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红杏

    梵云雀是宫里的娘娘,不好叫外人知道去舞榭歌楼之类的地方,所以楼玉淑给她用了块面纱蒙了脸。


    马车内,梵云雀稍作思索后,将白日里藏在心中的疑问出了口:“嫂嫂,我见父亲白日里腿脚有些不利索是怎么了?”


    父母身体抱恙,做子女的应当要多上心些,现在她做了别人的女儿,理当承其孝。


    “明殊心中还是惦念父亲的。”说罢,楼玉淑拉过她的手交叠在自己手心,“是痹病。父亲如今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风寒湿邪侵袭体内,腿脚便时常会麻木疼痛。不过你放心,你大哥经常督促着你的父亲好好吃药呢。”


    “相比起之前,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这大夫靠不靠谱啊?要不让我去求求陛下,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看看?”


    比起外面的散医,她想着宫里的大夫或许医术会更好一些。


    而楼玉淑却摇摇头,阻止了她:“宫里的御医怎可随意为外人诊治?就算你真同陛下求来了,那也免不了要被有心之人非议一番。”


    看见梵云雀的神情有了几分落寞,也心知是做子女的一片孝心,她便安慰着说到:“你就放心吧。府里专门去给父亲请的同济堂里的罗神医,他的名号可不输给宫里的御医。”


    楼玉淑解释了一番,她才放下心来。


    到了樊楼面前,梵云雀下车望的目瞪口呆。


    人来人往间,车水马龙。


    大名鼎鼎的樊楼楼阙富丽巍峨,足足有十层,屹立在京城之中最繁华的地段,层层灯火阑珊,楼中飘出来似有似无的盈盈香气,丝竹之音不绝于耳。


    边上还挨着从宫中延伸出来的护城河盘龙江,江畔烟火纷纷,溅落如雨,还有段距离便听得众人笑语喧哗。


    说此景只应书上有也不为过吧?


    “明殊?”楼玉淑见身旁的梵云雀呆滞着一动不动便喊了她一声。


    梵云雀才回过神来,怕被看出破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多久都未曾来过这儿了,感觉变化好大。”


    一旁的楼玉淑附和:“确实。如今宵禁时间晚了,大家能够娱乐的时间也多出来了,这樊楼也借机想了很多新点子来揽客呢。”


    “只可惜雅间的位置好几天以前就没了,我们估计得在外面和别人一起看了。”


    她面带歉意,因为梵云雀是临时告知要回家的,所以没来得及提前准备。


    “不是什么大事。”梵云雀谅解她,“我们就同大家一起凑凑热闹吧。”


    梵云雀刚将踏进樊楼,后脚黎濯也来了。


    今日沈煜做东,非要拉他出来,不然她就要嚎上一番,他实在是架不住才来赴约的。


    黎濯的马车刚到门口,沈煜的侍从就眼尖的发现了,迎上前来给他带路。


    “黎将军,我家王爷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黎濯点点头,由他带路进去。


    樊楼大堂内,众人期盼的胡姬表演还未开始,台子上只有在演奏乐曲的歌女。


    旁边也有不少正在玩游戏消遣的人,梵云雀和楼玉淑二人就在下面转悠。


    樊楼里人挤人,梵云雀就抓紧了自己大嫂的手。


    突然,她发现了什么开口道:“嫂嫂你看!那里前面有好多人啊。”


    说着,楼玉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一个角落内被围得水泄不通,时不时还传出来一阵起哄声。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二人走近一看,发现是在喝酒划拳。


    庄家是樊楼里一位漂亮的女子。


    看过去她的身边已经醉倒了一大片,想必定是酒量极好的。


    “两位仙女姐姐,要不要来和奴家喝一杯啊?”做庄的红杏抬着杯酒开口询问。


    她一身红衣,头笑面如花,头上戴着重瓣牡丹鲜活艳丽,怪不得取了红杏这个名字。


    梵云雀遮住半面,唯独露出那双明若星辰的眼睛,整个人周身都被一股神秘感包围住了。


    楼玉淑眉眼秀丽,气质清尘绝绝,两人像是独立于世的仙子。


    闻言,楼玉淑刚想婉言拒绝,谁知梵云雀便一口应下了。


    她挑眉,颇有兴致:“好啊。美人邀约,岂能有不应的道理呢?但你得告诉我,若是我赢了你,有什么好处?”


    “明殊。”楼玉淑在袖子下捏了一把她的手心,面露为难:“我们只是来看表演的,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她不胜酒力,那就更不要说梵云雀了。


    加之她本就不喜梵琛,要是还被他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唇枪舌战。


    梵云雀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到:“嫂嫂你放心,我可是千杯不醉。”


    这还真不是她虚吹的,私底下梵云雀是个酒鬼,酒量在现世的时候也是公认的好。


    和甲方在饭桌上谈合作,甲方都倒了她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扶着甲方让他签完字再走。


    红杏也十分讶异,她只是见梵云雀好看随口一说,没想到就被爽快应下了,毕竟很少会有女子对喝酒划拳感兴趣。


    一名蒙面美人居然应下红杏,边上有不少人在都等着看着两大美人的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表现。


    “好处嘛,便是这个。”说罢,红杏纤纤玉手指了指自己头上戴的大红色的牡丹花。


    “我要你头上的牡丹花干嘛?”


    梵云雀不解,她想要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红杏掩面一笑:  “姐姐莫急,待红杏替你说来。”


    樊楼女子头顶上的花,可以赠与客人,客人得到的越多,也就说明了他越受欢迎。


    若是运气好,便可以得到一壶千金也换不来的佳酿——金不换。


    说是这金不换,千里飘香、口感醇厚,仿若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


    樊楼的主人谢公子可是酿酒的一把好手,能有幸品尝到他酿的酒的人少之又少,他的金不换引得许多人慕名而来。


    江湖规矩,既然说了是金不换,那便是皇帝来了也没用,只得赠与有缘人。


    这不巧了吗?一个活生生的大酒鬼就站在面前。


    梵云雀心中暗道:这金不换今晚势必要尝尝咸淡。


    于是,她就着红杏的手,直视她将那杯酒饮下:“鄙人不才,这金不换我势在必得。”


    一杯酒下肚,梵云雀意识到这酒的度数确实不低,倒她并没有令她畏怯,反而是激发了她的兴致。


    也是许久未曾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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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了,今日她便要喝个痛快!


    红杏被逗的开心了,也不吝夸赞到:“姐姐是性情中人,能与姐姐共饮一杯红杏此生无憾。”


    高楼雅间内的谢允之将楼下的这一幕收入眼中?


    他不禁勾唇一笑,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魂:“好大的口气。”


    下棋梵云雀可能不行,但她肯定是是酒场上的好手,各种酒桌游戏手到擒来。


    当然红杏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是樊楼特意培养出来的,两人你来我往,游刃有余的过招。


    酒过三巡,梵云雀觉得划拳已经不过瘾了,二人也很豪爽直接拼酒量。


    因为不想打扰梵云雀的兴致,楼玉淑就在一边安静的陪着她。


    几度见到梵云雀喝的急了,酒水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入胸膛之间,楼玉淑以为她已经醉了,想上去劝诫。


    结果她转头就玩笑说,还能在给自己赢一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回家,楼玉淑下意识的羞红脸往后躲。


    红杏见状,也开口帮衬她:“姐姐别害羞啊,我刚好有个弟弟长的还算是清秀。择日不如撞日,就让另一位姐姐给你把他赢回家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喜闻乐见的哈哈哈笑起来,也在纷纷附和着红杏的话。


    见此,梵云雀立马搂住害羞的楼玉淑,护在自己身边:“不行不行!我姐姐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谁都别想打她的主意!”


    说话间,梵云雀又赢下了红杏一局,把酒抬到她的唇边,“红杏姐姐快喝,快喝!”


    她满脑子里想的是:“梵琛啊梵琛,你的媳妇儿差点被人惦记走了,有我这样的好妹妹是你十辈子也修不来福分,记得给楼玉淑磕两个头吧。”


    喝到后面,红杏已经开始有了些醉意,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也是轻飘飘的。


    头上的杜丹花也没剩几朵了,索性将它们都送给了梵云雀。


    而那人却依旧能够眉眼带笑,心有余力地跟她推杯换盏,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也知道,是要率先自己败下阵来了。


    红杏满身都是香腻的酒气,站定在梵云雀面前,却还能清醒的帮梵云雀簪花。


    梵云雀乖乖等着红杏给她簪花,“当真是唯有牡丹真国色,你带着花比我好看多了。”红杏叹道,“我倒是真想看看这面纱之下,是何等的绝世容颜?”


    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梵云雀笑笑:“和红杏姐姐相比,我更是不值一提。”


    “嘴真甜。”红杏伸手勾了勾唇她的下巴。


    继而红杏走到众人面前,给梵云雀让开一条道来:“奴家不胜酒力,是这位姑娘赢了,我心服口服。”


    听得楼下人声喧哗,沈煜也忍不住勾头下去看,一眼就瞥见了楼玉淑和她身旁那个蒙面纱的女子被人簇拥着。


    他不解:“楼玉淑怎么也在?难不成梵琛也在?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梵琛来这种地方,真是活久见。”


    说完,沈煜笑了笑。


    黎濯对谁来谁不来都提不上兴趣,但是今日不一般,他知道梵云雀回梵府了,那么他猜测她极有可能也在樊楼里。


    抱着侥幸的心理,黎濯鬼使神差的抬眼看去。


    世人喧闹熙熙攘攘,我唯独一眼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