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梦魇
漫天黄沙，战鼓震天。
苏漪站在一座小丘上，望着远方的战场，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那里，无数的西漠铁骑如潮水般涌来，黑压压的一片，旌旗招展，刀光剑影。而在敌军的包围圈中，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在拼死厮杀。
是顾云洲。
他一袭青色战袍已被鲜血浸透，手中长剑闪着寒光，每一剑都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可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前赴后继地扑向他。
"不要！"苏漪拼命地想要冲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跑不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敌人越围越紧，越来越多的刀剑朝顾云洲刺去。
"顾云洲！小心！"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声音在风沙中显得那么微弱无力。
忽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顾云洲的左肩。他身形一晃，差点跌倒，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形，继续挥剑迎敌。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紧接着，又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右腿。顾云洲单膝跪地，剑尖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不要！"苏漪哭喊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拼命想要挪动脚步，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第三支箭来了，这一次，正中顾云洲的胸口。
他缓缓倒下，那张俊美的脸庞在夕阳下显得苍白如纸。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却仍然努力地朝她这个方向望来。
"漪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如同最后的诀别。
"不！顾云洲！"苏漪撕心裂肺地叫着，"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
可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那只伸向她的手也缓缓垂下。
漫天的黄沙将他的身影掩埋，那抹青色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不——"
苏漪猛地从梦中惊醒，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得如擂鼓一般急促，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外面的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星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秋雨听到动静，匆忙从隔间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刚刚添好油的灯盏。
烛光一亮，她就看见苏漪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眼中还带着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惊恐。
"我...我没事。"苏漪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抬手都困难。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让她忍不住轻声呻吟。
秋雨赶紧放下灯盏，上前扶她："小姐，您脸色这么难看，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我去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苏漪勉强摇摇头，"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歇一歇就好。"
可她的身体明显不是"歇一歇就好"的状况。秋雨伸手一摸她的额头，顿时吓了一跳："小姐，您在发热！而且烫得厉害！"
苏漪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浑身燥热难当，喉咙也干得冒烟。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仿佛她真的亲眼目睹了顾云洲的死亡一般，心中的恐惧和悲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去端些温水来给您擦擦身子，再煎点退热的药。"秋雨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苏漪虚弱地叫住她，"几时了？"
"刚过子时。"秋雨回答道，"小姐，您已经连着好几日睡不安稳了，总是在梦中惊醒。这样下去怎么行？"
苏漪沉默不语。这些天来，她确实经常被噩梦惊醒，每一次梦境都大同小异——顾云洲在战场上厮杀，然后受伤，死去。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每次醒来，她都会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仿佛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秋雨。"她轻声开口，"你说，人的梦境有预示吗？"
秋雨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您是不是太担心三皇子了？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白天想得太多，晚上自然就......"
"我没有！"苏漪急切地否认，"我没有想他！"
可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顾云洲。想着他在边关是否安全，想着西漠的军队是否凶猛，想着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
会不会死。
"小姐，您先别激动，我这就去端水来。"秋雨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安抚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是谁？"秋雨警觉地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老夫人慈和的声音，"漪儿可是又做噩梦了？"
秋雨赶紧去开门，只见老夫人身披一件湖蓝色的氅衣，手里拎着个小药箱，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祖母，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您该早些休息才是。"苏漪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老夫人按住了。
"听绿萝说你又在梦中惊叫，我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老夫人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苏漪的额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果然在发热，还烫得很厉害。"
她从药箱里取出一些银针，又摸了摸苏漪的脉搏，脸色越来越凝重。
"祖母，我没事的，就是着了点风寒。"苏漪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强撑着说道。
老夫人却摇摇头："不是风寒，是心火攻心。漪儿，你这是心病。"
心病？苏漪愣住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慈爱地抚摸着苏漪的头发："傻孩子，你瞒得过别人，还能瞒过祖母吗？这些日子以来，你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人。心中忧思过重，才会导致心火上炎，出现这些症状。"
被老夫人一语道破心思，苏漪的眼眶顿时红了："祖母......"
"漪儿，祖母知道你心中苦闷，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若是再为了不该想的人伤神费力，岂不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