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再添小鸡

    媚沉默一瞬:“别捂了,阿母已经听见了。”


    “饿了怎么不说?”


    她已经尽量找不费劲的活让两个孩子做,大多时候忙一会儿就让两孩子自己到小窝棚里坐着休息或睡个一觉。现在看来,农忙时吃这点食物还是不行啊。


    她无奈看看远处南山,若能进山,这时节倒是已经能找些野果子来了。可进山的收获比起进山要费的力气及收获的不确定性来说,两相抵消下并不多划算。


    最要紧是农时误不得,家中只她一个劳力,这时候又哪里敢舍本逐末去找什么野果来给孩子填肚腹。且她孤身一人也不敢进南山,猛兽亡人,碰上哪一个都是险事。


    奴奴嗫嚅着:“也不是很饿。”


    媚抱抱她,“咱们今儿早些回去,阿母晚上豆粥里多加些粟米和莠草籽,奴奴夕食多用些。”


    奴奴这段时间收集莠草籽是真的拼,七日来田地里的一株没落下,自家园宅里熟了的也都收割了。但这东西和真正的粮食不同,结出来的籽实少得可怜。忙了七日,把整十亩地的莠草都收集了,晾晒后搓出来的草籽不足一斗。


    这一斗还是省俭着,连给她那宝贝的小鸡雏吃都不舍得,都是揉搓后有那未成熟没能从莠穗上脱落下来的,把莠穗扔给小鸡去啄。


    这会儿一听夕食会多加些粟米和莠草籽,奴奴眼睛都亮了,不过很快就敛住:“阿母,粮要省着些吃吧?我觉着现在这样也还成的。”


    实在太乖了些,乖得媚忍不住就想揉揉她脑袋,奈何手脏,遂拿额头在她头上轻顶了顶,安她的心:“粮食够吃的,只开地这几天加些,过阵子不那么累了咱再俭省点。等七月里开了山泽,阿母同你虞伯母她们一起进南山,到时也能寻些吃食回来,咱都攒着。”


    听说只开地这几天多加些粮食,七月里又还能找到吃食,奴奴那担忧登时就去了,想着晚间就能饱食,精气神儿都足了七分,脸上尽是一派孩子气的欢喜:“我帮阿母种地。”


    相比锄地翻地,撒播种子轻松得多,媚看她精神头还好,也就由着她跟在旁边。


    两亩地,一亩桑黍混种,一亩种黍。


    奴奴干起活来,准准儿的小话唠一个,她是瞧什么不明白都要问一问的。


    “阿母,为什么把桑树和黍种在一起?”


    “桑以桑椹子撒播的话,头一年是可以和黍一起播种下去的,到时候一起发芽出苗,黍熟了收割掉便是,不影响桑的成长,这样咱们能多得一亩黍的收成。”


    奴奴记得田庄里的桑树好似是压条的,便问:“那压条不好吗?压条的桑树移栽不是长得更快?”


    “你与阿母说,哪儿来的压条?”媚笑问她,而后方道:“咱们这些人能回来,原是大家预料不到的事,无人多备这些,便是有,也不好白要,得拿钱粮去换。二则,如今是夏日,移栽的时令不对,咱们也只能撒播。且移栽的苗头两年最好不采叶斫枝,不然后边长不好。但似咱们这样在田间撒播的苗,明年春日里就能先摘了,这一亩地的桑苗采的叶能喂三箔蚕。咱们等不住两年,所以先田间密植更妥。”


    奴奴很是听了进去,点点头跟在后边干起活来。


    待活干完了,獾儿也睡醒了,自家地头已经没什么新鲜野菜,母子三个各处找了找,找到些晚上自己一家三口和家里一鸡一兔能吃的野菜,奴奴和獾儿还扑了好些剑角蝗,这才收拾收拾挑着那些个准备作柴火用的草根家去。


    难得的,这天媚归家没接着忙后园子里的活,把草根都摊开后,便回屋取了些粟和莠草籽儿一起放进陶罐里,用柘木削的木杵舂捣,认认真真给两个孩子做一顿稠粥。


    奴奴和獾儿看到有粟米又有莠草籽儿,口水都快下来了。吃不饱的人,真个儿看到草都是香的,何况是粟米和带点青草味的草籽版粟米这样的好东西?


    舂出来的一点碎谷壳和撕碎的野菜叶、剑角蝗拌一拌给小鸡吃。


    是的,撕碎。


    家中连刀俎也无,当然,她们其实也没什么能用上刀俎的时候。


    奴奴人在灶屋,那只半点儿不认生还格外喜欢奴奴的灰胖兔子和小鸡雏也跟着进灶屋,媚盯着那胖兔子瞧了好几眼。


    就这么几眼的功夫,脑中少说转过八回把它卖了换粮回来的念头。


    看奴奴和獾儿把兔子养得这样好,也确实没见瘦,照这般许是还能再养重两三斤的,才堪堪把这念头压住。


    不过等用过夕食,准备去里门处舀些雨水回来浸麻种的时候,媚犹豫几番,还是回屋从腰带里又拆出一串钱来。


    合着上次付给蟠翁工费下剩的五个秦半两,共十五个秦钱。


    取雨水时与明叟打听了一番谁家有鸡雏可以卖,多大的鸡,价钱如何。待归家后又劈了会儿柴,瞧着天色将黑了,才拎了家里的小竹篮去了一趟里右第二巷。


    陈里魁家便在那儿。


    待归家时,小竹篮里就拎了两只扑腾叫唤的半大小鸡来,比家里那只小鸡雏大了几圈。


    奴奴和獾儿是听着声音跑出来的,一瞧见母亲手里提的篮子中两只小鸡,兴奋得直接蹦了起来,踮着脚就扒着篮子瞧。


    “阿母,哪来的小鸡?”


    “它的毛怎么是秃的?”


    媚笑了起来:“到陈公家买的,比咱家那只略大些,两个月大,正是换毛的时候,等过段时间长好了就好看了。奴奴和獾儿养不养得住?在家里的菜长出来前每天要再多找些野菜扑些虫子才能喂得饱它们。”


    “养得住,养得住!”姊弟两个一迭声的应和,生怕应得晚了这鸡就飞了。


    倒也没说空话,虫其实不缺,因为鸡能吃的不只是青虫,许多虫都是吃得的,只是要花许多时间去寻去捉。


    奴奴和獾儿瞧着小鸡就能看到鸡子儿似的,又怎会在这上头惜力?


    “好,明日开始就托付给你们了,阿母先把它们送鸡埘去。”


    奴奴和獾儿也不肯在屋里呆了,趿好草履就跟着自家阿母一起往后园的鸡埘去。


    天还未暗,把两只小鸡关进鸡埘里一时也没敢走。


    “阿母,大鸡会不会啄小鸡雏?”


    虽然管两个月的鸡叫大鸡有点儿不大对,但以体型的差距相较来说也没错,母子三个全蹲在一旁观察。


    两只体型大几圈的新成员对陌生的环境显然不太适应,且时不时还往鸡埘门口靠,已经养了有八九天的小鸡雏见忽然出现两个新伙伴,也有些懵。


    但它看到奴奴和獾儿两个每天喂它的小主人了呀。


    扑扇着小肉翅膀就往鸡埘门口奔,隔着笼子门就叽叽叽叽热情的打上了招呼。如此,三只鸡倒是奇异的都在笼门处挤作了一堆。


    奴奴忍不住,伸出手逗逗这只,再逗逗那只,也没被啄。养熟了的小鸡雏表现得格外的热情,拿小脑袋直往奴奴手指头上蹭,闭着眼睛,圆脑袋直滚。这要是能发出人声,高低要舒坦得哼哼几声的。


    两只略大的小鸡不知是瞧着这鸡埘里的原住民小家伙这般热情争宠还是别个原因,竟也试探着往奴奴手指头上凑。


    媚很怕奴奴会被啄一口,没来得及阻止,另两只小鸡脑袋也挤上来了。初时试探,后边就是和小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动作。


    奴奴显然对自己的受欢迎格外欢喜,就那么一只小手指,哪够三只鸡抢着贴呀,马上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挨个儿摸摸头。


    媚:“……?”


    她才发现,奴奴是不是格外招小动物喜欢?


    尤其瞧见獾儿乐呵呵伸过去手也要凑热闹,再眼巴巴唤着小鸡也没有小鸡真的贴上去时那茫然又失落的小表情。


    正这么想着,又见最早买回来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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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小鸡雏歪着头侧眼看了看獾儿,小豆豆眼眨了两眨,犹豫一瞬后凑了过去,在獾儿手指上蹭了蹭它的小脑袋。


    一下就把獾儿逗得开怀了。


    媚就觉着,约莫是小孩儿心思纯净,天生更招小动物亲近。


    ~


    二百个秦半两,回乡十一天去了一半。


    媚却不后悔。


    因为没有哪怕一个子儿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屋顶是必要修的,盐不消说,盆和汲桶也缺不得,后边再添的这两只小鸡……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实惠、最省钱,也最快能给两个孩子补充些好吃食或是能换些钱粮的办法。


    毕竟如今粮食和肉也贵,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来种养,她也想让孩子现在就能吃上鸡子,或是有鸡子能去换些粮食来让两个孩子每一顿能多吃那么三两口,能吃得更饱足一些。


    但大约是买不起的,鸡越大越买不起。


    只能买小鸡雏。


    明叟与她说的有小鸡出售的几家里,两三家与她自家养的差不多大,相对来说价钱要实惠许多,另两家牝鸡抱窝早些,鸡雏已经养得稍大,价必要高些。其中就有陈里魁家。


    她左右里一思量,还是去了陈里魁家。


    无它,就图能早一个半月让孩子吃上鸡子。


    獾儿且好,年岁小想事少。奴奴太乖了,媚便是想让她只在地头玩耍,她自己也能寻出许多活计来。如此一来,比从前在田庄里过得辛苦许多,家里那点杂豆野菜吃着怎么能成。


    钱是要省,但孩子的身体底子也不能被她败坏了,光把钱搂在身上,人熬坏了哪里悔去。


    待到了陈里魁家说明来意,看到陈家园子里养的那群小鸡,比乡市里买的大了足足几圈。媚当时看着那大小,心里估着少说要九个秦半两才能拿下一只。原也打算只买一只,结果陈媪报出的价钱是八个秦半两。


    她把牙一咬,索性要了两只。


    差的那一枚秦半两,说好明日再与陈媪送去。


    钱虽花了,但如今看着鸡埘里热热闹闹与两个孩子玩在一处的三只小鸡,媚心里是格外满足的。


    再苦,苦过这几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


    瞧了小半刻钟,三只小鸡也处得有那么几分其乐融融的意思了,新来的两只体型略大也不欺负小的那只。


    奴奴退开后,小的那只还会往大的两只中间挤,试图往另两只身下翅膀下钻。


    媚看到这里,放心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屋。


    因为一餐饱食,母亲又许下农忙这些天每顿都会给多加些粟米和莠草籽,再有这两只半大小鸡的加入,奴奴和獾儿晚间乐得在榻上直打滚。


    夜里入睡前,奴奴还追着媚在问:“阿母,小鸡养到多大会生鸡子?从鸡子变成小鸡雏又要多久?”


    獾儿则惦着鸡子喷香的味道,馋得直咽口水:“阿母,鸡子好好吃,我好久没吃过鸡子了。”


    奴奴也被自家阿弟说得馋了起来,她们一年里是能吃上几回鸡子的。


    “我们到时候留些鸡子抱小鸡,拿些鸡子换钱粮,再自家吃几个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多少个月后的事情都安排上了,静夜里还能听到明显咕嘟咽口水的声音。


    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无有不应。


    第二日一早蟠翁与儿子仲耕又来给修芦顶,媚便趁早在后园里伐了些榆树枝杆在柘桑林下给鸡兔围了一小块能自由活动的区域来。


    奴奴和獾儿听着动静起身出来,原是要给自家阿母做帮手的,路过自家种了葵菜和甜瓜的那两块园地,人都奔过去了,又猛一下停住,折身蹲下细瞧。


    然后就是一声欢呼。


    “阿母,葵菜发芽啦!”


    当真个天大的喜事。


    媚闻声过去瞧了瞧,果真,土里钻出小小的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