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大皇子病了。

一连几日都没有去上学。

原以为只是普通发热,几天医治下来,热不仅一点没退,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文昭媛不眠不休,一直守在皇子所里,在夜里偷偷抹了好几次泪。

直至这日天亮,她匆匆到了承宁宫,求见裴听月。

裴听月连忙让人请她去了正间。

文昭媛眼眶红肿不堪,跪倒在殿内,将大皇子的情况说了,最后又道,“臣妾知道说这话逾矩,臣妾不怕罚,只求贵妃娘娘让夏院判去瞧瞧昱祈。”

裴听月给云舒用了一个眼神,让她将文昭媛搀扶起来,随后道,“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早些来说,什么逾不逾矩的,孩子的病情最为重要。”

裴听月当即让人宣了夏院判和宁副院判去皇子所。

“走吧,本宫也随你去看看。”

到了皇子所。

见到床榻之上的大皇子时,裴听月皱了皱眉头。

这大皇子消瘦得也太厉害了,因着发烧,小脸红扑扑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裴听月坐在榻边,想听听他说了这什么,却只听到含糊不清的话语。

什么“母妃”“我错了”一类的话。

裴听月眉头轻挑,心下诧异。

这是跟文昭媛认错?

可这么多年,她是知道的,文昭媛有多疼大皇子,别说苛责,就是气恼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不过大皇子性格听话乖巧,本就惹人心疼。

思及此处,裴听月心头浮起疑惑。

大皇子和文昭媛母子关系如此融洽,为何又在昏迷中,说什么母妃对不起呢?

难不成这话,是对顺贞贵妃说的?

可最近并不是顺贞贵妃的忌日。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裴听月眼里有细碎光芒流转,将此事记在心里,打算让云舒回头查一查。

夏院判和宁院判来后,轮流给大皇子把了脉,又开了方子,让宫人去太医院抓药来熬。

裴听月特地嘱咐,一应药材都用最好的,务必让大皇子的高热退下来。

守在皇子所大半天,直到大皇子的热退了一些,裴听月才回了宫中。

她吩咐云舒:“去打听打听,大皇子起热前,文华殿可有什么异常。”

云舒和声应下,“奴婢知晓了。”

她转身去打听了。

裴听月坐在榻上,支着头想了一会,直到肚子叫了,她才发觉,这午膳她还没用。

并没有多大胃口,裴听月只让人做了阳春面过来。

吃完了,云舒就回来了。

她回禀说,“大皇子起热那天,确实发生了一件事。黎修媛去了文华殿一趟,给四位皇子送了糕点,又给大皇子送了身衣裳。”

裴听月眯了下清眸:“衣裳?”

好短短送什么衣裳?

想来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了。

这黎修媛…

其实裴听月对黎修媛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

那时候黎氏作为黎皇后的母族姑娘进宫,和她亲亲热热虚假叫着。到后头,这黎修媛就有意将满宫目光引到她身上,被她反击呛了两次,才慢慢不敢了。

她所动用的,都是些小动作,没有实质害人。

原本裴听月没这般厌恶她,现在对她如此反感,是因为黎修媛对三皇子所做之事。

当年不得已,给三皇子用了那药,两位院判说,会出现隐疾。

章懿皇后去后,裴听月时常打发两位院判去给三皇子把脉。把了一年多的脉,夏院判和宁院判都明确告知她了,三皇子挺了过来,身子颇为康健,往后有隐疾可能性不大。

可三皇子口吃了。

因着这个,裴听月还召过两位院判问话,两位院判很隐晦说,口吃并不是因为隐疾,而是因为压力过大。

压力这词出现在两岁孩童身上,还是金尊玉贵的皇子身上,真的很可笑。

她也曾提点过黎修媛,黎修媛面上答应得挺好,可实际上,三皇子的口吃却越来越严重了。

裴听月气愤过后也不再多话。

这是人家的儿子,她频繁插手算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抢夺三皇子呢。

裴听月索性不再管。

从那以后,黎修媛在她心里的印象,就越来越糟糕。

就拿顺贞贵妃和谢贤妃来说,两人固然手里不干净,也都对她下过死手,可最后都为了自己孩子甘愿赴死。

裴听月解气之余又觉得怅然,心里佩服这样的母爱。

可黎修媛不是,她压根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拿孩子当作筹码。

思绪慢慢抽回,裴听月叹了口气。

大皇子起热,只能猜测与黎修媛有关,并没有什么证据。

只得以后慢慢求证了,再跟皇帝去说这件事。

夜凉如水。

皇子所。

大皇子慢慢醒来,恢复意识后,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嘴里苦涩不已,“…水…水…”

睡在榻边的文昭媛猛然惊醒,“昱祈!”

大皇子眼珠动动,哑声说,“水。”

文昭媛连忙点头:“文娘娘给你拿水来。”

接连喝了三杯温水,大皇子才推开茶盏。

文昭媛极为细心,用帕子给他擦着嘴角水渍,“身上可还难…”

“文娘娘。”大皇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床幔,“害死母妃的…”

他悲恸哭起来:“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