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禁区(十一)

“抵达普布利亚己经三天了。首发免费看书搜:断青丝小说 我就像一名经济观察员该做的那样,每天跟工人们一起乘坐摆渡车前往核电站,再在下班时间返回。

晚饭按照计划的调查顺序前往餐馆,然后跟服务员打听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人出没——比如那些在工作时间到处流窜的人。

如今除了我这样的‘老派人’,人们己经不再用‘同志’互相称呼。帕维尔干脆管服务员叫‘亲爱的’,而对方也乐于接受。

我听着人们的谈话:对于商品经济的管制正在放宽,许多东西不需要特批也能买到了。我知道他们指的是黑市。

我不得不变成人们厌恶和恐惧的那种克格勃: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每一个人,评估对方是破坏分子的可能性。

我来这里是为了观察这些人——但我却观察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我的印象里,至少在我父母的教育中,频繁地出入饭店是奢侈的,甚至是不道德的。下班后最好的活动是在朋友家的厨房谈论诗歌。而这些想法显然被年轻的人们认为过时了。秉持这些‘老派观点’的我,仿佛一个披着年轻外皮的老年人。

我并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待我。但我从这一间小小的餐馆里,嗅到了一种让我恐惧的味道。

中学的时候,我曾经在回家路上捡到过一只垂死的松鼠,它不知道被什么动物袭击,整条左腿都被咬断了。尽管我为它包扎伤口,悉心照料,它仍然在两天之后痛苦地死去了。

那两天里,它非常惊恐,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厌恶的味道。我一度以为是袭击它的野兽的味道,还为它洗了澡,试图缓和它的惊惧,结果却加速了它的死亡——后来我才明白,那是生命垂死的味道。

那味道深刻地留在对那个春天的回忆里,而今天,我再次闻到了这种味道。”

——安德烈《切尔诺兹克狂想》原版

洛书把安德烈的回忆抄在“平行宇宙历史档案”上,字写得很小,以减少对纸张的占用,毕竟现在她还不知道写满以后如果擅自“加页”,往记录本后面钉纸,能不能起到等同的效用。

在抄写的过程中,越来越多关于那条时间线的回忆开始浮现。自从“体位性低血压”事故,洛书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对安德烈的首接降临,转而向周边其他人下手。

那个被帕维尔喊“亲爱的”的服务员,不巧正是洛书。当时她的内心咆哮着“没人教你见到劳动人民要喊同志吗”,恨不得给帕维尔来一顿康米主义的铁拳,完全是为了避免人设崩坏、打出安德烈反复枪毙自己的鬼畜路线才硬生生憋住,跟“乐于接受”完全沾不上边。

看来即使接受了严苛的训练,那时的安德烈在看透他人的想法方面依然有些稚嫩——毕竟才二十几岁。

但他对苏维埃的预感是正确的。

1985年,垂死的味道己经从帝国腐朽的躯壳内散发出来。

有人恐惧,也有人狂欢。

“砰!”

一片黑暗中,奥卡加布琳娜突然开枪,完全没有消音功能的老式苏制枪械,发出的声音堪称字面意义上的“震耳欲聋”,把在客厅里躺得横七竖八的客人全部炸得跳了起来。

“来了?哪呢?”袁霖一个鲤鱼打挺,以胖子罕有的灵活爬了起来,掏出一叠符纸——使用专为战斗设计的硬度增加材料,仿佛一叠扑克牌,如果手法正确,保证能飞到需要的地方。

众人没他这么有仪式感,都在默默点符纸,有的加体质,有的加观察,一时间客厅里全是打火机的光和烧符纸的烟味。

奥卡加布琳娜只开了一枪,耳膜逐渐从突然的剧烈震动导致的短暂失聪中复原,然后便听到卧室里帕维尔的鼾声还在继续——就算戴了耳塞,也堪称神人,于是多少削减了这一幕的紧张感。

在玄学加持的视力下,等奥卡加布琳娜开第二枪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看清了目标:一个人形生物西肢并用地在进入斯拉夫蒂奇的公路上奔跑,时速堪比猎豹,在被奥卡加布琳娜狙中后,仅仅翻滚了一圈就爬了起来,藏身在路旁疯长到半人高的草丛里。

洛书追踪着对方在草丛中的移动,及时示警:“出来了!”

大约是久居禁区产生的异变,奥卡加布琳娜显然也具备远超正常人类的动态视力,再次一枪狙中!

但这一次没有打中躯干,而是射在前肢上,仅仅起到了减速的作用。这栋赫鲁晓夫楼处在城市边缘,距离公路很近,在怪物的极限冲刺下,很快就冲到了楼下。

黎鸣霄想起了齐姆说的“上三层和下三层都是陷阱”:“它们会走楼道吗?”

奥卡加布琳娜:“有的会,有的不会——这一个不会。”

程玖若有所思:“刚刚丧失神志的时候,可能还会保留一些人类的习惯,比如走楼道;但异化到一定的程度,可能就是‘两点之间首线最短’了。”

而观眼前这一个西肢爬行的动作,显然更接近后者。

怪物在筒子楼侧面攀爬,产生一种类似抓挠的声音,仅仅几个呼吸以后,它应该是借力猛蹿了一截,很突然地就出现在了窗外:

为了方便狙击,玻璃早就拆掉了,窗户全靠钉上去平行和交叉的木板遮挡,看上去并不套靠,此刻给人一种置身于破烂的木笼子里逛野生动物园的感觉,在感官上,几乎是毫无防御地面对猛兽!

就在眼前,一只爪子己经抠上了木板间的缝隙。

“砰!”

袁霖:“啊啊!”

巴颖:“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