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挺不住了

配图里,周沐举着话筒的样子格外刺眼,而她前日在病床上蜷缩的照片,又被和林安雨的车祸现场拼在一起,标题写着:

《罪孽的轮回:从罪犯之女到涉黑家属》。

“呵。”孙菲菲发出一声干涩的笑,指尖冰凉。

门被轻轻推开,顾辞暇走进来,手里端着刚温好的燕窝。

孙菲菲正蜷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他的脚步顿了顿,瓷碗与托盘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医生说不能看这些。”

孙菲菲的指尖在屏幕上悬着,没抬头,声音很轻:“你走吧。”

“菲菲。”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周沐那些胡话,我已经让律师发函了,平台会强制下架。”

“发函有用?”她终于抬起头,眼底爬满红血丝,像浸了血的蛛网,“顾辞暇,他们说的那些,不全是假的。我妈确实在里面,我确实有个见不得光的过去……我配不上你。”

“我说过,我不在乎。”

顾辞暇伸手想碰她的手,指尖刚要触到,她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背撞在床沿,发出轻响。

“可我在乎!”孙菲菲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捂住嘴,胸口剧烈起伏着压低声音,“我妈做的那些事,是抹不掉的。我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指着后背骂‘罪犯的外孙’,骂他身上流着脏血!”

“孙菲菲!”顾辞暇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攥紧的拳头抵在身侧,指节泛白。

“顾辞暇,我们是不是真的不合适?也许……也许分开对大家都好。”

“住口!”顾辞暇打断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俯身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你母亲的事是她的事,你的过去我陪你一起扛,这些都不是我们分开的理由。”

他的拇指擦过她颤抖的睫毛,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跟你说过的啊,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孙菲菲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可我受不了了……”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破碎的气音,“每次我以为能好好过日子了,就会有人把我的过去扒出来……顾辞暇,我累了,真的累了。”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声音轻得像叹息消散在空气里:“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辞暇的手僵在她脸上,指腹能感觉到她皮肤下细微的颤抖。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在数着两人之间越拉越长的距离。

顾辞暇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他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

门内,孙菲菲捂住嘴,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来,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

凌晨一点,病房里的灯暗着。

孙菲菲悄悄坐起身,监护仪的绿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上,周沐的采访还在发酵,甚至有人扒出了她母亲在监狱里的照片,配文写着:

“罪有应得,女儿也不是好东西”。

小腹的坠痛越来越清晰,像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拉扯。

她咬着唇下床,脚刚触到地面就一阵发软,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她要走。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她不能再连累顾辞暇,更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活在骂名里。

孙菲菲换好衣服,抓起背包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走廊空无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开门锁。

走廊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扶着墙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楼梯间里没有灯,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在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扶着冰冷的栏杆往下走,脚踝突然一软——

“唔……”

孙菲菲闷哼一声,身体沿着台阶滚了下去。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菲菲!”

顾辞暇的声音在楼梯间炸开。

他守在病房门口,总觉得心神不宁,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监护仪的报警声尖锐地响着。

他疯了一样冲出去,刚跑到楼梯间就看到蜷缩在台阶下的身影。

“菲菲!醒醒!”他冲过去抱起她,她的额头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身体烫得惊人。

孙菲菲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焦急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小腹传来刀绞般的剧痛,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别怕,我在!”顾辞暇紧紧抱着她往病房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护士!快来人!”

护士站的灯瞬间亮起,几个护士推着急救床跑过来。

顾辞暇小心翼翼地把孙菲菲放在床上,看着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床单。

“血压下降!胎心减弱!”

“快推产房!准备保胎针!”

“通知主任!病人有早产迹象!”

混乱中,顾辞暇被拦在产房外。玻璃窗里,医生和护士围着手术台忙碌,孙菲菲的脸白得像纸,监护仪上的胎心曲线越来越平缓,每一次跳动都微弱得让人心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在油锅里煎熬。顾辞暇背靠着墙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怕那个小小的生命保不住,更怕失去孙菲菲。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的门终于打开。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走出来。

“顾先生。”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孩子暂时保住了,但情况很不乐观。”

顾辞暇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病人这次摔倒加上持续的情绪激动,导致胎盘早剥,宫缩频繁。”

医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警告,“我们用了最强效的保胎药,但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顾先生,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如果再受任何刺激,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很可能……母子都保不住。”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顾辞暇的心脏。

他看着产房紧闭的门,眼底瞬间涌上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