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粥...烫
"您看他这伤..."
"命是保住了。"老大夫掀开纱布看了看,"就是这毒古怪,得慢慢拔。你们这些走江湖的,尽招惹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明苦笑着没接话,窗台上落了只麻雀,正歪着脑袋往屋里瞧。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师父也是这样守在床边,窗外的麻雀也是这样好奇地张望。
"咳...几时了?"
沙哑的声音吓了陆明一跳,白砚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撑着身子要起来,陆明赶紧放下碗去扶,结果被一把推开。
"别碰。"白砚舟自己坐起身,动作慢得像八十岁老头,额头上还冒了一层虚汗,
"我还没废。"
老大夫乐了:"这位爷们脾气还挺大。"他指了指桌上的药包,"早晚各一服,三天别沾水,要是不听劝,伤口化脓可别来找我哭。"
等老大夫走了,屋里一下子静下来。白砚舟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突然说了句:"多谢。"
"啥?"陆明差点被口水呛着,"你刚说'多谢'?我没听错吧?"
白砚舟一个眼刀甩过来,可惜配上那张病恹恹的脸,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陆明憋着笑,把药包往他跟前一推:"赶紧喝药,苦死你。"
谁知白砚舟接过药碗,眉头都不皱一下,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陆明看得牙根发酸,这人连喝药都跟拼命似的。
"锁妖塔的事..."白砚舟突然开口。
陆明立刻竖起耳朵。
"再等两天。"陆明指了指白砚舟德的心口,"等你好的差不多了,跟我一起去。"
"把粥喝了。"陆明把剩下的半碗粥推过去,"别跟药似的灌,慢慢喝。"
白砚舟盯着粥碗,表情活像见了什么邪祟。陆明差点笑出声,谁能想到平时冷冰冰的白砚舟,居然怕喝热粥。
"烫。"白砚舟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个字。
陆明这回真没忍住,笑得直拍大腿,他拿来两个碗,把粥倒来倒去:"这样总行了吧?跟个小孩似的..."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方光亮,两个人,一碗粥,屋里飘着药香,倒像寻常人家的清晨。只是他们心里都清楚,等白砚舟能握紧刀的那天,就该去会会锁妖塔里的东西了。
药炉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整个医馆都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药不能这么熬!"
老大夫的嗓门从后院传来,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陆明咬着半个馒头冲出去,看见老大夫的孙子铁蛋正手忙脚乱地往炉子里添柴火。
"得文火慢熬,"陆明接过蒲扇,蹲下身轻轻扇着炉火,"就跟炖老母鸡一个道理。"
铁蛋眨巴着眼睛:"陆大哥还懂做饭啊?"
"那可不,"陆明得意地挑眉,"我煮的阳春面,连你们白大哥都说......"
"说什么?"
凉飕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明一回头,看见白砚舟披着外衫靠在门框上,脸色还是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说...说还行。"陆明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起来了?老大夫说要多躺两天。"
白砚舟没搭话,只是盯着药炉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扇子给我。"
"啊?"
"你扇反了。"
陆明低头一看,好家伙,自己光顾着说话,把火星子都扇到铁蛋裤腿上了。铁蛋正手忙脚乱地拍打冒烟的衣角。
白砚舟接过蒲扇,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炉火。说来也怪,那桀骜不驯的火苗到了他手里,立刻变得服服帖帖。
"啧啧,"老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白先生这手法,以前学过医?"
"煮过茶。"白砚舟淡淡道。
陆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东街王婆家的桂花糕,趁热......"
话没说完,白砚舟已经别过脸去:"甜食,不吃。"
"嘿!昨儿个半夜是谁偷吃我藏的蜜饯来着?"陆明瞪大眼睛,"我包袱上现在还粘着糖渍呢!"
白砚舟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猛地把蒲扇塞回陆明手里,转身就走,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慢点儿!"陆明赶紧扶住他,"伤口裂了老大夫又该唠叨了。"
阳光正好照在白砚舟的侧脸上,陆明这才发现他下巴上沾了点儿药渍。鬼使神差地,陆明用袖子去擦,结果被一巴掌拍开。
"我自己来。"白砚舟胡乱抹了把脸,却把药渍蹭得更开了。
陆明憋笑憋得肚子疼,谁能想到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白砚舟,生病了居然这么孩子气。
午后,陆明蹲在井边洗绷带,清凉的井水冲走了血迹,却冲不走他心头的忧虑,幽冥镜就揣在他怀里,时不时发烫,像是在提醒他锁妖塔的事。
"给。"
一块肥皂突然递到眼前,陆明抬头,看见白砚舟站在阳光下,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
"老大夫说...绷带要用肥皂洗才干净。"
陆明接过肥皂,突然笑了:"白砚舟,你该不是特意来帮忙的吧?"
"顺手。"白砚舟转身就走,结果被晾衣绳绊了个趔趄。
陆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白砚舟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却在对上陆明笑出泪花的眼睛时,莫名其妙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夕阳西下,两个影子在院子里渐渐拉,一个在笨拙地晾绷带,一个在旁边指手画脚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