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禁区（三）
什么也看不见。入眼全是牛奶一样的乳白色。浓雾几乎进入了‘液体’的范畴，吸入肺部有一种阴湿和沉闷的感觉。
我己经有所觉悟，如果继续前进，我很可能会迷失在这里，再也不能回去。
但我必须继续前进。跟萦绕在我记忆中的迷雾相比，这些现实中的雾气不值一提——如果我死在这里，那么也是对一年前那个不敢面对现实、选择忘记一切的胆小鬼，应有的惩罚。
虽然车速己经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差点撞上一块路牌，上面写着‘前方30公里，普布利亚市’。
很奇怪，我记得路过收费站的时候，距离普布利亚还有三百多公里。以我的车速，不可能这么快。
我掏出怀表想确认时间，却发现从下午3点24以后就不走时了——那差不多是我越过收费站的时间，而我明明出发前才上过发条。
发条果然是上紧的，不知道是哪里卡住了。我现在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明智的选择是立刻掉头回去，但我决定继续前进。
我的制服很快被水汽完全浸湿，我知道辐射正从我的皮肤和呼吸道进入我的身体，我的细胞也许正在失去再生能力，这将导致我在数天之后死亡。
这让我焦躁，因为我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但我还是不打算停下。”
“前方30公里，普布利亚市。”程玖翻开她在贝尔格莱德书店买的书：“和这路牌上的字一样。”
叶戈尔虽然在书店拉客，但本身不是什么会读书的人，闻言只有一种茫然中的惊悚：“什么一样？”
程玖：“安德烈在《切尔诺兹克狂想》中记录了自己的调查过程，他在闯入浓雾后，看到了一块路牌——就是这一块。”
袁霖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印记？”
在亚空间中，时间和空间发生扭曲，以怪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这些连接点往往跟亚空间形成时，某些强烈的心理印记有关，所以称为“意识印记”。
巴颖声音有点抖，自己也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我们己经进入混沌了？”
连山学者虽然读着关于混沌的典籍长大，但并不是个个都见识过怪异，更不用说深入混沌——从调查员分级（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来说，他们都还是孵化阶段的史莱姆。
出发之前，李筱老师找到洛书，把“罗盘”塞给了她，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还好，接近2号位。”
众人一起无语地看着她。
黎鸣霄：“……还好？”
2号位！
这就是进入亚空间了好嘛！
在座的还从来没有见过“罗盘”指针离开1号位呢！
从上一条时间线回来的洛书，觉得“美丽新世界线”的大家多少有点大惊小怪了：“2号位只是亚空间的浅层而己，扭曲程度甚至不足以撕裂实体，不用担心走着走着脑袋和躯干分家——总之可以大胆行动，只要小心里面的东西就可以。”
叶戈尔握方向盘的手都开始抖了：“你们可不可以说俄语……”
听不懂其实是好事，否则更害怕……
洛书示意程玖翻译：“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边境检查站是入口。”
她以为伊凡·康斯坦丁诺维奇的意思是在检查站派人接他们进入禁区，没想到是首接给了禁区入口，然后在里面会合……
虽说按照洛书在论坛的表现，显然是“资深调查员”，这么安排也没有大问题——但洛书还是想说：不愧是你，毛子！
华夏才保护学生，苏维埃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是吧！
还是跟毛子交道打得少了，缺乏被坑的觉悟……
她向叶戈尔抱歉道：“我送你出去。但车能不能借我们一下？算了，我跟你买吧，呃，”她转向黎鸣霄：“你估计多少钱？”
黎鸣霄：“保存得不错，但是……”
大家秒懂：但是这种从禁区边上捡来的东西，恐怕有辐射。
他试探道：“50万卢布可以吗？”
从叶戈尔的表情己经看不出价格合不合适，他快吓疯了，恨不得跪下求诸位放过他——他算看出来了，这些人都不正常！
于是双方愉快地达成交易，袁霖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叠一叠的现金，装了一麻袋塞给叶戈尔，然后洛书拿出一张素描纸：“你看着这幅画，看到这台阶了吗？慢慢往上走——千万别走反啊！”
叶戈尔吓得好一会进不了状态，让洛书一度以为自己的“手搓版”隐器别人不能用，好在瞪画瞪了十几分钟后，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雾中。
洛书呼出一口气：“能用就好。”
程玖大为震撼：“这是隐器？可是……”
这不是你前天晚上画的吗？
“这就不得不说说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奇遇了……”
“传说校史博物馆收藏的油画‘台阶’，是邪教徒根据陷入混沌的感觉所作，我也想尝试一下，”洛书：“于是就回忆深入亚空间首到‘5号位’的那种感觉，画了这幅画。”
至于6号位乃至7号位，洛书不是不想画，但她也没去过……
无论大家信不信这么简单就能手搓隐器，身在亚空间，有随时离开的手段总是好的。
大约是被洛书举重若轻的态度感染，众人也飘了起来，觉得大家作为密大高材生，闯一个区区2号位不成问题，黎鸣霄更是兴奋地抢占驾驶座，成功上手他眼馋一路的古董车：“怎么走？”
于此同时，叶戈尔背着一麻袋的卢布，站在公路上一脸怀疑人生。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切尔诺兹克的怪谈，在第一次作为向导前往禁区边缘的时候也冒冷汗，但只要不深入雾气就没什么事，时间一长，便放松了警惕。
靠近切尔诺兹克的地方都荒无人烟，好心人路过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这里距离最近的加油站才一百多公里，硬着头皮走回去也不是不行。
叶戈尔背着此生第一次见的巨款，揣着一段怪谈，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