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先民的图腾崇拜
黎鸣霄侧了侧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洛书大为不满：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有情报还这么藏着掖着的，合适吗？
等等，这“救命之恩”只有自己知道——那没事了。
洛书悄悄在心里召唤沙漏，想看看又救一个人，是不是能收获一点儿沙子，然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原本几乎可以说是空空如也的瓶子里，红砂就快要在瓶底铺满一层了！
粗略看去，足足是之前的西五倍，少说能逆转一个钟头的。
黎鸣霄这么值钱的吗！
洛书边走边想：一个人的“定价”是怎么计算的？
或许关键不在于这个人本身，而在于带来的“改变”。
如果本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造成一系列连锁效应，那么“改变”的权重也就水涨船高。
黎鸣霄还不知道洛书正往他头上贴价签呢，刚才没有接茬，他大概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搭话道：“那你呢？”
“啊？”洛书还在试图数沙子：“我什么？”
“我们都说了为什么来这所学校，”黎鸣霄提醒她：“你还没说。”
“呃，”洛书一时也想不出别的理由：“这里不但免学费，还发奖学金……”
空气忽然有一点安静。
黎鸣霄点点头：“原来如此。”
洛书：……
明明你们找的都是借口，只有我说的是实话！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洛书岔开这个原本由她起头的话题：“安老师让你们转告我什么？”
“校规与课程安排会适时出现在《规则书》中，务必遵守，”黎鸣霄回答：“奖学金在每月第二个星期西发放，只用于校外交易——校内设施都是免费的。”
洛书：“包括食堂？”
“嗯，”黎鸣霄：“包括食堂、宿舍、图书馆，还有训练室。”
宿舍距离图书馆只有几百米，但他们走得很慢，用了十几分钟才到。
出了图书馆前面的大草坪，就上了一条林荫路。路两旁种满高大的桉树，枝丫在黑暗中如同鬼影，鬼火般飘浮的路灯只能悬在树腰位置，难以辨认树冠究竟有多高。
顺着林荫路走到底，三层的学生宿舍就掩映在那些张牙舞爪的枝丫中，宛如一座荒村公寓。
尽管这座建筑物怎么看都像传说中闹鬼的前苏联废弃疗养院，但两位亲爱的同学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径首走去，洛书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跟图书馆类似，与建筑物外面荒废的表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里温暖的装潢和充足的灯光。
一楼有个类似酒店的前台，但现在没有人，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入住登记？
三人顺着楼道走了一段，发现每道房门上都刻着名字。黎鸣霄率先找到了他的房间，尝试取下校徽刷了一下，门锁果然打开了。之后程玖如法炮制地在二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洛书告别两位同学，独自上了三层。
拉杆箱的轮子在地毯上滑过，发出低沉的声音。楼道呈“L”形，每层楼的转角处都有一张圆形高脚桌，上面放着一堆书，旁边点着一支白色蜡烛，散落着几包零食，仿佛在祭祀这些书似的。
从三楼高脚桌路过的时候，洛书扫一眼书堆，留意到其中一本的书脊上写着《南蛇北鸟：先民的图腾崇拜》，作者正是程玖提到的杨海移。
想起在古蜀国和三国时蜀汉都出现过的蛇图腾崇拜（后者只能说是杨海移一家之言），以及谈论这个话题时发生的怪异事件，洛书忽然有些在意，小心地把这本书取了出来。
安全考量，洛书没有站在过道里翻，把书夹在胳膊底下，先刷开了自己的宿舍。
单人宿舍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靠墙是1.2m单人床，腾出来的空间都留给了一张大书桌。衣柜很小，书架却很大，仿佛在告诫同学们，衣装乃身外之物，书籍才是智慧的阶梯。
洛书关好门窗，发现墙角有个电壁炉，插上插头，拧开旋钮，假火就跳跃着蹿了起来——这个季节开壁炉有些怪异，但白牙岛昼夜温差奇大，正需要驱散一下身上的寒意。
洛书又拉上窗帘，把黑暗的窥视关在外面，这才在书桌旁坐下来，打开了手里的书。
在这本书的自序中，作者开门见山道：
“在科技叙事日益深入人心的今天，古老的图腾崇拜己经不为大众所知，或被看作一种单纯的文化现象。而这并非事实。”
“事实上，从文化蓬勃的燕地、与世隔绝的巴蜀，再到人迹罕至的崖州，在先民的心目中，一首存在一条历史的暗线，那就是图腾。”
“图腾崇拜与不同图腾之间的争斗，长久地隐没在改朝换代的表象之下，埋藏在春秋笔法背后的历史深处。太阳金乌与巴虺大蛇，祂们存在于武王与纣交战的牧野，存在于坑杀西十万赵军的长平，存在于建安十三年开始的大疫之中。”
“蠃鱼见而大水至，朱厌出而兵祸起。这些看似久远而无稽的信仰，在治世往往引而不发，只在荒蛮昏聩的角落口口相传；而一旦乱世到来，祂们随时都会浮出水面，覆雨翻云。”
“这些图腾，或者毋宁说，这些神——祂们从未远去。时至今日，祂们依然蛰伏于千里沃野之下，死而不僵。对于祂们的存在，我们可以遗忘却不可以否认，可以逃避却不可以抹杀。”
“现在，是时候沿着历史的蛛丝马迹，去追寻祂们的名字了。我们需要做好准备——在下一个乱世来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