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苍鹤

20. 私心

    隋垂枝抬眸,她神情期盼地看着戚诃,“是的,他们就在五行道宗的两个弟子身上。他们已经来到了门中做客,门主现在要去见见他们吗?”


    戚诃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隋垂枝的长发,“他们寻那些东西做何事?”


    隋垂枝如实道:“据说是修补无幻之境的封印。”


    戚诃闻言松开隋垂枝,起身向一旁踱去,“枝枝,我之夙愿经年累月,不求这一时半刻。既然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内,便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他们。”


    隋垂枝蹙眉,“为何?门主夙愿完成在即,为何要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戚诃回身看着隋垂枝,“天下大义和个人私情,我还是分得清的,此事情休要再提,一路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谨遵门主吩咐。”


    隋垂枝伏地跪拜,随后起身退了出去。


    戚诃目光沉沉地看着隋垂枝的背影,心绪杂乱。


    姜芜一行人被侍女引到了偏殿,端了几盘扬州城的特色点心与水果,便请他们稍作休息。


    沈确漫无目的地在偏殿内闲逛着,四处打量着这里的装潢,“师兄,你说……”


    沈确兴致冲冲地转身,见商扶庭目光阴沉,脸色并不好看,也就没有将口中的话继续说下去。


    商扶庭实在是不理解姜芜今日的所作所为,再加之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一个劲地沉着脸与自己赌气。


    姜芜把腕间的黑色小蛇放了出来,将瓷碟里的松饼掰成小块放在小蛇面前,示意它去吃。


    寂满低头嗅了嗅面前酥软多孔的松饼,抬起蛇头去看姜芜,绿豆一般大小的双眸清澈又透亮。


    “你怕有毒吗?”


    姜芜笑看着寂满,毫不在意地掰了一块松糕放进口中,“就算有毒,堂堂寂满大王还会怕人类的毒吗?”


    寂满弓起了蛇身,像是赌气一般吞掉了桌上的松糕。


    商扶庭抬眸看了姜芜一眼,“你倒是胃口不错。”


    姜芜挑眉,她拉过盛放着松子的彩釉碟,一连剥了七八个松子放在了商扶庭面前,“算作给你赔不是了。”


    商扶庭的双眸蹙得更深了,他刚要开口斥责,却见李先寻走了进来。


    “姜前辈、商道友、沈道友,我家门主在前厅设宴,请三位前往,粗茶淡饭为三位接风洗尘,聊表谢意,还望各位莫要嫌弃,一定要前往。”


    姜芜起身扫了扫手上的点心碎屑,将寂满抄起拢进了广袖中,“那便麻烦李护法带路吧。”


    李先寻抬手抱拳,随后侧身请姜芜三人先走。


    沈确有些举棋不定地看着商扶庭。


    商扶庭怨恨般地看了一眼姜芜,随即取过放置在一旁的太初剑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确急忙跟了上去。


    正厅内已经摆好了矮几,上面摆放着各种餐前小菜,戚诃和隋垂枝已经落座,见三人前来起身迎接。


    商扶庭和沈确并肩走入厅中,随即持剑朝戚诃行礼,“戚门主。”


    “二位请坐,一路辛苦了。”戚诃见到二位身后的姜芜,特意从矮几后绕出来,“这位便是姜前辈了吧,还请入座。”


    姜芜勾唇一笑,“门主好意,却之不恭。”


    李先寻见众人落座,便抬手让侍女上主菜。


    几名侍女手中端着餐食和酒壶鱼贯而入,跪坐在用饭人身侧将主菜与餐具摆好,并将酒壶中的液体倒入杯中。


    戚诃解释道:“这是扬州特有的清露,万毒门用又浸入了各类灵药,对修道之人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对于灵修,沈小友可以多喝一些。”


    姜芜捻住酒杯,看着身旁布菜的貌美侍女,对着戚诃隔空一敬,“谢过门主好意,门主有心了。”


    戚诃垂眸轻笑,“该是我谢过三位才是,毕竟没有三位的鼎力相助,门中圣女未必能从大荒腹地的妖物手中全须全尾地回归。”


    隋垂枝已经换了一身墨色长袍,发髻和面容均以黑纱覆盖,银饰闪着光似河流一般倾淌而下,只露出了一双众人熟悉的双眸,与之前平易近人的模样天差地别。


    “垂枝今日在此谢过各位,此杯我先饮尽,诸位随意。”


    隋垂枝说完,便将杯中的清露一饮而尽,并翻转手腕将杯底展示给在坐的各位。


    沈确忧心忡忡地看着隋垂枝,此时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位万毒门圣女除了容貌之外同她所认识的隋垂枝大相径庭,圣女美艳、冰冷、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但沈确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喝完了杯中的清露,心中五味杂陈。


    姜芜见婢女依旧在给她布菜,伸手按住了后者的手腕,扬了扬下颌示意她退下。


    婢女抬眸看了一眼戚诃,得到后者的允许之后便起身走出了正厅。


    姜芜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之下将瓷碟放在了矮几的一侧,然后将广袖中的寂满放了出来,另取了一枚酒杯,倒满了清露后放在寂满身侧,将银钗上的黑色蝴蝶引下放在了杯沿处。


    戚诃说:“诸位若是没有要紧事,可以在扬州城内逗留几日,临近元日,可以好好领略一番扬州风貌。”


    商扶庭说:“多谢门主好意,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恐怕无法久留。”


    戚诃闻言看了一眼隋垂枝,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们的事情,垂枝已经同我讲过,事关人间大道之事便是每位修道之人的事,万毒门必定鼎力相助。避火的宝物万毒门也不少,虽然比不上荆州镇府的避火瓶,但可以略试一二。”


    商扶庭思忖片刻,闻言起身抱拳,“多谢门主好意,那便劳烦门主了。”


    姜芜擒着酒杯,意味不明地看着商扶庭,片刻后她便起身离席,找了一处凉亭闲坐,看池中的锦鲤摇尾游弋。


    万毒门的内置精巧细腻,正厅出门右转便是一片湖景园林,湖中心立着小型的亭台楼阁,白玉石桥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祥云莲花纹。


    姜芜依靠着围栏,身子探下去,以手指百无聊赖地画着水波。


    雾沅飞来落在了姜芜的肩膀上,“商公子为何不让你打开顒鸟内丹?分明他也知晓戾气强悍得摧毁天地间的一切,反而要相信一个只见面几次的万毒门门主?”


    姜芜手中拿着一块松糕,此时正碾碎了撒入池塘中,看着池中的鲤鱼争相抢夺,也是一种趣事,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想不明白吗?一个修罗和一个化神期的修士,你身为五行道宗的金丹期剑修,你更会相信谁?即便是他此时对我有了一丝的信任,我今日救了那几个修罗也足够把这丝信任磨灭。”


    雾沅哑然,片刻后才说:“我以为......”


    “你以为?”姜芜打断了雾沅的话,“说得冷血一些,大家此行聚到一起都是各有所图,因为火鼠的提前死亡,使得我们没有得到火鼠皮毛来避火,商扶庭觉得顒鸟内丹放在我这里,能制衡我、消耗我,但如果放在他那里,他撑不了多久便会被烧成灰烬,如果你是商扶庭,无需我多说你大抵知晓该如何做。所以权衡利弊之下,放在我这里虽不妥,却最合适。”


    雾沅若有所思地说:“尊主让我与寂满跟着你们,究竟是何目的?”


    姜芜笑道:“总归不是赎罪,你也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妖尊认为你是个聪明人,说不定是让你们找到解开封印的机会,而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赎罪。杀了几个人而已,就像人类杀了几头猪狗牛羊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挂心的事情。”


    雾沅的双翅一震,顿时觉得遍体生寒,他此前一直沉浸于复仇和赎罪的赴死心境中,从未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理顺一遍,今日听过姜芜的此番解释,顿时有一种灵台清明的感觉。


    姜芜用指尖轻轻触碰着蝴蝶的触角,“所以,我现下可以说出帮你复仇的要求了吗?”


    “你说。”


    “好好活下去,即便灭族之仇得报之后也要好好活下去。”


    雾沅诧异地看着姜芜,嚅嗫片刻未曾说出一句话。


    “好。”


    姜芜见雾沅答应,脸上的笑意更深,“商扶庭起初是打算直奔荆州府寻得避火瓶,然后将两样东西带回长衡山,因为中途发生了隋垂枝的事情,再加之我们的计划,他不得不改道来往扬州。好巧不好,遇到了那几个修罗,他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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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了我摇摆不定的态度,想要解决一件夜长梦多的事情。再加之戚诃表态,所以他想加快行动是正常的。”


    雾沅问道:“姜芜,你很纠结,你不愿说出封印无幻之境的原因,又对侵犯人间的修罗网开一面。”


    “我只是想封印无幻之境,又不是想他们去死。失去自由而已,总比失去生命要好很多,毕竟活着才有希望。”姜芜看着池中的锦鲤出神,“雾沅,我本身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雾沅扇动翅膀,落在了姜芜的手指上,“我并不觉得你自私。”


    姜芜轻笑了一声,“那只是因为你我二人之间没有利益牵扯。”


    “冬末春初之际,荷花并未复苏,此处自然也无甚好赏的。”


    姜芜闻声手指一缩,她撑着围栏起身,慢悠悠地回身看向来者。


    “姜前辈为何独自在此?可是戚某准备的饭菜不合胃口?”


    戚诃站在原地看着姜芜,他面色平静,像是面前的湖水一般。


    姜芜转身看着身后的湖水,荷花已经枯萎了,干瘪黑黄的茎干垂死在湖面之中,等待着春风送来的一缕生机。


    “门主多虑了,扬州风物迷人眼,我只是贪嘴吃多了点心而已。”


    戚诃垂眸,沉声说:“先门主也喜欢用松糕喂鱼,也喜欢坐在姜前辈所在的位置。”


    姜芜挑眉,她交叠起双腿,抬眸看向戚诃,“门主不必喊我前辈,不知门主突然提起先门主的事情,是见我与故人面容相似突然忆起往昔,还是说有事求我。”


    “都有。”


    姜芜打了个响指,面前的石桌上便浮现出一套茶具,“说说看。”


    戚诃自觉地上前点燃茶炉烧水泡茶,“此事说来话长,姜前辈避世如此之久,我要说的故事怕是有些长。”


    姜芜晃了晃腿,她后背靠在围栏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没关系,我这人比较喜欢听故事,如果故事好听,我兴许会帮你的忙,如果我能做到。”


    戚诃手法娴熟地清洗茶具,用滚水浸泡,从茶桶中取茶称茶,最后将冲好的茶倒进茶杯中,期间一直垂着眼眸,若不是姜芜在听他讲话,都以为他的心思一直在手中的茶具上。


    “不知姜前辈是否有所耳闻,在您的师弟羽化之后,为何这近百年的修真界再无得道大能者?”


    姜芜说:“九州各有修真宗派,扬州城的万毒门、荆州城萧家、交州内的天水阁、青州十方楼、并州守卫无幻之境结界的长灵族、冀州天都皇室培养的南斗、北斗,何来近百年无得道大能之说?再者现下长衡山五行道宗又有双璧,门主是否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


    戚诃将茶盏放在姜芜面前,抬手示意,“太初圣人神陨至此已经三百二十八年,在此期间,大乘期修士少之又少,更别提又有谁能达到当年圣人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的渡劫期了,五行道宗双璧尚且年轻,等他们成长起来,已经不知是何年了。当然,若是姜前辈愿意出世,自然是另当别论。”


    姜芜起身走至石桌前,她执起茶杯抿着其中的茶水,“我记得此间修为最高者为荆州城萧氏萧舒延,已经是半步大乘期。在修真界,修为相当于凡人的官职,修为最高者自然有重权在手,与其独秀于林,不如百花齐放,能够阻挡妖怪与修罗,互为人间安宁便足够了。”


    戚诃苦笑一声,“姜前辈此等修为境界,自然是不觉修为低者的阻境是困事,修仙问道又岂在匡扶大道?”


    姜芜对于戚诃的野心淡然一笑,“之间发生了何事?”


    “圣人陨落两百一十五年之后便是七仙的时代,便是姜前辈所说的百花齐放,只不过也是昙花一现,七仙只剩了五行道宗斩魄剑主,重创之后多年闭关不出,生死不明。”戚诃说,“自此修真界式微,直至长衡双璧的出现才有了希望,但是他们年纪还小,修道之路漫漫。”


    姜芜顿时了然如心,“戚门主会颠倒乾坤之术,却无法改天换日,所以今日是想问我起死回生之术,重现当年七仙荣光?”


    戚诃摇首,神情诚恳地看着姜芜,“不,是为了我的私心。”


    “哦?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