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于公公是小皇帝培养出来的心腹，不愿跟萧峙狼狈为奸。
可眼下左右为难，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谄媚笑道：“不知太师有何高见？”
萧峙看他识趣，语气又和缓两分：“本太师已经活捉了淮王，正打算送进京城交给陛下处置。淮王私藏的火药乃事关国本之大事，本太师必须带人搜山查找，正愁没有可靠之人将淮王押送回京，没想到于公公来了。”
萧峙眼底泄出一分淡淡的感激。
堂堂太师，何曾对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于公公当即觉得天意如此。
带不回太师夫人，带淮王也行。
总比两手空空地折返回京要好。
小皇帝对淮王的痛恨，他们这些内侍都看在眼里，若是能将淮王成功押送回去，也是大功一件，完全可以抵消没有带回太师夫人的罪过。
“太师当真信得过杂家？”于公公不确定地反问。
萧峙个头高，看人总是一副睥睨万物的姿态：“倘若没有禁军跟着，本太师确实信不过公公。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公公是来接内人的，公公改而押送淮王，最是稳妥。”
俯视的眼神，带着一丝让人熟悉的鄙夷。
于公公没生气，反而放了心：“多谢太师信重，杂家一定将淮王成功押送回京。”
回京路上，所有人都会以为马车里的是太师夫人，淮王的党羽自然不会劫道救人，妙哉！
萧峙颔首：“如此，公公便是帮了本太师大忙，看望犬子的贺礼便免了吧。”
于公公笑眯眯地道谢：“多谢太师体谅，杂家定会谨记太师今日之恩情。”
“公公去前院吃口茶，本太师这就让人将淮王押来。”萧峙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于公公点头哈腰地离开正屋。
快走到前院时，他才恍然回神。
刚刚萧太师说什么东西免了？
他帮了萧太师的大忙？太师让他免送小世子的贺礼？
于公公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用气音啐了一口：“太师好不要脸。”
他适才都说了陛下给太师夫人准备了赏赐，刻意表明他是在为陛下做事，他一个内侍，日后武安侯府即便为小世子庆贺，也轮不到他去道贺。
也就是说，他日后和萧太师的接触少之又少，哪里需要他送礼？
于公公那张脸抽搐了下，无奈地叹着气去了前院。
那厢，萧峙回屋便安抚江嬷嬷和晚棠：“不必忧心，他们今日便会回京。”
江嬷嬷呆愣愣的：“围着别院的禁军呢，也回京？”
萧峙颔首：“对，都回。”
于公公已经坚信押送淮王事关重大，既然已经打算回去，自然怎么来的便怎么走。
江嬷嬷心底的佩服油然而生。
难以言喻的自豪感一同滋生，她定睛看着萧峙，欣慰地连连点头：“你有主意便好。”
萧峙跟晚棠说了一声后，便出去忙活了。
他让阿轲把前院的初二叫过来，顺便跟阿瞒问问他离开后，晚棠有没有乖乖坐月子。
初二很快赶过来：“侯爷，可是要把淮王提来？”
萧峙点了下头：“还有件事。”
初二附耳过去，便听到萧峙挑眉道：“那几人是淮王党羽所杀，将他们的尸身放在于公公回京的必经之路上。”
小皇帝还秘密差遣了一个内侍传口谕，让萧峙将淮王就地斩杀，只需提着其头颅回京交差。
萧峙没杀淮王，杀了那内侍和护送他的几个皇城司。
淮王的罪名还未判定，他此刻斩杀淮王，日后小皇帝若是不给淮王定罪怎么办？到时候他斩杀淮王，便可以被定大罪……
初二把淮王押过来时，顺便带了几块火药炸焦的树木碎屑、硝石、硫磺等物。
于公公得了淮王，不敢逗留，当即将淮王五花大绑塞进了马车，即刻动身回京。
刚离开颍州没多久，他便在靠近承州的山道上发现几具尸体。
其中一名皇城司的人，手里握着一块碎布，紧紧攒在手心里。
于公公吓得惊心动魄，他是个没了根的人，不忍心看到昔日一起共事的内侍曝尸荒野，便请禁军帮忙殓了尸，找了处山清水秀之地安葬。
一行人回到京城后，小皇帝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质”，只看到本该已经死掉的淮王。
小皇帝眼皮一跳：“萧太师竟然抗旨？”
将淮王就地斩杀，是刘进帮忙出的馊主意，为的便是等萧峙回京后给他定罪。
反正传的是密旨，还是口谕，萧峙拿不出证据。
淮王有罪，萧峙擅杀皇家人，亦有罪，一箭双雕。
刘进痛心疾首道：“陛下，萧太师迟迟不归京，只怕已生二心。”
小皇帝冷笑，他早就在萧峙迟迟不拿下淮王开始，怀疑萧峙别有居心了。
所以此次重办武举，为的便是启用新人，大靖人才济济，不是缺了萧峙一个便无法运转！
小皇帝冷锐的眸子瞪向于公公。
于公公匍匐在地，声音直抖：“陛下恕罪，淮王制了火药，炸得那叫一个震天响，淮州老百姓都吓坏了，太师夫人所在之地也有波及，太师夫人吓得提前生产了。”
“生了？是男是女？应该都接回来好好照料！”小皇帝大喜，萧峙日后即便嫌弃其夫人的清白，也不会嫌弃他的第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于公公捏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把江嬷嬷那番话道了出来。
小皇帝听完，沉默下来。
他没当过爹，至今都还没碰后宫几位妃嫔，他哪里知道女子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
烦躁笼上心头，他很是厌烦萧峙夫妇这对麻烦精。
小皇帝挥退于公公，扭头看刘进：“萧太师抗旨在先，刘卿觉得当治他何罪？”
刘进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到嘴的严惩在舌尖绕了一圈，到底没敢说出口：“陛下，火药凶猛，此时治罪太师并非明智之举，倘若他寻得火药却不上交朝廷……”
小皇帝狠狠一震：“他还想反了不成？”
刘进动了动嘴，没吭声。
真把人逼反，他这种进谗言的大红人，日后定是第一个被萧峙砍脑袋的。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认为萧峙若反，一定能赢，刘进吓出一身冷汗：“陛下，不如先审审淮王？再做定断？”
殿外，于公公看到匆匆走出来的曹顺面色黢黑，这才冷不丁想起半路上遇见的几具尸身。
莫非那些人便是所谓去传密旨的？
于公公当即纠结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在龙庭不悦时，将此事捅出来。
捅出来便是在帮萧太师，他怕小皇帝会一怒之下砍他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