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这人最恨威胁!

    梁岁岁走出凯福饭店门口。

    赫然发现找她的,是梁富昌。

    刚走下汽车,看见她时,生意人一双精明的眼耷拉下来,神色阴沉。

    “温氏大庄园的地契,给你就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怎么曼如手里夜上海大饭店的店契,你也要抢走?”

    提到这件事,梁傅昌就是一股火气上来,恨不得立刻打死眼前的孽障。

    那可是穆宴送给梁曼如的饭店,日进斗金,还是沪市各路权贵富豪最爱光顾的场所,带给他不少人脉和机遇。

    如今却落在了梁岁岁手中,以后他半块大洋的好处也捞不到。

    杏花楼大饭店和宝昌银楼加起来,都比不上夜上海大饭店收入的三分之一。

    梁富昌只能看着白花花的大洋,流进梁岁岁腰包里。

    光想一想,就差点没把他气死。

    梁岁岁见他脸色像吃了坨大的一样难看,心情很好:“那是穆宴送给我的赔礼,有意见,你找他去。”

    “什么赔礼?还不是你见穆少将宠爱曼如,眼红她,心生嫉妒,又哭又闹,逼着穆少将给你好处。”

    “她是你妹妹,你就不能让着她点?曼如比你乖巧懂事,更比你有孝心,你除了一张脸,哪点比得上她?”

    梁富昌冷着脸,怨毒不已:“不仁不孝的玩意,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但凡你还有半点孝心,就不该从我手里,拿走这些东西。”

    拿孝道压她?

    实在是可笑。

    父慈才能女孝。

    一个随手就能把她卖掉的父亲,她还孝顺什么?

    事情过去了很久,可梁岁岁还记得那股侵入骨髓的寒意。

    温媛身体一直虚弱不堪,常年躺在床榻上休养。

    梁富昌借口为温媛找了个神医,把她骗到一个富丽堂皇的院子。

    等她走进摆满金菩萨的华丽奢靡屋子,房门咔嚓反锁。

    见势不妙,她立即拿起沉重的红木座椅,哐哐砸烂雕花窗棂跳到走廊上,一路狂奔,才从后花园的角门逃出去。

    但凡她迟疑片刻,没有逃出生天,早就变成地狱里冤死的亡魂。

    据说买主是个残忍,有暴力倾向的老头军官。

    每个月从他的房里,都会拖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扔到乱葬岗。

    死状凄惨,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梁富昌为了利益,亲手把她送到如此残暴不仁的老头手里,就没想过让她活下来。

    梁岁岁以牙还牙,冷笑道:“从你把我卖掉的那天起,在我心里,父亲就已经死了。”

    “另外,今日你不把地契店契给我,等穆宴找上门的时候,我保证你会失去更多。”

    “你在威胁我?”梁富昌气的两边太阳穴鼓胀,青筋一根根冒出来,指着梁岁岁,怒火冲天。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梁岁岁淡声道。

    语气淡然平静,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慑人气势。

    梁富昌撞到她凛冽的眼睛,脸色变了变。

    穆宴杀伐决断,说一不二。

    一旦忤逆他,没有把店契交到梁岁岁手里,只怕曼如会被他厌弃,讨不到半点好。

    甚至曼如嫁给他这件事,也将变成未知,反而亏大发了。

    衡量了好几分钟,梁富昌不得不妥协。

    朝身后的周管事摆了下手,满目厌憎:“都给她。”

    周管事转身拿了个简陋的木盒子,狗仗人势,脸色跟梁富昌一样阴沉,随手扔在梁岁岁脚下。

    “哎呀,大小姐,对不住了,我一时手滑,没拿稳!”

    梁岁岁也不气恼,凤眸微挑,眸光逼人:“捡起来!”

    周管事恭敬看了眼梁富昌,得到他的暗示,阴恻恻地笑了。

    “大小姐,你弯个腰,一伸手就能办到的事,又何必为难小的?”

    梁岁岁淡声一笑。

    一个狗腿子刁奴,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为难她。

    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啪!

    疾风从周管事耳边扇过,半边脸骤然锐痛。

    他捂着被打的脸颊,眸底闪过难堪,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小姐,我可是老爷的人,你凭什么打我?”

    梁岁岁眼底含霜:“就凭我是主子,而你,只是个低三下四的奴才。”

    周管事动了动嘴,还想叫嚣,蓦然眼前一道黑影压顶,冰冷如蛇的枪口顶在他脑门。

    “捡起盒子,向岁岁下跪认错。”

    穆宴盯着周管事,英俊眉眼刀刻般冷硬,一身寒气。

    “别别别,穆少将您千万别开枪。”周管事吓得心脏一缩,两脚发软,噗通跪在梁岁岁脚边,边磕头边认错。

    “大小姐,对不起,都是小人的错,小人以下犯上,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小人这一次!”

    周管事磕头道歉了半天,见梁岁岁还是没发话,眼神一狠,啪啪啪啪,狂扇自己耳光。

    “大小姐,对不起,是我犯贱,没认清自己的奴才身份,求求您发句话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梁岁岁垂眸,见他把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眼角都肿的睁不开,稍微满意了。

    嫣然红唇冷冷开口:“盒子。”

    “是是是,小人马上照办。”周管事点头哈腰,赶紧捡起木盒,吹干净灰尘后,举高胳膊,恭恭敬敬递给她。

    生怕迟个半秒,穆宴就一枪崩了他。

    梁岁岁接过木盒,放进手提袋里,转身要走,被穆宴修长健臂一把拉住。

    逡黑目光落在她脸上,眸色深深,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梁岁岁甩开他的大手,唇角淡淡地扬起冷笑。

    “有话说话。”

    穆宴被甩的愣了下。

    两秒反应过来,失笑了声,以为她气还没消,还在跟他闹脾气。

    低头凑过去,温柔哄她:“岁岁,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这几天军营连接发生暴乱,我吃住都在驻地,没有时间回来陪你,以至于你被穆司野欺凌了,身边只有京淮尽心尽力保护你,我却只能通过报纸上的报道才知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梁岁岁听他抹黑穆司野,淡漠的表情又冷了两分:“你也说了,阿淮会尽全力保护我,所以,有你没你都一样。”

    穆宴听完,没有想别的,依旧认为她心里有气,故意说些违心的话刺他。

    不仅没有动气,反而软了嗓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哄劝:“等十天后我们大婚,我带你去港城度新婚蜜月,那里很繁华,美食遍地,维多利亚港夜景超美。”

    梁岁岁只吐了两个字:“不去。”

    “那京城呢?还有南城,杭城?”穆宴挑眉含笑。

    梁岁岁根本不想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穆宴突然想起半个多月之前,她说过有份礼物送给他。

    连忙大声喊她:“岁岁,你送我的礼物,说好给我的大惊喜?!”

    梁岁岁没有回头。

    大半个月了,自己没有亲自去给穆夫人开药方,熬药,按摩。

    算来,穆夫人该到了更难熬的时候。

    穆宴本就因为军营暴动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再加上穆夫人疼痛起来胡搅蛮缠,只会让他以后的日子,过的雪上加霜。

    梁岁岁唇边,无声扬起一抹笑:“已经送去了玫瑰公馆。”

    穆宴听罢,眉眼微动,含着说不出的欣喜。

    他就知道,岁岁爱他,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

    穆宴脚步迈动,正要去追她,猛然被跨步而来的梁富昌拦下。

    “穆少将,曼如那天晚上差点被送进警察署监牢,受了惊吓,很不舒服,人还在法国医院躺着,吃不下睡不着,她还怀了孩子,您能不能抽个空去陪陪她?”

    “不舒服,就找医生治疗,我是医生吗?”

    穆宴看着梁富昌,眸底盘旋一股阴冷:“别动不动拿孩子来威胁我,我这人最恨威胁!等我跟岁岁结了婚,想要多少个孩子都有,梁曼如肚子里的孩子,我还真不稀罕!”

    梁富昌脸色一白,面色骤然变:“穆少将,听您的意思……您是不打算迎娶曼如进门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穆宴挑挑眉,冷声嗤笑,“从始至终,我想娶的人,只有岁岁。”

    梁富昌浑身一怔,手脚渐渐发冷。

    眼见穆宴急着去追梁岁岁,对梁曼如没有半句关心的话,甚至连三个月的孩子都不想要,眉头越皱越紧。

    匆匆带上周管事坐进汽车,嘶吼着嗓子,吩咐司机:“去法国医院,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