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9章

　
老医师的仁心，恢复了全盛。

而安安，在吸收了最大的一部分青烟后，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再次沉沉睡去。

她眉心，人皇冠冕的虚影，又凝实了一丝。

我们，再一次，用一种，近乎于“荒诞”的方式，战胜了，强大的敌人。

我们，点亮了第二座“礁石”。

我拿出航海图，通往下一个节气——“清明”的道路，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但，我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因为我们知道，皇帝，不会再给我们，这种“投机取巧”的机会了。

下一次，等待我们的，将会是，无法用“道理”来解释的，恐怖。

“休息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足以淹没心智的恐惧压下：“航海图显示，‘清明’之地，没有捷径可以跃迁。我们必须，徒步穿越这片逻辑海。”

我将目光投向前方，那片介于“春分”与“清明”之间的广阔虚空是一片……死寂的，弥漫着灰色浓雾的海洋。

雾气很浓，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但仅仅是注视着它，就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悲伤与哀戚，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上心头。

我们没有选择。重新穿上由青萝妖力编织的，已经修复完毕的【道理天衣】，确认【仁心果】尚有余存，我们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黑白分明的土地，然后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这片灰色的、名为“忘川”的雾海。

踏入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那种被规则撕扯的剧痛。

恰恰相反，一种诡异的“平静”包裹了我们。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甚至连我们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了这片雾海真正的恐怖之处。

“滴答。”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指尖传来的，并非水滴的触感，而是一种……黏稠的、如同眼泪般的质感。

紧接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开始在整个雾海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下雨了。

一场，灰色的雨。

雨滴不大，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这雨……有问题。”青萝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她伸出手，接住了一滴灰色的雨水。

雨水在她的掌心，并没有散开，而是像一滴活着的、灰色的水银，缓缓蠕动着，最终，化作了一张模糊的、哀伤的人脸。

“是记忆。”我艰难地开口，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开始变得僵硬，“是那些，在这座神都之中，死去的，被遗忘的，所有灵魂的……记忆碎片。”

皇帝，将整座城市的“死亡”，都收集了起来，酿成了这场，连绵不绝的“清明之雨”。

这场雨，没有物理上的杀伤力，它攻击的，是我们的“存在”本身。

很快，我便感觉到了它的作用。一滴雨水，渗透了【道理天衣】的防护，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瞬间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了我的脑海。

那是一个守城士兵的临终画面。

他被妖魔的利爪洞穿了胸膛，倒在冰冷的城墙上，弥留之际，他看到的不是敌人，不是战场，而是家乡田埂上，那个正踮着脚尖，盼他归来的妻子……

浓烈得化不开的思念与悔恨，如同最烈的毒药，瞬间在我的心神中炸开！

我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

我感觉自己的记忆，被这外来的记忆，挤占了一小块。我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我就是那个士兵，那种悔恨，是属于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