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如梦满刺霸王龙

第354章 生米地

原来老阿奶竟然知道王庭的消息!

云琛赶紧借口老阿奶年纪大了,一瘸一拐地跳下车,将牛车的位置让给老阿奶坐。

老阿奶的确已经走得非常累,气喘吁吁地坐上牛车,捂着心口,半天才缓过来。

但当听说云琛好奇关于王庭的事情时,老阿奶神色一变,竟意外地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楠国不能知道王庭的,不能。”

蒙克哈哈大笑,用洛疆语对老阿奶说:

“那是防着别的楠国人,不是防云兄弟!而且只是说说王庭的趣事,又不说在哪,要什么紧!老阿奶,王庭被屠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不会再发生了,放心吧!”

老阿奶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嘀咕着云琛听不懂的洛疆语,神色忽然变得晦暗又恐惧,像是陷入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回忆。

云琛悄悄将多吉拉过来,叫他翻译一下老阿奶在说什么。

多吉伸着耳朵听了半天,只说出“好多血”“号角”和“打仗”几个词。

云琛听得云里雾里,估计都是和楠国前朝屠戮洛疆王庭的陈年旧仇有关。

见老阿奶身体不舒服,她只好暂时作罢,叫老阿奶先休息再说。

反正还要帮部落在新地址建新帐篷,她觉得不着急,有的是机会试探老阿奶。

接下来二十天,行路枯燥无聊,一连下了好几场雪,人们用木棍当作手杖,艰难地在雪地里前行。

云琛的牛车已彻底让给了老阿奶,她换去坐车头。

经过这场大火和雪崩,老阿奶受了很大惊吓,竟有病倒的趋势。

多吉也不再围着云琛转,而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老阿奶。

云琛便又将车头的位置让给多吉,方便他看护老阿奶,她则忍着雪崩时受的腿伤,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徒步行路。

这一举动更让周围的洛疆人对她充满感激,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善意。

霍乾念也朝她看去一眼,脸色依旧黑沉黑沉的,却将手里的木棍丢给了叶峮。

叶峮就跟接了什么烫手的山芋似的,立马又扔给不言。

很快,棍子经过不言,传到了云琛手里。

其实云琛心里也有气,更多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么多年,阎王殿门口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她不懂为什么这一次惹霍乾念发那么大火。

但握着手里结实的木棍,知道他是太爱自己、太怕失去的缘故,她心里那点气慢慢消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费劲地挪到霍乾念身边,歪头瞧瞧他和蒙克家锅底一样黑的脸,讨好地笑道:

“那个......我......那个......”

她不会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像样的人话,最后道:

“等到新草场了,还是你去给老阿奶找帐篷主梁吧?阿念。”

不出意外的,霍乾念一声不吭,只是闭了闭眼,腮帮子动了一下,像是在咬后槽牙。

她知道哄得不奏效,摸摸鼻子,又开始瞎绞尽脑汁。

一旁叶峮和不言看得都快急死了,使劲用眼神示意她:

“雪地”“倒啊!快倒!”

接受到俩人的信号,云琛难得福至心灵地明白一把,“哎呦”一声,崴倒在地上。

结果她屁股还没挨到雪呢,人已经整个被霍乾念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牛劲,直接将她整个人举在空中抡了一圈,改“抱”为“背”,没好气道:

“逞什么强?老实待着!”

她乖乖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将头埋进他后颈窝,忍不住笑道:

“知道啦!阿念哥哥!”

某人的脊背明显硬了一下。

叶峮和不言则在一旁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随即作呕吐状,嫌弃地走开好几丈远。

周围其他洛疆人则见怪不怪,毕竟是云琛之前的奴隶嘛,背云琛很正常!

……

……

终于抵达新草场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欢呼不已。

因为草场不仅雪薄风暖,周围还有连绵的矮坡和一个结冰的湖。

王庭更是体恤部落受灾,早早送来几百头牛羊,还有帐篷、羊毛毯、锅、柴火、桌椅......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

依山傍水,草长丰茂,物资充足,这简直是部落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宜居地。

人们将这功劳归于云琛,热火朝天地搭建完新帐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牛宰羊、篝火起宴,答谢云琛的救命之恩。

只是云琛没想到,这答谢竟然那么猛,差点要去她半条命。

因为洛疆人答谢恩人的方式没有别的,就是敬酒。

整个部落男女老少几千人,全都端着辛辣奶白的烈酒,排着队向她走来。

云琛在喝到第六碗的时候就不行了,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蒙克在笑话她,其他洛疆人也都围着她热闹地说笑,每个人上前摸了下她的头顶,以示感激和祝福。

不知醉过去多久,等她从老阿奶的帐篷里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篝火晚宴还在闹哄哄地进行着。

帐篷里,柴火烧得旺盛,老阿奶躺在另一边的土榻上,正抱着多吉讲故事。

云琛摸摸身上老阿奶为她缝制的新羊皮袄,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

她不想打扰这祖孙二人,尤其老阿奶最近脸色越来越不好,总是捂着胸口说很痛。

眼下不是去试探什么王庭的时候,她只想把迎接新家园的喜悦好好留给他们。

她独自一人来到帐篷外,走到远离篝火的地方坐下。

望着满天繁星,听着远处洛疆人的歌声笑声,她也不自觉笑起来,感觉心胸都和这草原的天地一样舒坦。

想起霍乾念还没有被她哄好,他十个手指上还有伤呢,她琢磨溜去找他,刚转身要走,却有一个声音从后叫住她:

“云哥哥!”

云琛回过身,多吉一把扑进她怀里,仰起布满雀斑的小脸,傻傻笑起来,邀功似的说:

“我把阿奶哄睡了。”

“哈哈......”云琛摸摸他的头,“好多吉,男子汉长大了嘛!”

得了表扬,多吉兴奋的两个脸蛋红扑扑的,“谢谢你,云哥哥,是你救了我们,救了阿奶。”

云琛笑笑不说话,紧接着,多吉下一句话,瞬间叫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云哥哥,我知道王庭在哪!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你答应我,带阿奶去王庭看最好的巫医,给阿奶治病!”

云琛愣了一下,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她所有注意力只有“王庭”两个字!

多吉随即靠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生米地。”

见云琛一脸不解,多吉有点着急,匆匆跑去篝火宴会上拿了些什么,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

他将一碗凉透的米饭塞进云琛手里,再次打手势重复:

“生米地!阿奶的梦话!生米地!”

多吉是从老阿奶的梦话中听到了王庭的地址。

可生米地是什么?

看着手里的米饭,云琛深深陷入沉思。

米是楠国最常见的主食,但对于贫瘠寒冷的北方来说,土地几乎种不了稻子,大米是只有王庭才吃得起的珍贵东西。

这次因为部落受灾,王庭送了些大米以示安抚。

部落里的人们一口也舍不得吃,只单独给云琛做了一碗。

只可惜洛疆人不会蒸米饭,做出来的大米还是夹生的。

云琛捻起一小撮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品尝,脑中越来越清明。

多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那和善温柔的云哥哥,突然变得沉默不语,接着缓缓站起身,高挑的身姿在雪地上投下鬼魅般的阴影。

像是一瞬间从“洁白的小羊”变成了“嗜血的黑狼”。

多吉愣愣地望着云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