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笑帮凶鸣晓诚

第一章 第三节 名为找人的麻烦事(192)

对落花而言,这是个噩梦般的夜晚,平时连暴力事件都难以接触的三等良民们,哪怕只听到‘尸体’二字而未亲眼恐视,也能被混沌大脑里假象出来的妖魔鬼怪给吓出半条魂魄来。

那总管史密斯又该如何?他有又否有滋味地被唤醒呢?

他从黑暗中苏醒,撑开老旧的眼皮,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他并无惊讶,在这片仿造的黑暗背后,还有一堵坚不可摧的无尽深渊在凝视着他。

这样的清晨光景,翻来覆去便也伴随了他7年。自从那天起,他就连睡觉也不舍得摘下墨镜,这用钢勺钢叉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小窟窿,更不足以让他细长的身体完全舒展,不过那算是让遍体鳞伤的心智小憩的绿洲,如脱去许久又找回来的蛋壳,伤心失意时,亦能充当避风港。

肌肉与骨骼的哀鸣日复一日,史密斯早就算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较昨天究竟是好是坏,而未来又到底能有什么好的变化,他已无心期待,对他而言,是死是活虽是大事,但并不为自己,苟且偷生只为拯救两人性命。

腿上强烈的震动,带来堪比心理创伤的压力与负担,让这个一如既往的清晨更加阴暗,如同泥头车碾过晨露欲滴的草坪。

不,是飓风,这喜怒无常的飓风,也不似每天早上叽叽喳喳恼人的闹钟般可爱,不定期的降临,化为无形地梦魇日夜缠绕着他,而承受这份苦难,便是史密斯唯一要活下去的意义——

一部老旧的对讲机。

就在这危急关头,史密斯这数年来首次感到了幸运,自己能在对讲机振动前,凭自己残缺腐败的身体机能醒来,要有一丝偏差,说不定这么多年来的血汗就要付之东流。

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也要像以往一样挺过去,然后继续守望未来——

顾不得揉搓睡眼,四下漆黑无底洞,拼命一脚踢开挡板,微弱的灯光从一个小洞往上飘来。

来不及享用这抹光晕,顾不得皮肤在洞口划破,从刚好足够塞他洞口纵身一跃,光着的脚径直撞上地面,一阵剧痛穿刺脚板,逼得他屈膝跪下,但就算史密斯冷汗直飚,依旧咬紧牙关,从桌面上夺过螺丝批,如风扇叶般舞动指尖,瞬间便将对讲机的外壳剥下,露出了里头唯一的一个按键,毫不犹疑按下——

“哟,近来可好?”

对讲机传来嘶哑而沉重男人声,口气却像极了别扭的男大姐,做作而透露着愉悦与轻蔑,还有数不尽的幸灾乐祸。

史密斯喘着气,看了眼狭小总管室的时钟,时针刚偏过五点,睡了不到3个小时,但困意早被胆战心惊吓得魂飞魄散。

“一如既往。”

对讲机里传来讥笑声。

“只有我知,这地方的核心是你,只有我知啊!要没有你,这地底小村落地根本不可能立得起来,你说是不是?我们的大英雄老同志?”

史密斯深知话中之意,屈辱地抿了抿嘴,为了不让这份难堪化为默认的沉默,回了不知重复了几千次的四个字。

“您说笑了。”

对头又传来了相似的笑声。

“呵呵呵,我说啊,一阵狂风带来传闻,你那边好像来了点好玩的乐子嘛?怎么就不跟我分享分享——呢?”

原本以为今日又是像往常般无聊的对话,没想到这次对方竟然免去了精神折磨的阶段,直入主题。

话的前部分和后半部分,是两种不同的颜色,从混沌的桃色到纯粹的黑,纯色的黑,邪恶的压力无需言语,便通过对讲机黑压压地笼罩在踩在了史密斯的额头上,一时间令他呼吸困难,冷汗直飚。

想必说的,便是温蒂从外头不知哪里带回来的,危险男人的事情,对面的情报传得整洁明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倒不如说他不知晓才是天塌下来了。

“”

安易的废话,或许会让恼火的对方火上浇油,史密斯选择了最聪明的沉默。

“可别把我看扁了,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了如指掌。”

“不敢”

要是往常,这类打照面就抛来的下马威,只会持续一秒甚至更短,但这次,很明显不一样,对面的憎恨心就如毒气般弥漫开来,充盈这狭小的空间,那令人作呕的游刃有余的形象荡然无存,毫不吝啬地展现了史密斯这七年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样貌。

他一个阶下囚,又有何能耐逼出这副面孔,很快总管便猜到,很可能这股憎恨,是朝着沐阳去的,那两人之间有着一股发愁发烂的联系。

这七年来积蓄的恶意,说不定都只是冰山一角,这股足以吞噬整个落花,整个地底,说不定连特乐依尔整座城的根基都会被其淹没腐蚀。

“把他带下来。”

“这”

“要活的,一定要活的,玩具怎么能不挑鲜活的盘呢,呵呵”

狂气的痴笑声,就如触手般在史密斯的耳道内蠕动,全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我不清楚该怎么——”

“不清楚?你怎么会不清楚呢?”

这次,对方没有见缝插针地发出嘲笑声,反而如暗涌一般平静,这触发了史密斯浑身的恐惧,他意识到,如果顺着话下去,新一轮的精神地狱在等待着他去花数年笑话——

“请大发慈悲!您的任务我全部都顺利——超额完成了,那群家伙是不会找上门来的!还请,还请手下留情啊!”

在恐怖的驱使下,史密斯已经将自己折叠成一张瘦骨嶙峋的正方体,伏在充斥着脚印与尘土的地面上,把身上仅剩的一点东西丧失了个一干二净。

也许是感受到了史密斯来自生命的诚意,对讲机沉默了一会儿,让沙白声掌控全场。

“呵呵,真是令人唏嘘呢,无论是你,还是‘她’,当年那可是意气风发得很呀,昂首挺胸的,天地人来来往往,也不过是让你们优越的资本,如今落得这番田地,怎么说也算是你的责任,又有何颜面求我赐你一个面子?”

“请!请您——”

“可没你担心的,不过就缝缝补补,修剪打磨,掂量掂量,就如同用剪刀一点一点地讲瑕疵毛线削去,打扮上鲜红色的浓妆艳抹——然后迎接我的新玩具,就这么简单罢了。”

史密斯的大脑可不允许自己的主人产生甜美的幻想,这句话呈现出来的光景到底如何,史密斯再清楚不过了。

“除非——帮我把一件棘手的事给办了。”

史密斯一愣,猛地仰起头,卑贱地咧开了嘴。

“我办!我办!我办!”

“好样的,我就喜欢顺从的家伙,不管是男人女人,顺从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兴奋,噢,血劲儿都上来了,我就想现在把你好好把玩,把你全身的顺从的臭味都舔个遍(舌头舔舐声?),哈。”

语气变得粘稠了起来,嘴边流满了下流的话,像极了发情的老公狗,下流,卑劣,丧心病狂。

本该胃液倒流的状况,史密斯却没有心思去感到恶心,毕竟这一难他还没跨过去。

“抱歉抱歉,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就老是不受控制了,我肯定懂我的,没吓坏吧?”

“您说笑了,小戏在下又有何妨。”

“中听,中听,那我也不揣着掖着,最近这边也挺闹心的,粮库被歹人烧了,这得让那些大人物饿肚子,事况紧急,我想请你派人,去城外找一家农园购一批食材,运输路径的话——”

把事情都交代完毕,对方流露出似有深意的笑,似乎已预知到该任务未来的走向。

“等着你哟。”说完,对方便乐呵呵地掐断通话。

史密斯放下对讲机,却久久不能从地面上起来,糟乱的心率,满头的大汗,这还只是这片雷雨的开端。

那人为什么这么在意那新人?

他虽然说长得俊俏,但‘那个地方’可是欲望的收束点,丑陋的欲望,下贱的欲望,疯狂的欲望,倾泻而出的欲望,只要是人的欲望,水夜岸鸣都能满足并加以摧毁,也就是说,根本没必要专门对沐阳挑起兴趣。

不,那人要怎样被怎样的,与我无关

史密斯从地上爬起,将拆开的对讲机放到桌面上,裹上架在墙上的大衣。

既然苏恩那混账东西不受控制,那人又吩咐来,给他便是,只要不经由‘那条途径’,怎样都好。

“温蒂你们,就由我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