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附淋花前椰

第182章 给他一个机会吧

书房门口关上后,

傅默紧握着门把手, 微微低下头,脸上毫无表情,背对着身后的所有人。

“咚!”重物砸在身体上又从滑落地上发出的声响,傅默转身看到地板上慢慢滚动的厚重花盆,掰过阿彻的后背轻轻碰了碰,微皱着眉头问他,“有事吗?”

阿彻轻嘶一声,无所谓的耸耸肩,呲牙咧嘴道,“没事的,默哥。”

傅默抬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拿起水壶要往这边砸的简意,揽过阿彻的肩膀往一旁推开,抬腿踹开飞向他的水壶。

一个一直砸,一个就在书房门口周围躲避着,傅家的人没有谁劝止,静默地看着他们。

一分多钟的时间,傅默的人冲上二楼,挡在傅默和阿彻身前。

“畜牲!”简意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咬牙切齿骂道。

傅默没有理会她,站在过道的窗户旁,拉起阿彻的衣服看眼他的伤势,让身旁的人给他检查,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声音低沉,“下次不用帮我挡。”

“没事,我皮厚。”阿彻仍旧咧着嘴笑道。

他知道阿彻为什么对他忠心,出国那两年多的时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阿彻。

而阿彻,是他父亲的人。

“阿彻,我也不想你有事。”傅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完这句话。

阿彻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没有说什么,答应过傅明笙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再来多少次,他都会挡上去。

“默哥。”两人身旁走近一名男子,示意他们看向站在一众保镖面前的男人。

傅明成冷峻又寡淡的面庞映入他们的视线,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霸气和威严,没有说话,只是缓和了几分眉眼看着他。

隔着几层人,傅默想起刚出国那年,傅家人里,除了傅明聿,傅明成是第一个打电话给他的人。

他父亲去世后,傅明成曾将他抓到军中管理了一年,那段时间,他染上的不良陋习,全部被傅明成扭正。

他对傅默,延续着他对傅明笙的疼爱,除了那一年多的严厉教导,其他时候傅明成对他的纵容在傅家众人里仅次于老爷子。

傅默看向自己面前站的笔直板正的男人,和以往一样的语气开口叫了一声,“大伯。”

傅明成微微点头,眉眼依旧和缓。

两年前他打的那通电话,傅默接通了。

“阿默,还没回家么?”那时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到除夕,往年这个时间傅默不会出国,傅明成不放心打来电话问他。

“没有,还在国外。”傅默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

“快过年了,先回家,国外的事务不急于这一时。”傅明成往日清寡无比的声音,面对傅默时都会柔和几分,劝着他回国。

“不回了,大伯。”

“怎么能不回!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国外过年,这像什么话!”傅明成的声音都变重了一些,又问道,“你小叔究竟怎么安排工作的!你先回家,有大伯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事情没有处理完,今年不回国了。” 沉默了许久,傅默才说出这句话。

“是处理工作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傅明成声音变沉,傅家对家庭团聚看的很重,特别是春节这样的重大节日,并不会将工作放在感情之前。

“工作。”傅默回他。

直到挂断电话,傅明成都问不出原因,也劝不回傅默。

当晚他就打电话把傅明聿叫到身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傅明聿也一口咬定是因为工作。

第二天,他直接让傅溯出国找了傅默。

阿彻的伤口已经处理好,重新站在傅默身后。

傅明成缓缓看了阿彻一眼,又看向傅默,注意到他脖子和胸前的痕迹,沉默了几秒,和他站在窗前,两个人都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回家就好。”傅明成侧过身在傅默肩上拍了拍,没有拿开手,还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良久,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他口中传出,“当年,知道了那件事,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很难受吧。”

傅默周身的戾气已经收起,也看着自己的大伯。

当年傅明成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是他刚知道自己身世不久,如今两年多过去,当时心底里的情绪已然被他消化许多。

“阿默,在大伯眼里,那层血缘关系不重要。你爸爸更多的是跟在我身边长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我亲弟弟,同样的,从你出生到现在,我也一直都知道你和傅家没有血缘关系,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傅家的孩子,是同样重要的家人。”

傅明成眼里是对自己疼爱小辈的关爱,他当年也只是猜到傅默和傅明聿之间产生了分歧,把能产生矛盾的方方面面都了解透彻,甚至出国找过傅默,也逼问过傅明聿,一个只说因为工作不回国,一个紧咬着不让傅默回国,就这样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也是前几天的时间,他才知道是因为傅默喜欢温婳。

他也理解了傅默当初为什么谁问都不说出口。

当年的事情,傅默和傅明聿任何一方说出来,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但是当年,他们谁都不敢去赌那个可能。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余晖撒满天际,云朵被染成橘红,院子里也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辉。

看着院中透过稀疏的枝丫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的落日余晖,傅默语气很平静地说道,“可是,爷爷又要送我出国不是吗?从我回来到现在,包括接下来的一星期,傅家都申请了飞往m国的航线。”

“你爷爷?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傅明成威严的眉眼深深皱起,身上的气势凌厉了几分。

“是爷爷的人,我没必要骗大伯。”傅默瞳孔中的光芒黯淡且平静,仿佛失去以往底气,只是很冷静看着他。

“你爷爷不会这样做,有这种想法只会是…”,傅明成说着说着,转身看向一众人影之外的傅明聿,脸色彻底沉下来,缓慢而沉重地拍了拍傅默的肩膀,“大伯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转身走向傅明聿。

傅默收起脸上的表情,冷冷看了眼傅明聿,再看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蹙起眉心走到书房门口,抬起手重重地敲了敲房门。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又重又大声。

对于傅默会敲门催促,书房里的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意外。

傅老爷子敛眉无声笑了笑,以傅默两年前的性子,这会他早就破门而入。

不知不觉已经坐了很长时间,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傅老爷子偏头看向门口方向,没有理会那几下敲门声,又看向眸底没有任何意外的温婳,缓声说道,“陪爷爷到窗边站站吧。”

几步路的距离,一老一少站在书房的窗边往外看去,眼底的大片景色,温婳看了五年,很熟悉。

日落黄昏,两人眼底都染上一片金黄色的光晕。

傅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轻轻转动着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整个人和刚才坐在茶桌旁没有什么变化,轻声说道,“阿默从小就过的肆无忌惮,他父亲去世后,我们对他更是没有底线的纵容。”

傅明笙去世后的那几个月,傅默在京市怎么发疯都有他和秦家老爷子兜底,后来,傅明成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作贱自己,把他抓到军中关了一年。

一年后,傅默的陋习改好了,但又染上了另一个陋习。

傅老爷子想起以前就隐隐有些头疼,眉头紧锁着,一声无奈的叹息从他口中传出,

“你没来京市那两年里,他唯一做的比较出格的事情,就是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女朋友’,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都会有人把情况汇报到我这里,她们只是偶尔坐在他身旁吃吃饭,并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也是因此,我们才会纵容他如此胡闹。”

温婳捏紧自己的指尖,看着窗外的树叶随风摇曳。

“爷爷和你说这些,你应该也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做的事情,用错了方法,对你造成的伤害他抹不掉。”

停顿片刻后,低低叹口气,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但我这个孙子并不差劲。这些年里,他对你真心还是假意,其实你自己也看的很清楚。”

傅老爷子微微侧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她正低垂着眼睑看向自己的脚。

抬头看向窗外,又接着说道, “我也知道,这些年里,他在笨拙地喜欢你,你没有被他那些糖衣炮弹、温情相待松动半分,除了因为你当初有喜欢的人外,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你母亲吧。”

温婳缓缓侧头看向傅老爷子,看到他笑眯眯的眼眸,赞赏似的点点头,“你给自己划了一条线,并且心性坚定地不越过那条线半步,设身处地的想想,这点你做的很好。”

黄昏的余晖渐渐消失,天空渐渐黯淡了下来。

沉默良久,耳边又传来敲门声,傅老爷子没有理会,眉眼沉沉的看着窗外渐渐变黑的夜色,“关于阿默和傅家的关系,爷爷会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你和他的婚姻,绝不会污了你母亲声誉半分。”

温婳也看向黯淡的天色,浅浅开口,“傅爷爷,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欢他。”

不止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温婳不喜欢傅默。但现在她们要离婚,很难很难,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

拇指快速转动着扳指几下,傅老爷子重新看向温婳,“爷爷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腆着老脸向你为他争取一个机会。”

傅老爷子这次沉默了很久,最后语气沉重地开口,“接下来三年,你还会在京市读书。婳婳,试着和他相处三年吧,如果三年后你还想和他离婚,我会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离开。”

对上老人恳求的目光,温婳平静地述说,“他回国到现在,你们也被他算计了,甚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做到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

被她直接点出来,傅老爷子面上也没有看出什么波动,眯起苍老的眼眸,语气沉稳道,“他这次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三年后就不一定了。”

转而继续劝说道,“婚姻除了看男方,也要看他的家庭。傅家这个大家庭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家庭氛围友好有爱,不会让你有任何困扰。至于阿默,接下来的三年时间,要不要喜欢他,你对他好与坏我们都不会管,都看你如何把握。”

“最主要的是,我们都清楚的知道他有多偏执霸道,他甚至比傅家所有人都疯狂。爷爷现在的确奈何不了他。”

最后,傅老爷子苍老着嗓音沉重道,“婳婳,给他一个机会吧,试着去了解他,就当是圆了这些年他对你的善意。”

温婳看着窗外浓重如墨的夜色,久久不曾开口。

***

书房门口刚打开,温婳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熟悉的味道,耳边也响起熟悉的声音,“终于出来了,我都快要把门劈了。”

身后响起傅老爷子重重的咳嗽声,温婳推了推他,“先松开我。”

“不要。”傅默埋首在温婳脖子处,闻言也只是抱着她往一旁挪了个位置,继续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傅老爷子看着他给自己空出来的位置,愈发被气的头疼,还得一如既往的混账!

不想看他那副癞皮狗的模样,对上挡在门口的一众保镖,不用想都知道是傅默这个混账玩意搞出来的,傅老爷子没有看他一眼,声如洪钟,“把你的人弄走。”

真是一个两个都当他死了!

傅默轻触着温婳微烫的耳尖,慢慢抬起头,仍旧抱着温婳不松手,懒散地说道,“不行。”

往外走了几步,看到满地的狼藉,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傅老爷子慢慢背着双手,再次沉声说道,“留下几个就行了,剩下的先下去。”

傅默抬眸看向阿彻,半分钟不到,傅默周围只留下六名保镖。

重新变得空旷的二楼过道,傅老爷子站在中间位置,扫了所有人一眼,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