴望着他的锤锤，“家里辛苦你了。”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屋内温暖的光线和牵挂的目光。
陈默大步下楼，皮鞋踏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清晰有力的回响。
家属院的小路上，早起上班的邻居看到他一身警服、拎着包步履匆匆的样子，都投来理解又带点敬意的目光，纷纷让路。
走到那辆分局配发的半旧墨绿色吉普旁，他拉开车门，把旅行包扔在副驾。发动机沉闷地吼叫起来，排气管喷出一股淡淡的蓝烟。车子驶出家属院大门，汇入城市清晨逐渐喧嚣的车流。
车窗外，广华市的街景飞速掠过。早点摊升腾起白色的雾气，自行车铃铛清脆作响，新的一天在忙碌中展开。
陈默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扶手箱里剩下的半包饼干，撕开包装，机械地塞进嘴里，干涩地咀嚼着。脑海里，已经开始反复盘旋李爱国电话里那几个关键词：
安永县。爆炸案。五年。积案。
省厅点名……
这顶帽子扣下来，既是信任，更是千斤重担。他踩下油门，吉普车引擎发出一阵低吼，朝着光明分局的方向，也朝着那个笼罩在五年未散硝烟迷雾中的安永县，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