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南瑾屈膝下去，“贞妃娘娘万福。”
贞妃瞥她一眼，并不叫起身，只冷笑着说：
“还没恭喜你，入宫才多久的功夫，这就成了贵人了？”
南瑾恭敬道：“皇上垂怜，又得娘娘福泽庇佑，嫔妾实在惶恐。”
贞妃笑，“啧啧，这小嘴甜得跟浸了蜜似的。别说皇上喜欢，本宫瞧着也是心疼。”
她牵起南瑾的手，故作亲昵扶她起身。
忽而又叹道：“哎呀，手怎么这样凉？”
贞妃捧着她的手搓了搓，“你风寒前阵子刚好，更要注意着御寒，惹得病情反复就不好了。”
方才从皇后宫中出来，这一路上南瑾都抱着个汤婆子，也就是看家书时，才将汤婆子给了采颉。
这会儿贞妃眼风飞快地扫了一眼在一旁拘着礼的采颉。
见汤婆子竟在她手中捧着，脸上笑意登时僵住，训斥道：
“你这不长心的东西，瑾贵人的汤婆子如何要你这狗爪子捧着！？”
采颉素知贞妃是个不好惹得主儿，她不敢犟嘴，也不好解释，只得连连认错，
“贞妃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疏忽。”
南瑾替她打圆场道：“娘娘别跟她置气，这汤婆子一直都是我捧着，方才捂了掌心出汗，才叫她帮我拿着。”
“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心太善。”贞妃扯了把南瑾的衣袖，啧啧摇头，“这样单薄的料子，初秋穿着都觉得寒，何况是马上入冬的时候？”
说着目光又落在采颉身上，愈发动怒，
“瑾贵人如今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你伺候不妥帖让瑾贵人染了病气，到时再过给皇上，你脖子上架着的那颗脑袋还要是不要？”
南瑾身上的料子，是沈晏辞亲赏的鹅羽褐。
此物选取上等的鹅羽，又以金线密织而成，
虽看上去单薄，但御寒的效果比之大氅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上乘的东西，穷苦百姓或许会认不出，
但贞妃是用惯了名贵之物的，她怎么会不认得？
采颉知道贞妃这是摆明了要找事，她再解释也是无用。
唯有骇然下跪，连声认错。
南瑾又劝，“是我自己贪凉，不怪她。”
“妹妹这话就不对了。”贞妃摇头，居高临下地睨着采颉，话里有话道：
“这些当奴婢的，本就是低贱的出身。有幸能入宫伺候，就得把主子伺候好了。
要是心思不放在如何伺候好主子上，反倒落在别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当如何是好？”
她冲南瑾勉强一笑，压低了声说：
“譬如顺妃不就是个例子？本宫也不怕你笑话，她原先不过是本宫房中的一个洗脚婢，伺候本宫不上心，偏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勾引皇上。
瞧她那样下作的东西，也能有幸一朝成了宫嫔，跟咱们平起平坐，何其荒唐？”
话落，见南瑾脸色略有浮青，又做作地捂了嘴，改口道：
“妹妹可别多心。本宫没有要指桑骂槐讽刺你的意思。你跟她们怎么能一样？你可是镇国公的义女，身份尊贵着呢~”
她讥笑声尤为刺耳，很快又对采颉说：
“你可知错？”
采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声道：
“奴婢知错！奴婢日后定当事事上心，伺候小主周全！”
“日后？呵。”贞妃嗤笑道：“若人人犯了错都有机会等着日后，那这宫里岂不是要乱了套？”
她轻抚鬓发，向贴身婢女雨燕问道：
“这宫女伺候主子不上心，该得了什么惩罚？”
雨燕谄笑道：“回娘娘，总得要打发去慎刑司领了板子，才能长点教训。”
贞妃轻飘飘地说：“既然如此，那便去慎刑司领上三十大板吧。”
“娘娘息怒。”南瑾上前一步，挡在了采颉身前，
“女子柔弱，这要是真打了三十大板，只怕连命都要丢了。念她是初犯，不如让嫔妾领回宫去仔细教导着？”
“错就是错，错了就要认罚。”
贞妃语气听来温柔，却是不容拒绝地打断了南瑾的话，
“瑾贵人你心软，手底下的人难免丢了规矩。本宫也是要帮你管教管教的。”
她抬眉冲雨燕使了个眼色，“你带她去慎刑司，盯着她受完罚，等长了记性，再带回去给瑾贵人回话。”
雨燕诺声应下，不顾南瑾劝阻，上去就要拉采颉起来。
见采颉还要跪着求饶，又是不由分说，反手落下一记耳光。
“贱婢还敢磨蹭？快起来！”
“啪！”
雨燕抬手还想打。
却不料，
下一刻，南瑾竟是结结实实一巴掌，劈面打在了雨燕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着实不轻，
打的雨燕嘴角破溃流血，整个右脸瞬间高高肿起。
雨燕被打懵了，捂着脸怔在原地，一脸震惊地看着南瑾。
贞妃更是恼了，
“你这是做什么！？雨燕奉了本宫的命去拿人，你怎敢打她？”
南瑾从容不迫地看着她，微笑回话，
“娘娘所言有理。奴婢没有规矩，做主子的就要教导。娘娘为嫔妾考虑，嫔妾自然也要为娘娘考虑。雨燕丢规矩了，所以嫔妾替娘娘打她。”
贞妃蹙眉，“你什么意思？”
南瑾不答，只看向雨燕，问道：
“你应该清楚宫里头的规矩。宫嫔有权处置自己宫中犯错的宫人，但若要处置旁人宫中的人，就必须得有皇后娘娘的口谕。我且问你，你得了吗？”
“我”
“啪！”
不等雨燕回话，南瑾又是一记结实的耳光，将她左脸扇得和右脸齐肿。
而后嗔怒道：“主子跟你说话，你回话不自称奴婢，跟这儿我我我的是个什么规矩？
贞妃娘娘从前掌协理六宫之权，是可不得皇后娘娘口谕，就能处置有罪宫人的。
但太后寿宴时，贞妃娘娘一力操持，皇上心疼娘娘受累，暂时免了娘娘协理六宫之权。
这事儿宫中人人皆知，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南瑾架起十足的气势，步步逼近雨燕，字句掷地有声道：
“你是贞妃娘娘的贴身婢女，你这时候不劝着娘娘，反而还要从旁拱火？我却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
贞妃娘娘要处置采颉无可厚非。她不过是一个婢女，跟我非亲非故，那三十大板受不住死便死了，与我何干？
而我今日之所以要打你，是实在见不得你把贞妃娘娘的清誉不当做一回事！
采颉受刑，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件事皇后娘娘一旦追究起来，岂非要让人觉得是贞妃娘娘逾矩无状，目无宫规？
这责任，岂是你一个贱婢可以担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