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青天

第一章：新官上任

2018年深秋，临江市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市长秘书——林正阳。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衬衫永远熨得笔挺，公文包里永远装着《公务员法》和《行政监察法》。他刚结束在省纪委的轮岗培训，就被派到这座以"三江交汇，商贾云集"闻名的江滨城市历练。

临江的老百姓对这位空降的年轻人议论纷纷。茶楼里，穿真丝睡衣的老板们晃着紫砂壶："听说新来的秘书是个书呆子，放着省城的好日子不过，来咱们这地级市喝西北风？"码头边，扛着货箱的力工们却偷偷议论："听说这林秘书在纪委查过几个大案，连副市长都敢瞪眼......"

此刻的林正阳正站在市政府三楼走廊，望着窗外雾蒙蒙的江面。手机突然震动，是妻子发来的照片——五岁的女儿举着蜡笔画，画面上歪歪扭扭的太阳下站着穿制服的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呀？"女儿用拼音输入的问句让他眼眶发酸。摸了摸胸前的党徽，他转身走进了市长办公室。

"老周，我要去城南街道办蹲点。"市长周振邦正在泡茶，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听说那里的城隍庙会筹备得热火朝天，市财政拨了八百万专项款。"

林正阳的笔记本唰地记下关键词。窗外忽然传来喧天的锣鼓声，只见二十多辆扎着彩绸的卡车缓缓驶过，车头立着三米高的鎏金塑像，金线刺绣的龙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咱们临江的城隍爷出巡！"周振邦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三百年的老传统了，今年还请了省里的非遗团队......"

第二章：暗流涌动

城南街道办的档案室里，林正阳翻着泛黄的会议记录。2016年至今，"城隍庙会筹备委员会"的会议记录足有半人高，每次参会人员名单都精确到街道办主任、居委会委员，甚至列明了各社区摊位的租金标准。

"这是今年的活动方案。"街道办主任王丽娜踩着细高跟走进来，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混着打印机余温，"林秘书要不要看看我们的创新点？"她点开平板电脑，Ar技术还原的虚拟城隍像正在屏幕上拈花微笑，"我们联系了直播平台，预计观看人次能破百万。"

林正阳的眉头越皱越紧。当他要求查看资金明细时，财务科长突然推门而入："王主任，文旅局的拨款到账了！"厚厚一沓支票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收款方赫然写着"临江市城隍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深夜的市政府值班室里，林正阳盯着电脑屏幕。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这家文化传媒公司注册于2017年4月，股东名单里除了街道办主任王丽娜，还有市文旅局副局长张明远的名字。当他试图调取公司银行流水时，系统突然弹出"访问权限不足"的提示。

第三章：神像风波

庙会前夜，城隍庙广场灯火通明。十二米高的鎏金神像矗立在汉白玉基座上，琉璃眼珠在射灯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林正阳带着审计组冲进现场时，工人们正在给神像佩戴金冠。

"立即停工！"林正阳的吼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指着神像底座里露出的钢筋："你们管这叫传统工艺？这是用纳税人的钱盖的钢筋混凝土！"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王丽娜踩着高跟鞋挤到前面，手机对准林正阳："林秘书，您这是在破坏非物质文化遗产！"直播间弹幕疯狂滚动，#临江市长为难民俗#的词条瞬间冲上热搜。

就在这时，天空炸响惊雷。一道闪电劈中神像，鎏金涂层在雨水中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玻璃钢。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突然指着神像底座喊："快看！神像手里攥着什么！"

第四章：生死七日

暴雨倾盆的夜晚，林正阳在办公室核对账本。手机突然收到匿名短信："别查了，你女儿在实验小学门口。"他抓起车钥匙冲进雨幕，却在实验小学后巷撞见王丽娜的奔驰车。

后座上，女儿抱着粉色书包熟睡着。林正阳的瞳孔骤然收缩——女儿的脖子上挂着枚鎏金长命锁，锁芯里嵌着的玉牌刻着"城隍赐福"。

"林秘书，令千金真有福气。"王丽娜摇下车窗，雨水顺着她的钻石耳钉往下淌，"知道为什么城隍庙的香火比教育局还旺吗？"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这地方......怨气太重......"

刺耳的刹车声中，失控的渣土车撞飞了奔驰车。林正阳扑到车前时，只看见女儿书包上的晴天娃娃在暴雨中摇晃。

第五章：阴阳两界

太平间的冷气机发出嗡鸣。林正阳的遗体躺在不锈钢床上，左手却诡异地保持着抓握姿势。法医发现他指缝里嵌着半片鎏金鳞片，与城隍神像底座发现的材质完全一致。

出殡那天，城南街道挤满了送葬的群众。当灵车经过城隍庙时，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青焰。守庙的老道颤巍巍跪倒在地："林大人，您这是要查到底啊！"

当晚，城隍庙监控拍到惊人画面：鎏金神像的眼眶里渗出鲜血，泥塑的双手竟缓缓掰断了自己的金身。碎裂的塑像里，无数张百元大钞如雪片般飘落。

第六章：青天在上

三个月后的市委常委会上，林正阳的妻子抱着骨灰盒走进来。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账本和审计报告："这是老林用命换来的证据。"

纪委工作人员带着搜查令冲进文旅局时，张明远正烧毁最后几张承兑汇票。跳动的火苗中，墙上的"清正廉洁"锦旗轰然倒地，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

第二年清明，临江市民发现城隍庙前立起了新牌坊。左边是斑驳的"敕建城隍庙"，右边是簇新的"林公祠"。香案上并排供着鎏金城隍像和朴素的公务员塑像，两侧楹联写着：

"金身原是泥胎塑，铁骨方为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