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纸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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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枳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跳了起来，大喊“叛徒休走”，消失在雾气里。
松声伸手一抓，他的衣角从手中匆匆掠过，旁边的苏家门客见状，纷纷提着剑追了上去。
玄武秘境后，她借阅过青冥仙门的妖兽籍册，大多数都是祸乱人间被仙门前辈关入秘境的，也有部分妖兽借自然之力天然而生，逐渐修炼出妖丹。
无论是哪一种，一旦对上都非常棘手。
而苏枳羽捉拿叛徒，还是去捉一个躲在围花镇妖兽潮里的叛徒，居然连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都没带，真当她是傻子。
身后的雾气渐渐合起，松声沿着苏家消失的方向走，没过多久，来到一家客栈前。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四周鸦雀无声，客栈里面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听声音，像是同行的几名苏家门客。
客栈的大门残破不堪，昏暗的大厅有几只诡谲的影子跃过，热腾腾的血迹从内向外泼洒，苏家的几名门客死在即将逃出来的那刻。
唯一活下来的那名门客已经奄奄一息，伸出一根手指颤悠悠指向客栈内：“公子在……救他。”
手中燃桐油的火光无风自动，照亮那名弟子死不瞑目的脸。
“到底是公子在，还是别的东西在？”松声微微俯身，语气颇为无奈，“你都没说清楚，让我怎么救？”
松声直起身子，望了眼前方的客栈，在周遭妖兽的嘶吼声中调动金丹中那股澎湃灵力，就像顺从最原始的本能。
旋即右手虚握，一把剑凭空出现在空中，在极短的时间挽出一朵炫目剑花，破开血色浓雾，骤然下劈。
眼前场景四分五裂，没有客栈，没有苏家弟子，也没有那些妖兽的怪影。
一个黑影穿过光怪陆离的秘术碎屑，猛扑进她的怀里，她往后踉跄一步才站定，手中的火把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呼的一下熄灭了。
裴云昼紧紧抱着松声，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鬓边的碎发蹭着她的脸颊，努力汲取这份差点就失去的温暖。
松声被扑了个满怀，裴云昼高挑的身量拥下来，背线微微弯曲，她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投降似的在他的后心拍了拍：“是你来了。”
虽然已经拿回界石，裴云昼带着浑身的伤强行穿鬼域来到围花镇，同命咒的伤口也重新裂开。
他疲惫地嗯了一声，整个人有些飘忽，身体失去重心，快要沉沉睡去。
松声承着他身体的重量，喘不过气来，伸手将他推开，紧贴着的温暖倏然散去，他忽地清醒。
裴云昼默默地站定，握住她的手作势往外带：“我带你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松声没使劲，抓在她腕上的那只手便软软滑落，抬眼看见这人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迟疑道：“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裴云昼脑袋发蒙，想起自己昨夜留的那封信，道：“昨夜小师姐急召，我去处理了些寒月峰的事情，不敢当面和你讲……”
骗人。
全仙门都知道小师弟就是鬼王，寒月峰断不会再留他，阿舟，就是阿昼。
松声别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冒出灰烟的火把，继续问：“你还记得梦沉峰叛变那天吗？”
裴云昼目光涣散，对她情绪的感知迟钝几分，愣了片刻，那是第一夜之后，手边空空荡荡，被轻易抛下的惊慌。
他失落道：“记得，那天我睡得很熟，连你走了也没发现。”
堂堂鬼王若能被轻易药倒，鬼域早就改名换姓了。
他给了她这样一个台阶下，全因他太信任她，所以才毫不设防，才会中招。
他是为了她才暴露身份的，乔洛芷揭开梦沉峰鬼修之乱，仙门对鬼修向来毫不留情，而她作为大师姐，自然首当其冲。
松声这样想着，苦涩的情绪从喉间泛起，又问：“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才着急来找我？”
裴云昼听懂了，眼眶红了一圈，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你不会死的。”
她猜对了，果然是这样，他心里是有她的。
松声嘴角扬起，扯了一个难看的笑：“你就是怕我死了，所以才……”
所以才会在梦沉峰鬼修受刑当天，差点出手灭了整座青冥山。她只能这么想，不然很难解释自己喜欢上反派这件事。
至于他心里原本的那个人，起码在离开之前，她可以当做不知道。
谁会与一个已经死去的，又被系统抹杀掉姓名的人过不去呢？
她不敢提，她希望真的能做到不在意。
裴云昼低下头，揽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昏昏沉沉道：“我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回来，我真的很怕你死掉，别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那轻若梦中呓语的声音在松声耳边轰然炸响，之前不愿面对的事，现在不得不面对。
他在等的另有其人。
她原来做不到不在意，裴云昼在玄武秘境等待的也另有其人。
多么糟糕的认知啊。
松声望着黑雾中憧憧妖影，在某一个瞬间与它们对视，那一双双如腐沼磷光的眼睛仿佛在催促着她快点完成任务，不要再留恋于谁带来的温暖。
紧接着，她强行推开了裴云昼，将人往身侧一带，那把脱胎于她灵力的剑再次出现，快如电光闪烁，穿透了裴云昼身后妖兽的心脏。
妖兽重重倒了下去，血腥气引得附近的妖兽蠢蠢欲动。
这里不能再停留了。
剑光在空中一晃而过，逼停了几只硕大的鼠类妖兽，松声把玄武秘境中的传送符往它们身上一贴，将它们赶向了相反方向的浓雾深处。
她在梦沉峰的几天进步飞快，已然学会了吸引妖兽的鬼修符咒。
一群妖兽浩浩荡荡的追着那几只速度极快的鼠妖，空出一条道来，剑光凌凌在前方开路，松声带着裴云昼一路向黑雾中狂奔。
不知何故，仙门长老不但没有禁锢她的修为，反而让她触及了破境的那一层壁垒，在识海中挥了一拳，那层壁垒仿佛形同虚设，她的修为并没有一个严格的上限。
这就导致她全身灵力运行过于流畅无阻，几乎踏风而行，拽着裴云昼奔逃也毫不费力。
裴云昼被耳边飒飒风声与迎面冰冷的水雾激得清醒了几分，捏了剑诀，一只纸舟摇摇晃晃地接住了他们。
松声心中阴霾散了几分，偏过头不再看他，但裴云昼格外粘人，又蹭了过来。
裴云昼皱着眉头，看了眼松声袖侧的苏家徽记，脱了织金外衫盖在她的肩头，悻然道：“我要找最好的绣娘给你做几身更好看的衣裳，比这种黄色更好看贵气的金色。”
松声将他的头往旁边推了推，戳了一下他的心口，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一紧，但脸上依然保持平静：“去寒月峰处理事情也能受伤，乔洛芷是个废物吗？”
裴云昼没有答这句话，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灿亮的眸子望了过来，任谁都会对他这般模样心软。
有些谎言扯过一遍，意思就到了，全看被蒙骗的那人是否心甘情愿受骗。
裴云昼恃宠生娇，以为她还会吃他花言巧语这一套。
纸舟转眼飘过小半座围花镇，一把赤红的宝剑直插在钟楼顶上，大型妖兽密密麻麻聚集在钟楼之下。
松声对裴云昼道：“放我下去。”
裴云昼扶着纸舟，向下看见钟楼旁那个熟悉的人影，语气恹恹：“你下山原来是为了找程江离，你对他可真好。”
松声不语，笑着看他，在无声中默认。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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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为了程江离，为了将一切拨回正轨，本以为一夜情各自欢愉就好了，结果发现自己出不来了。
管理者动情，挺完蛋的一件事。
这种汹涌的情绪非要在她的心脏破开一个口子才能消释。
她静等了一会，见他始终没停放下纸舟，一手撑着边缘翻身下去。
“……”
松声的动作太过利落干脆，一句话都没有解释，裴云昼恍然明白了什么，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他眸光闪动，似乎不肯相信这个答案，难以启齿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围花镇，与苏枳羽合作取剑，也是为了程江离吗？”
不等松声回答，他又问：“你睡完我之后，把我丢在梦沉峰，难道是因为我不让你去找他吗？”
裴云昼眼中血丝浮起，最后的声音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还是说，你根本是在利用我！”
松声笑了一声，轻声反问道：“那你在玄武秘境初见我时，问我是否还记得你，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你又把我当成谁了呢？”
这句话说得极其温柔，又极其残忍，撕开了裴云昼心中最难言的伤疤。
她向来聪慧，学什么都一看就懂，能看穿他也不奇怪。
一片飘得很低的乌云从他们中间经过，云中凉丝丝的水汽将他的全身冻进冰窟里。
裴云昼的心凉也跟着一截，喃喃道：“我……”
松声带着春风化雨的笑意：“你说不出来，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程江离，我现在要去找他了，多谢你带路。”
说罢，松声转身跳下了纸舟，眼中含着的一滴泪水在坠落时被风吹散，寻不到踪迹。
程江离、苏枳羽，所有和你有关联的人，都会占据你的心，那我呢……
我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裴云昼跟着跳下去，在狂风中极力够住她的手，她虽然有金丹期修为，但万一落在妖兽群里，后果不堪设想。
那件织金外袍被风吹落，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裴云昼将松声一把扯进怀里，试图用身体挡住妖兽潮寒冷的气息，但是他受伤脆弱的体温并不能带给松声多少温暖
在坠落的极短时间里，胸前的皮肤感受到一股沁凉和潮湿，松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好似大哭了一场，红着眼睛仰面看着他：“我到了。”
“凡是想取长吟剑的人，都会受到心魔的考验，你若要救程江离，我为你护法。”
裴云昼低着头，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不敢看她此时的表情，怕她真的为了达成所愿而感到开心。
松声听见他语气闷闷的，仍保持着笑容抬头看他，又见他错开了目光，在难过之余可耻地产生了一丝窃喜。
既然在意，又何必故作坦然让她去救程江离呢？
但这样想一想，她也没差别，明明在意的要死，为什么还要佯装不知，陪他玩这一场游戏呢？
再往下想，窃喜也没有了。
松声笑容僵在脸上，感到十分心梗，别开目光。
程江离站在钟楼边缘，双眼紧闭，在高楼长风中摇摇欲坠，如果他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便会失足坠落，被下面的妖兽撕成碎片。
程江离在青冥仙门算是顺风顺水，喜欢的小师妹乔洛芷也在等他回头，只要他愿意前进一步，感情事业双丰收不在话下。
松声也很想看看，困住书中主角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她将指尖的一团如水流转的灵光渡至他的额间，在程江离的识海里，一名绯衣女子背着身站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松声脑子空白了一瞬。
……这就是献南山主，寒月峰三人的前师尊，裴云昼的心上人。
他一直在等的人。
松声伸手一抓，他的衣角从手中匆匆掠过，旁边的苏家门客见状，纷纷提着剑追了上去。
玄武秘境后，她借阅过青冥仙门的妖兽籍册，大多数都是祸乱人间被仙门前辈关入秘境的，也有部分妖兽借自然之力天然而生，逐渐修炼出妖丹。
无论是哪一种，一旦对上都非常棘手。
而苏枳羽捉拿叛徒，还是去捉一个躲在围花镇妖兽潮里的叛徒，居然连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都没带，真当她是傻子。
身后的雾气渐渐合起，松声沿着苏家消失的方向走，没过多久，来到一家客栈前。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四周鸦雀无声，客栈里面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听声音，像是同行的几名苏家门客。
客栈的大门残破不堪，昏暗的大厅有几只诡谲的影子跃过，热腾腾的血迹从内向外泼洒，苏家的几名门客死在即将逃出来的那刻。
唯一活下来的那名门客已经奄奄一息，伸出一根手指颤悠悠指向客栈内：“公子在……救他。”
手中燃桐油的火光无风自动，照亮那名弟子死不瞑目的脸。
“到底是公子在，还是别的东西在？”松声微微俯身，语气颇为无奈，“你都没说清楚，让我怎么救？”
松声直起身子，望了眼前方的客栈，在周遭妖兽的嘶吼声中调动金丹中那股澎湃灵力，就像顺从最原始的本能。
旋即右手虚握，一把剑凭空出现在空中，在极短的时间挽出一朵炫目剑花，破开血色浓雾，骤然下劈。
眼前场景四分五裂，没有客栈，没有苏家弟子，也没有那些妖兽的怪影。
一个黑影穿过光怪陆离的秘术碎屑，猛扑进她的怀里，她往后踉跄一步才站定，手中的火把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呼的一下熄灭了。
裴云昼紧紧抱着松声，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鬓边的碎发蹭着她的脸颊，努力汲取这份差点就失去的温暖。
松声被扑了个满怀，裴云昼高挑的身量拥下来，背线微微弯曲，她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投降似的在他的后心拍了拍：“是你来了。”
虽然已经拿回界石，裴云昼带着浑身的伤强行穿鬼域来到围花镇，同命咒的伤口也重新裂开。
他疲惫地嗯了一声，整个人有些飘忽，身体失去重心，快要沉沉睡去。
松声承着他身体的重量，喘不过气来，伸手将他推开，紧贴着的温暖倏然散去，他忽地清醒。
裴云昼默默地站定，握住她的手作势往外带：“我带你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松声没使劲，抓在她腕上的那只手便软软滑落，抬眼看见这人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迟疑道：“你今天去做什么了？”
裴云昼脑袋发蒙，想起自己昨夜留的那封信，道：“昨夜小师姐急召，我去处理了些寒月峰的事情，不敢当面和你讲……”
骗人。
全仙门都知道小师弟就是鬼王，寒月峰断不会再留他，阿舟，就是阿昼。
松声别开眼睛，定定地看向冒出灰烟的火把，继续问：“你还记得梦沉峰叛变那天吗？”
裴云昼目光涣散，对她情绪的感知迟钝几分，愣了片刻，那是第一夜之后，手边空空荡荡，被轻易抛下的惊慌。
他失落道：“记得，那天我睡得很熟，连你走了也没发现。”
堂堂鬼王若能被轻易药倒，鬼域早就改名换姓了。
他给了她这样一个台阶下，全因他太信任她，所以才毫不设防，才会中招。
他是为了她才暴露身份的，乔洛芷揭开梦沉峰鬼修之乱，仙门对鬼修向来毫不留情，而她作为大师姐，自然首当其冲。
松声这样想着，苦涩的情绪从喉间泛起，又问：“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死了，才着急来找我？”
裴云昼听懂了，眼眶红了一圈，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你不会死的。”
她猜对了，果然是这样，他心里是有她的。
松声嘴角扬起，扯了一个难看的笑：“你就是怕我死了，所以才……”
所以才会在梦沉峰鬼修受刑当天，差点出手灭了整座青冥山。她只能这么想，不然很难解释自己喜欢上反派这件事。
至于他心里原本的那个人，起码在离开之前，她可以当做不知道。
谁会与一个已经死去的，又被系统抹杀掉姓名的人过不去呢？
她不敢提，她希望真的能做到不在意。
裴云昼低下头，揽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昏昏沉沉道：“我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回来，我真的很怕你死掉，别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那轻若梦中呓语的声音在松声耳边轰然炸响，之前不愿面对的事，现在不得不面对。
他在等的另有其人。
她原来做不到不在意，裴云昼在玄武秘境等待的也另有其人。
多么糟糕的认知啊。
松声望着黑雾中憧憧妖影，在某一个瞬间与它们对视，那一双双如腐沼磷光的眼睛仿佛在催促着她快点完成任务，不要再留恋于谁带来的温暖。
紧接着，她强行推开了裴云昼，将人往身侧一带，那把脱胎于她灵力的剑再次出现，快如电光闪烁，穿透了裴云昼身后妖兽的心脏。
妖兽重重倒了下去，血腥气引得附近的妖兽蠢蠢欲动。
这里不能再停留了。
剑光在空中一晃而过，逼停了几只硕大的鼠类妖兽，松声把玄武秘境中的传送符往它们身上一贴，将它们赶向了相反方向的浓雾深处。
她在梦沉峰的几天进步飞快，已然学会了吸引妖兽的鬼修符咒。
一群妖兽浩浩荡荡的追着那几只速度极快的鼠妖，空出一条道来，剑光凌凌在前方开路，松声带着裴云昼一路向黑雾中狂奔。
不知何故，仙门长老不但没有禁锢她的修为，反而让她触及了破境的那一层壁垒，在识海中挥了一拳，那层壁垒仿佛形同虚设，她的修为并没有一个严格的上限。
这就导致她全身灵力运行过于流畅无阻，几乎踏风而行，拽着裴云昼奔逃也毫不费力。
裴云昼被耳边飒飒风声与迎面冰冷的水雾激得清醒了几分，捏了剑诀，一只纸舟摇摇晃晃地接住了他们。
松声心中阴霾散了几分，偏过头不再看他，但裴云昼格外粘人，又蹭了过来。
裴云昼皱着眉头，看了眼松声袖侧的苏家徽记，脱了织金外衫盖在她的肩头，悻然道：“我要找最好的绣娘给你做几身更好看的衣裳，比这种黄色更好看贵气的金色。”
松声将他的头往旁边推了推，戳了一下他的心口，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一紧，但脸上依然保持平静：“去寒月峰处理事情也能受伤，乔洛芷是个废物吗？”
裴云昼没有答这句话，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灿亮的眸子望了过来，任谁都会对他这般模样心软。
有些谎言扯过一遍，意思就到了，全看被蒙骗的那人是否心甘情愿受骗。
裴云昼恃宠生娇，以为她还会吃他花言巧语这一套。
纸舟转眼飘过小半座围花镇，一把赤红的宝剑直插在钟楼顶上，大型妖兽密密麻麻聚集在钟楼之下。
松声对裴云昼道：“放我下去。”
裴云昼扶着纸舟，向下看见钟楼旁那个熟悉的人影，语气恹恹：“你下山原来是为了找程江离，你对他可真好。”
松声不语，笑着看他，在无声中默认。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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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汹涌的情绪非要在她的心脏破开一个口子才能消释。
她静等了一会，见他始终没停放下纸舟，一手撑着边缘翻身下去。
“……”
松声的动作太过利落干脆，一句话都没有解释，裴云昼恍然明白了什么，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他眸光闪动，似乎不肯相信这个答案，难以启齿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围花镇，与苏枳羽合作取剑，也是为了程江离吗？”
不等松声回答，他又问：“你睡完我之后，把我丢在梦沉峰，难道是因为我不让你去找他吗？”
裴云昼眼中血丝浮起，最后的声音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还是说，你根本是在利用我！”
松声笑了一声，轻声反问道：“那你在玄武秘境初见我时，问我是否还记得你，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你又把我当成谁了呢？”
这句话说得极其温柔，又极其残忍，撕开了裴云昼心中最难言的伤疤。
她向来聪慧，学什么都一看就懂，能看穿他也不奇怪。
一片飘得很低的乌云从他们中间经过，云中凉丝丝的水汽将他的全身冻进冰窟里。
裴云昼的心凉也跟着一截，喃喃道：“我……”
松声带着春风化雨的笑意：“你说不出来，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程江离，我现在要去找他了，多谢你带路。”
说罢，松声转身跳下了纸舟，眼中含着的一滴泪水在坠落时被风吹散，寻不到踪迹。
程江离、苏枳羽，所有和你有关联的人，都会占据你的心，那我呢……
我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裴云昼跟着跳下去，在狂风中极力够住她的手，她虽然有金丹期修为，但万一落在妖兽群里，后果不堪设想。
那件织金外袍被风吹落，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裴云昼将松声一把扯进怀里，试图用身体挡住妖兽潮寒冷的气息，但是他受伤脆弱的体温并不能带给松声多少温暖
在坠落的极短时间里，胸前的皮肤感受到一股沁凉和潮湿，松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好似大哭了一场，红着眼睛仰面看着他：“我到了。”
“凡是想取长吟剑的人，都会受到心魔的考验，你若要救程江离，我为你护法。”
裴云昼低着头，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不敢看她此时的表情，怕她真的为了达成所愿而感到开心。
松声听见他语气闷闷的，仍保持着笑容抬头看他，又见他错开了目光，在难过之余可耻地产生了一丝窃喜。
既然在意，又何必故作坦然让她去救程江离呢？
但这样想一想，她也没差别，明明在意的要死，为什么还要佯装不知，陪他玩这一场游戏呢？
再往下想，窃喜也没有了。
松声笑容僵在脸上，感到十分心梗，别开目光。
程江离站在钟楼边缘，双眼紧闭，在高楼长风中摇摇欲坠，如果他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便会失足坠落，被下面的妖兽撕成碎片。
程江离在青冥仙门算是顺风顺水，喜欢的小师妹乔洛芷也在等他回头，只要他愿意前进一步，感情事业双丰收不在话下。
松声也很想看看，困住书中主角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她将指尖的一团如水流转的灵光渡至他的额间，在程江离的识海里，一名绯衣女子背着身站在她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松声脑子空白了一瞬。
……这就是献南山主，寒月峰三人的前师尊，裴云昼的心上人。
他一直在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