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997年夏

    20


    “你是说,他俩是黎明律和陈抑休,是你骗回来给我收甘蔗的?”


    院子里。


    大家坐在小马扎上面面相觑,阿嬷的眼神还带着怀疑。


    赵迟来扯了扯她的衣摆,小声嘀咕:“他俩还不知道呢阿嬷,明天再说也不迟嘛。”


    “谢谢,现在知道了。”黎明律微笑。


    “知道又怎样?你跑啊,我早就让阿嬷放出话,没有我们陪着,你们根本走不出渔田村!”赵迟来破罐子破摔,“你有本事下海游回去!是吧阿嬷?”说完给阿嬷使劲眨眼。


    阿嬷没接她话茬:“也没说来这么多人啊。”她自顾吃饭。


    她不配合,赵迟来有点心虚,也埋头吃饭。陈抑休和黎明律同时开口:“阿嬷……”对视一眼,陈抑休让黎明律先说。


    “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您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去抓抓不到就去买,有什么活儿我们也都能做。”


    “你们是客,好容易来一趟哪儿能让你们干活?”阿嬷连连摆手,“想吃什么告诉阿嬷,阿嬷明天到早市去买。”


    “我去吧,我可以。”陈抑休举手。


    “阿嬷,来之前我们就听赵叔说了,知道不是来度假的,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们。”黎明律坚持。


    “那不行,不行不行,那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阿嬷,我们有得是力气……”


    赵迟来从碗里抬头,闭嘴旁观了一会儿桌上的推拉,悄悄和小午打眼色。小午没看懂,以为她想要自己面前的蛏子,挑了一个大的递给她。


    “……”


    按照计划。


    他们两个理所当然作为劳动力留了下来。


    吃完饭,两个劳工同时起身收碗,争抢一番,被阿嬷一句“要不一人一半”一起送走。


    等人去了厨房,赵迟来忍不住给阿嬷竖了个大拇指。


    “你少来,”阿嬷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午,低声质问,“你是怎么把他俩骗过来的?”


    “什么叫骗啊?一休哥是一问就答应了,黎明律还是他自己说的呢。”


    “哦哟,看来你说的话挺管用。”


    “阿嬷的面子更管用!”


    “那我可不敢当。”


    “阿嬷不信明天自己试试……买菜做饭,扫地砍甘蔗……龙眼就不用摘了我自己来……要是还不够就让他们去村口挑大粪……”


    赵迟来凑近她耳边给她出主意,家里的家务田里的农务甚至其他杂事一个不放过,安排得明明白白。阿嬷只是笑,听她说得过分也会伸手来打她。


    虽然有刻意压制密谋的声音,但祖孙俩不怀好意的笑声还是会时不时传到厨房。


    陈抑休从窗外收回视线,手里的碗差点摔出去,黎明律接过顺手洗了,对他努了努嘴:“灶台交给我,你把地扫一下。”


    陈抑休摇了摇头:“你去吧,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黎明律疑惑:“为什么?”


    陈抑休示意他看外面:“你不觉得看她们说话挺好玩的吗?”


    黎明律停下手,落在他脸上的眼神多了两分打量。


    陈抑休任由他看着,手上的动作不停,问:“怎么了?”他双眼清澈,除了笑意什么也没有,似乎真只是觉得好玩。


    “没什么,那灶台归你。”片刻他收回视线,转身挪开了。


    阿嬷拍了拍赵迟来的手,让她收敛一点。


    “小午睡着了,看来今天累得不轻。”她摸着小午的脑门亲了亲,起身回屋,“我给他放回床上去……”说到一半她突然回头,“对了,他们两个怎么睡啊?”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正屋中间是明堂,也是阿嬷平时用来看病的诊所,摆满了药柜和杂物,最多只有两把凉椅,根本睡不了人。


    要是只有小午一个,阿嬷带着睡就是了,但剩下一张床总不能挤他们三个人吧?


    “让他们打地铺。”赵迟来很快想出办法。


    “在哪儿打?”她俩屋里肯定不行,堂屋也没地方,那就只剩……


    眼看赵迟来的视线滑到对面的杂物房里去,阿嬷立刻打断:“不行,那里头又阴又湿,睡不了人。”


    赵迟来也觉得不合适,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打地铺。


    阿嬷想了想:“要不让他们带小午一起睡你屋吧?你和我睡。”


    赵迟来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拒绝,再一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好吧。”


    对于这个安排,陈抑休和黎明律也没什么意见,只在赵迟来抱着衣服经过时多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你们要是敢弄坏我的东西,就死定了!”


    陈抑休立刻抬起手,含笑摇头,还不忘用手肘戳了戳黎明律。黎明律收回视线:“我又不是你。”


    赵迟来本来对自己不太礼貌的态度还有点懊悔,一看他又是这副欠扁的样子立刻忘到九霄云外。“你最好不是!”


    回到渔田村的第一晚,赵迟来睡得很好,一夜无梦,连潜意识的作息表都忘了,一直睡到中午才转醒。


    她擦着眼屎从屋里出来,叫了声“阿嬷”。


    “醒了?正好准备吃饭。”回应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院子里有两个人影,都戴着草帽。


    一个在杀鱼,一个在处理甘蔗,从脚边堆的量来看应该干了不止一会儿。


    她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黎明律?一休哥?”


    “早啊。”陈抑休抬肘擦了把脸上的汗,把一条处理好的小黄鱼丢进盆里。


    黎明律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是满头汗,根本没力气说话。


    “哈哈……”


    赵迟来难免有点尴尬,“你们起好早哦,怎么都没叫我?”


    “叫了的,我叫了姐姐三次,”小午的声音从窗户里传出来,他在屋里看电视,“阿嬷说让你好好睡,我就没叫了。”


    “感谢阿嬷,”她一个箭步跑去厨房,“阿嬷我来帮你!”没一会儿端了个空盆出来,去对面的杂物房。


    “严阿婆!在家吗严阿婆?我来拿药……”一个阿叔快步跑进来。


    “在的!”阿嬷探头。


    看清院里的情况阿叔哟了一声:“你俩大孙子回来了?”


    “啊?”阿嬷顿了顿没有否认,反而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俩大孙子,个顶个的力手力脚!”


    “看着以后就有出息,还是您老有福气啊!”阿叔夸了两句,跟着进屋取药。


    “是风湿又犯了?”


    “这次不是,吃坏了肚子。”


    “哎哟,肠胃药正好没有了……”


    要拿的药正好缺货,他改拿了两盒膏药回去,经过院子,又朝陈抑休和黎明律一顿夸。


    “真懂事啊,以后做大生意有大出息挣钱给你们阿嬷花啊!”


    “会的阿叔。”


    “阿叔慢走。”


    两人挨个打招呼,回头对视一眼,继续手上的事。


    那阿叔挥了挥手,出去没走多远又回了两次头,眼神有点狐疑:“我怎么记得有一个是姿娘仔啊?”


    姿娘仔赵迟来端着半碗老菜脯出来,隐约觉得院里两个人的手速比她进去的时候快了不少,多看了两眼。“阿嬷,我好像听见有人过来了?”


    阿嬷切着肉:“你村东头的阿廖叔啊,就是种橘子那个,来拿药。”


    “哦我记得!他家橘子可好吃了,现在还种吗?”她立刻想起来。


    “不种了,去年承包给了别人……你就拿这么一点?蒸肉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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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点这个才好吃啊!”阿嬷抽空扫了眼碗,立刻又把她打回去。


    如阿嬷所说,老菜脯蒸肉就是要菜多才好吃,阿嬷还匀了一些做菜脯蛋,咸香满口,是赵迟来馋了很久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黎明律最爱的海胆炒饭,小午最爱的卷煎,一休哥……一休哥没有最爱吃的,他什么都吃,是长辈们嘴里平时最好养活的那一类。


    吃过午饭赵迟来勤快了一回,自告奋勇去洗碗。


    阿嬷带小午去午睡,临走给陈抑休和黎明律放了假。“这些就到这儿,来了还没出去看过吧?让慢慢带你们四处走走。”


    赵迟来也没真敢把两人往死里用,一口答应。


    海边的日头毒辣得很,不会因为水多就更好过。


    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戴上帽子又扯了阿嬷的头巾裹在外面,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


    “哎你们要不要?”


    陈抑休摇摇头,黎明律也觉得她太夸张:“你这样就算去抢银行也没人抓得到你吧。”


    “不要就算了。”


    她哼哼两声,提上水桶颇有点幸灾乐祸从两人跟前路过。


    “拿桶做什么?”陈抑休疑惑。


    “带你们赶海啊。”阿嬷说四处走走,赶海怎么不算一种四处走走呢?


    赵迟来的本意是让他们抓紧一切时间干活,但没想到两人居然同时精神一振。


    “好啊!我很早就想赶海来着!”陈抑休有样学样,也去找了个桶带上。


    黎明律则转头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脱鞋:“等我1分钟!”


    “……”


    不到一分钟黎明律就出来,他换了身灰色的polo衫和卷到膝盖的老头裤,一看就是他阿公的,脚上没有穿鞋。


    “可以啊,有备而来?一休哥呢?”


    陈抑休扯了扯衣领:“我不用。”


    她看了眼他洗得发白的包浆领口,点点头:“你确实不用,走吧。”


    赵迟来从小没少在渔田村乱跑,对这个时间段的涨落潮时间清楚得很。


    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是最近最适合赶海的时间段。滩涂上水位很浅,泥沙和浅水沟里到处都是生猛海鲜,运气好的话,不用俩小时就能捡满满一桶回来。


    知道这个道理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他们到的时候滩涂上已经有了很多人,附近的海域都有翻找过的痕迹。他们挑挑拣拣了四五百米,只收获两只花蟹,三只海星,一个海胆和浅浅一兜小花蛤。


    “阿律!你看你看,又有一个!”


    “我这里也是,应该是个什么螺。”


    后面时不时传来一惊一乍的声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有意去更远的地方,但忍住没说,耐着性子陪他们往东边的野滩走。


    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桶里总算满了一半。


    赵迟来撑着酸痛的腰背站起来,前头两个居然还和出来的时候一样有精神。她摇头,看了眼天色,打算叫他们回来:“哎……”


    掠过后面的山林,一片耀眼的黄色从眼角余光里闪过,她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什么?迟来你有叫我们吗?”陈抑休隐约听见。


    赵迟来收回视线,笑着三两步追上来:“你们渴不渴?”


    陈抑休停顿片刻,点头。


    黎明律则眯了眯眼,有点警惕:“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们陪我摘点橘子,能有什么坏主意?”她眨了眨故作无辜的眼睛,一脸期待看着她俩。


    黎明律想到什么回头,朝不远处那片色泽亮丽的青黄橘林看了一眼,然后拉着陈抑休转头就走。


    “哈哈晚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赵迟来一个擒拿手就给两人抓回来,一直往橘林的方向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