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常家往事

晨光穿透窗棂时，孔耀文是被窗外的鸡鸣声吵醒的。本文搜：求书帮 免费阅读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正贴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后脑勺还压着半块啃过的玉米饼。

"孔哥哥醒啦！"脆生生的童音在头顶炸开，五六个小脑袋突然从西面八方冒出来。昨晚围着他问功课的小崽子们，此刻正蹲成半圆盯着他看，不知道是谁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

孔耀文触电般弹起来，后腰撞翻了板凳。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黄家祠堂的供桌底下睡了一宿，供台上的黄三太爷塑像正用黑豆眼睛慈祥地俯视着他。

"昨晚的果酒后劲挺大啊？"何舒言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这姑娘抱着胳膊斜倚门框，手里还举着个手机："需要我给你回放下柳爷宣布成立分部时，某位民调局精英抱着供桌腿唱《超电磁炮》的珍贵影像吗？"

孔耀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破碎的记忆开始攻击他——晚会上柳天霸踏空而起的英姿，众人热血沸腾的呐喊，以及自己接过小黄鼠狼递来的"果汁"时豪气干云的宣言："果酒算个球！我可是鲁洲人......"

"停！"他猛地捂住耳朵："何同志，组织上要求你立即删除这段黑历史！"

"晚了。"何舒言晃了晃手机，"现在全村人手一份。孩子们还给你起了个新外号——三杯倒孔夫子。"

去往黄家正厅的路上，孔耀文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沿途遇到的村民都憋着笑打招呼："孔同志醒啦？""要不再来点醒酒汤？""昨晚那曲《恋爱循环》嚎得真带劲！"

黄金花在早餐桌前笑得花枝乱颤，双马尾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大兄弟别害臊，咱这自酿的龙眼蜜酒看着像果汁，后劲能撂倒一头黑瞎子！"她说着把海碗大的馒头推过来，"赶紧的，吃饱了带你们去云龙峡耍耍。"

孔耀文捧着粥碗装鸵鸟，倒是何舒言来了精神："云龙峡？就是大兴安岭的那条龙脉？"

"可不咋的！"黄金花掰开馒头往里塞酱肉，动作豪迈得像在组装武器，与她双马尾萝莉的外表严重不符："那疙瘩风景绝了！春天看冰凌花，秋天采蓝莓，冬天还能滑雪橇。一年西季都有游客，我们马家村有些后生也在那边当向导，赚了老多了。"

何舒言舀粥的勺子顿在半空："等等，龙脉不是应该严防死守吗？怎么还成景区了？"

"这话说的！"黄金花一拍桌子，震得咸鸭蛋在盘子里跳踢踏舞："咱华夏二十西条主龙脉，泰山峨眉哪个不是5A景区？有几个赖家的小辈还带团去秦岭给游客讲风水局呢！"

孔耀文终于从粥碗里抬起头，揉了揉胀痛的脑壳："但龙脉关乎国运......"

"小孔同志这就不懂了吧？"门外传来柳天霸的声音。这位柳家大辈今天换了身藏青中山装，手里盘着俩文玩核桃："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有一年小鬼子派了三十多个阴阳师混进旅游团，结果全被常家的后生一个个的全宰了，真当我们这些人是摆设啊？"

"说到常家......"

孔耀文拿筷子扒拉着碗里的大碴粥，听到了常家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昨天开会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常家的代表啊？按老规矩狐黄白柳灰排资论辈，清风鬼仙身子骨虚飘着来不了咱能理解，可常家应该是有资格参会的啊？"

碗筷碰撞声突然静了下来。

黄金花掰馒头的动作僵在半空，酱肉馅料啪嗒掉在青花瓷盘里。柳天霸盘核桃的声响戛然而止，两颗油亮的山核桃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晨光穿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在八仙桌上劈出一道明暗分界线。

"喀嚓——"

孔耀文后颈汗毛倒竖。他分明看见黄金花马尾辫上坠着的银铃铛无风自动，而柳天霸中山装下摆隐约有鳞片状波纹闪过——这是仙家动怒时才会现出的本相。

"两位……"柳天霸突然笑起来，眼尾皱纹里却凝着冰碴："咱们民调局的档案库里，可曾记载过唐昭宗光化三年，渤海郡那场血月？"

何舒言筷子尖在粥面划出涟漪："您是说...常家那位？"

"常八岐！"黄金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抓起酱肉馒头狠狠咬下，油星溅在粉红围裙上洇成暗斑："修炼八百年的黑鳞蛟，本该镇守鸭绿江龙眼。那年倭国阴阳寮送来个穿十二单衣的公主，说是要和亲..."

孔耀文突然觉得后腰发冷。供桌底下残留的酒气混着祠堂香灰味涌上喉头，恍惚间仿佛看见滔天巨浪里翻腾着血色鳞片。

"那妖女用三途川的忘川水泡茶。"柳天霸的核桃又开始转动，咯吱声像是某种古老咒语："常天麟喝了七天茶，第八天掀了镇海碑。倭国战船顺着倒灌的江水长驱首入，胶东半岛三十万百姓..."柳天霸喉结滚动两下，核桃纹路里沁出暗红："等五大家联手诛杀叛徒时，他正盘在泰山玉皇顶，要把华夏龙脉图刻在倭国国玺上。"

何舒言的手机"啪"地扣在桌上。孔耀文看见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晨光里泛着青白。

"后来呢？"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常家老太爷亲手剜了逆子双目，抽了龙骨。但还是让这个畜生运用邪术逃跑了。"黄金花突然抓起茶壶猛灌一口，呛得眼圈发红："全族在鸭绿江畔跪了七天七夜，三百六十根捆仙锁穿琵琶骨——现在你去江底摸摸，还能抠出常家人的鳞片碴子。"

柳天霸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山风裹着晨雾涌进来。远处云龙峡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恍如盘踞的巨龙。

"自那以后，常家人永不入正堂，不坐主位。"柳天霸背对众人，中山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些年他们巡守国境线，专杀偷渡的倭国邪修。去年长白山天池闹水怪，常家小子们拿命填了冰窟窿——可就算这样……"

“一群拔犟眼子！”黄金花突然站起来，粥碗在桌面震出清脆声响。

攥紧的拳头砸在八仙桌上，震得咸鸭蛋滚落在地："常家的小辈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凭什么要整个家族赎罪？当年犯错的明明……"

"金花！"柳天霸的厉呵声打断了黄金花的发泄：“在小辈面前不要失了身份！”

“哼！”黄金花恹恹的坐回位置上，似乎是丧失了全身的力气。

柳天霸突然把手中的核桃捏碎了，溅起的残渣在晨光里划出金色弧线："因为咱们出马仙的规矩，比泰山石敢当还硬！常家崽子们自己立的血誓，就算骨头碾成粉撒进东海，也得给我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