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香甜果
林守平见她神色凝重，也不再追问，“好，我等着。”
夜渐深，蛙鸣声此起彼伏。林守平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刘秋莲，心中五味杂陈。
油灯的火苗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摆的影子。
他不知道刘秋莲梦见了什么，但那个梦一定与他有关。
想到她最近的反常——时而欲言又止，时而若有所思，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第二天清晨，晨露未退，一阵凉风拂过稻田地，水珠在叶面上摇曳生姿。
刘秋莲站在田埂上，深深地呼吸着清晨特有的泥土芬芳。
这样的清晨实在难得，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秋莲，别发呆了，再晚就赶不上好时候了。”
林守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正站在田埂拐角处等她。
刘秋莲快步跟上，目光扫过前方三三两两背着背篼的身影。
村里人大都起得早，成群结队地往山上去了。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沾了一脚的凉意。
“这不还没到吗？”她轻声嘟囔着，迈开步子跟上林守平的步伐。
林守平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衫，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暖。
“你看那边。”
林守平指着前方，“钱婶子她们早就上山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茯苓窝那边。”
刘秋莲不由得加快脚步：
“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昨天我看那两朵金云芝，再过几天就该成熟了。”
他们穿过一片稻田地，来到荒地边缘。
这里杂草丛生，田鸡黄、苍耳、野烟、龙葵混杂在一起，粘粘草更是疯长到半人多高。
刘秋莲的目光在这片荒地上逡巡，心中已经勾勒出一幅药材园的蓝图。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林守平察觉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地方离家不远，收拾收拾应该能种不少药材。”
她随手摘下一朵鬼针草的白色小花，“你看这鬼针草，虽然讨人嫌，可药用价值不小。”
林守平撇了撇嘴：“就你懂得多。我就知道这东西粘在衣服上烦人得很，洗都洗不掉。”
穿过荒地，他们开始翻山。两道山梁并不算高，但早晨的露水让山路有些滑。
刘秋莲小心翼翼地跟在林守平身后，时不时扶着路边的树干借力。
“小心点。”林守平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这条路我早该修一修的。”
远处传来一阵说笑声，几个村里人从岔路上过来，手里已经提着不少山货。
刘秋莲认出是张婶家的几个儿媳妇，打过招呼后继续赶路。
翻过第二道山梁时，浓郁的紫金花香味扑面而来。
几株紫金花开得正艳，紫红色的花朵在绿叶间格外醒目。
“要不要现在就割？”林守平停下脚步问道。
刘秋莲摇摇头：
“现在只能摘叶子，根要等到秋天才行。咱们先去看茯苓窝子，回来路上再来采叶子。”
这话提醒了林守平，他立刻来了精神：
“对对对，那两朵金云芝才要紧。这么多人上山，可别让人抢先了。”
往山沟深处走去，人迹渐渐稀少。
偶尔遇到的都是壮年男子，背着竹筐，手里握着砍柴刀。
山路越发难走，刘秋莲不时停下来喘气。
“你慢点。”
她扶着腰直起身，“我们好歹还年轻，你看那边王大爷，都六十多了还能爬这么高的山。”
林守平放慢脚步：
“那是人家练出来的。我听说王大爷年轻时就在山里头找药材，认识的草药比医生还多。”
正说着，刘秋莲眼前一亮：
“你看，这边菌子多得很！”她弯腰拔起几朵大脚菇，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篼。
林守平不以为然：
“就这点东西有什么好捡的？要捡就捡蜂巢菇、松茸。这大脚菇，村口都是。”
“你以为那些好东西是大白菜啊？想捡就能捡到。”
刘秋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在草丛中寻找。
林间忽然传来几声似哭非哭的鸟鸣。
林守平一把拉住正要往前走的刘秋莲：“嘘——前面有金鸡。”
果然，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对金鸡正在悠闲地觅食。
雄鸡羽毛艳丽，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雌鸡则一身低调的灰褐色，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刘秋莲正看得入神，忽然察觉到林守平摸向背篼里的猎枪，连忙按住他的手：
“别动，让它们自在些。”
金鸡警觉地抬起头，片刻后钻进蕨丛，转眼不见了踪影。
林守平有些遗憾：“这可是好东西啊，能卖不少钱呢。”
“你这人，人家小两口正在找食呢。”
刘秋莲嗔怪道，“再说了，打猎都得有个度，老打就没了。”
林守平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我们不也是小两口？得趁现在多赚点钱，以后好养娃不是？”
“呦，这会儿不惦记买拖拉机了？”刘秋莲打趣道。
“都要啊！”林守平笑道，“拖拉机要买，娃也要生。对了，你妹妹小雪现在在干什么？”
“还在卫校读书呢，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刘秋莲一边走一边整理背篼里的菌子。
“三秋托我问问，想让你帮忙介绍介绍。”林守平说着，伸手拨开挡路的藤蔓。
刘秋莲连连摇头：“算了吧，三秋这人是不错，可他妈那个性子”
她想起陈三秋的母亲，不由得皱起眉头。
“确实。”
林守平也想起那位老太太的威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比起咱们家里人，差得远了。前两天我还听说她把隔壁张婶骂得狗血淋头，就因为张婶的鸡跑到她家院子里踩了两下。”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往深处走。
阳光渐渐变得明媚，林间的露水也慢慢消退。
忽然，林守平眼前一亮：“莲儿你看，前面好像有棵大香甜果树！”
果然，前方山坡上一棵高大的香甜果树格外显眼，枝叶繁茂，树干上还挂着几个未成熟的果子。
刘秋莲眯起眼睛，顺着林守平手指的方向望去。
山风轻拂，带来阵阵青草的清香，远处的树影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好像真的在那边。”她微微颔首，脸上浮现一抹期待。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子，但她毫不在意，跟着林守平的脚步向前走去。
林守平已经迫不及待地大步流星走向那片毛蕨。
山间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脚下的枯枝发出轻微的断裂声。
没走多远，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出现在眼前，树干上挂满了扁圆的果实。
“莲儿，快来看，是香甜果！”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树叶在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意外的发现欢呼。
刘秋莲快步跟上，望着树上密密麻麻的果子，心里泛起一阵欢喜。
她伸手轻抚树干粗糙的表面，仿佛触碰到了儿时的记忆。
那时的香甜果比城里卖的无花果还要甘甜，每一口都是童年的味道。
林守平动作轻柔地摘下一个果子，他的手指在果实表面细细摩挲，仔细检查确认没有果小虫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