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书忘记离愁

第1195章 蒸笼地狱

周围的琉璃破碎,我们的身影,却又出现在这个城市当中。

司马懿站在我身边,看着周围的场景,忍不住感慨道:“这个城市简直就是地狱道的化身,在这里的人,要承受十八层地狱之苦。”

“怪不得,我们刚才看到的种种场景,与神话中的地狱无二。”芷若寒惊讶说道。

司马懿眯着眼睛,叹息道:“看来想要突破这地狱道,就必须经历着轮回之苦。”

我没有说话,目光望向眼前,脸色阴沉无比。

众人察觉到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后,都是目瞪口呆。

无数青铜蒸笼堆砌成一座座高耸的塔楼,每个蒸笼都有房屋大小,表面覆盖着暗绿色的铜锈。

这些锈迹却诡异地组合成无数张嘴巴的形状,嘴唇干裂而扭曲,不断开合,吐出一连串此起彼伏的诅咒:

“王寡妇偷汉子才被沉塘!”

“李家童生考不上功名定是祖上缺德!”

“周铁匠打不出好刀活该断子绝孙!”

“活该他孩子考不上大学!”

“你注定一辈子是穷光蛋。”

这些声音如同实质化的尖刺,刺入耳膜,震得人头皮发麻。

“啊!”

林雪突然抱住头颅,蜷缩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

她的手臂皮肤下浮现出“通奸”二字,篆体扭曲如虫,像是活物般在她皮肉间游走。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声音颤抖:“九幽……我的手……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我没做过那些事啊!”

她的指甲死死抠进地面,指尖渗出血丝,却无法阻止刻痕的扩散。

“凝神!”

我急忙提醒她,手中破邪剑横扫而出,剑光如虹,试图斩断缠绕众人的声波。

然而,剑锋却传来一股粘稠的阻力,那些诅咒并未消散,反而化作青灰色的雾气,顺着剑身爬上我的手臂,在皮肤表面蚀刻出歪歪扭扭的谣言:

“张九幽屠杀无辜。”

“张九幽罪大恶极。”

我冷哼一声,十二楼五城直接爆发,“度厄楼”之力运转,清气涌出,驱散雾气,但我手臂上的刻痕却隐隐作痛。

“小心!”

狐仙突然指向蒸笼顶端。排气孔猛地喷出猩红蒸汽,蒸汽翻滚间,一个青铜蒸笼的盖子被气流顶开半寸。

我眯起眼,看到笼内十余个人影在沸腾的血水里沉浮。

他们的皮肉早已被蒸得脱落,露出半透明的骨架,骨头在血水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然而,他们的喉骨仍在机械地开合,发出嘶哑的辩白:

“我没有勾引姐夫……”

“私塾先生的戒尺真的只打手心……”“

那日给婆婆喂的确实是汤药……”

这些声音微弱而绝望,像是被困在无尽的折磨中。

蒸汽中漂浮着文字形态的火焰,每个字都在重演罪魂生前的遭遇。

“妒”字烧灼着一名女子的面容,她的眼眶被火焰熔化,泪水混着血水淌下。

“骗”字烙在一名书生的额头,皮肤焦黑,额骨裂开,露出白森森的脑髓。

一个少女的脊椎上串着七枚铜钱,每枚钱币都刻着“克夫”的判词,她的脊椎被钱币压得弯曲变形,骨头“咔嚓”断裂,鲜血喷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

叶清歌的声音颤抖,她捂着肩头的伤口,鲜血从指缝溢出,眼中满是惊惧。

“小心脚下!”

狐仙突然一把拽开叶清歌。就在她脚边,肉质地面猛地翻卷,伸出无数条长满倒刺的舌头。

舌头表面布满凸起的味蕾,每个味蕾都化作一张微型嘴巴,喷射出带毒液的闲言碎语:“叶氏女告密害人”

“叶清歌心如蛇蝎”。

我挥剑斩断三条袭来的毒舌,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写满谣言的纸屑。

纸屑在空中自动拼接成一封《休妻书》,泛黄的纸面上浮现出林雪给我下毒的虚构场景,栩栩如生。

“不是……我没有……”

林雪的眼神突然涣散,手腕上的“通奸”刻痕开始渗血。血珠落地,化作活字印刷的铅块,每个铅字在地上敲击出“浸猪笼”的拟声词。

“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像是无数人齐声咒骂。

她抬起头,泪水混着血水淌下,声音哽咽:“九幽,我真的没做过这些事……为什么它要这样对我?”

“别被迷惑!”我低喝道,破邪剑一挥,剑气震碎铅块,但更多的舌头从地面涌出,密密麻麻。

芷若寒咬牙挥剑,冰蓝剑气席卷,却被毒舌缠住手臂。

她闷哼一声,手腕被倒刺划出一道深痕,鲜血滴落,染红了肉质地面。

就在这时,蒸笼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声。

七十二个蒸笼如同魔方般重组,在血雾中拼凑出一尊巨型鬼王的身躯。

它的头颅是一口倒扣的青铜甑锅,锅底布满裂纹,裂缝中渗出滚烫的黑血。

眼眶位置镶嵌着两扇不断开合的笼屉,每次眨眼都撒落滚烫的闲言碎语,化作火星落在地面,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

它的身躯由蒸笼拼接而成,每块青铜板上都刻着扭曲的《女诫》文字,散发出浓烈的怨气。

右臂是一柄千口铡刀,刀锋上刻着《七出之条》,左臂则是一根长满倒刺的铁鞭,鞭梢挂着无数碎肉与眼珠,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舌为斩身刀……”

鬼王腹腔里传出一声老学究的吟诵,声音低沉而阴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七十二个蒸笼同时喷射出绯色蒸汽,蒸汽在空中凝结成《女诫》书页,每张纸都裹着带倒刺的锁链,缠向我们的脖颈。

锁链上的倒刺刻着“长舌”“碎嘴”等字眼,刺入皮肤时带来钻心的剧痛。

我左手掐诀,魔厌术“魔门关”轰然洞开。

九条缠满罪业锁链的孽龙咆哮而出,龙爪撕碎书页,却被纸屑间的恶语刺伤。

锁链上浮现“长舌妇”“碎嘴汉”的烙印,孽龙哀嚎着缩回魔门。

我皱眉道:“这鬼王由谣言凝聚,直接攻击没用,得找到它的弱点!”

说话之间,我再度挥动破邪剑,十二楼中的“望气楼”虚影拔地而起。

青玉台阶上浮现出蒸笼地狱的气脉流向,我眯眼一看,每道蒸汽都连接着阳间的祠堂——那些挂着“贞节牌坊”的吃人建筑才是谣言的源头。

鬼王冷笑一声,右臂的千口铡刀猛地劈下,刀锋裹挟着宗法礼教的重压。

叶清歌的襦裙瞬间被无形之力撕开,肩头浮现“无子”的黥印。

她痛呼一声,试图后退,却被锁链缠住脚踝,动弹不得。铡刀带着呼啸声落下,眼看就要将她劈成两半。

“轮回楼,镇!”

我咬破食指,在破邪剑上画出六道轮回图。

剑光暴涨间,五城之力中的“瑶姬之火”从剑尖喷涌,南明离火熊熊燃烧,火中浮现出无数被礼教迫害的女子虚影。

她们的面容扭曲而愤怒,抓住铡刀疯狂撕咬,将千年积怨化作焚天之火。

火焰与铡刀相撞,爆发出刺耳的轰鸣,鬼王踉跄后退。

我再度伸出手,从怀中甩出三枚永乐通宝,上古厌术“钱力无边”发动。

铜钱在空中燃起青焰,烧穿阴阳界限。

顷刻之间,贞节牌坊突然开裂,那些禁锢妇孺的祠堂梁柱涌出黑血,蒸笼地狱的气脉顿时紊乱。

鬼王胸口浮现出一本功德簿的虚影,上面记载的“节妇”名录正在急速消失,化作缕缕黑烟。

“你们竟敢毁我根基!”

鬼王发出一声呵斥声,整个身躯炸成漫天《族谱》纸页。

每张族谱都化作带毒蒺藜,刻着“不孝有三”的倒刺,扎向我们的灵台。

我只觉眉心一痛,前世的罪业画面再次浮现,险些失神。

“抱喜神,现!”

我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

喜轿虚影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臂,抓住族谱,却在触碰瞬间被腐化成森森白骨。

喜神发出凄厉的尖笑,声音尖锐刺耳:“二十年阳寿,换破局之法,可愿?”

“可以!”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红绸瞬间化作血色长带,缠住鬼王的真身——一本藏在蒸笼核心的《宗法铁卷》。铁卷表面刻满血字,散发出浓烈的怨气。

趁着红绸束缚,我召唤“诛邪楼”,楼身从云层中坠落,檐角风铃化作十万斩孽剑,将铁卷钉死在虚空中,剑光闪烁间,铁卷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鬼王终于显露本体:一具头戴儒巾的枯骨,脊梁上缠绕着九十一条浸血麻绳,每条麻绳都代表一个被宗法逼死的妇人。

“没用的,你杀不死我的。”

鬼王疯狂咆哮着,这个时候的它挥动戒尺,试图召唤牌坊镇压,却被上古厌术“阎王狱”的锁链贯穿天灵。

锁链末端的鬼脸发出凄厉嚎叫,硬生生勾走它的魂魄。

“该清算了。你就和你的蒸笼地狱,一起毁灭吧!”

我握紧破邪剑,十二楼五城之力在剑锋流转。

“云华夫人”的天一真水从剑身涌出,浇灭谣言之火,水流清澈如镜,映出无数冤魂的泪水;“谷神”的五谷丰登之力孕育出新麦,金黄的麦穗从肉质地面钻出,象征新生。

“度厄仙”的破邪金光洞穿礼教阴霾,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

最终,五城之力与剑仙之力融合,汇聚成斩断千年枷锁的惊鸿一剑。

剑光划破长空,鬼王身上的麻绳寸寸断裂。每断一根,就有一座贞节牌坊轰然崩塌,尘土飞扬。当最后一根麻绳化作飞灰时,那些困在蒸笼里的女子残魂破笼而出。

整个蒸笼地狱开始崩塌,青铜蒸笼褪去锈迹,化作学堂的梁柱,散发着淡淡的书香。

脚下的血肉地面逐渐平复,变回青石板路,石板缝隙里钻出嫩绿的新芽,微风吹过,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鬼王残存的儒巾飘落在地,被谷神之力催生的麦穗穿透,化作沃土的养料,彻底消散。

“九幽……我们赢了吗?”叶清歌喘着粗气,肩头的“无子”黥印逐渐淡去,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没完。”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扫向远处。

青铜塔依然耸立,塔顶的血色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整座城市都在轰鸣。

狐仙走上前,冷声道:“张九幽,这只是地狱道的表象,真正的核心还在塔内。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低喝道:“走,继续杀进去!”

我们整顿片刻,再次迈开步伐,杀气腾腾地直奔青铜塔而去。

在我们离开之后,新生的麦穗随风摇曳,为我们送行,而那片蒸笼地狱的残骸,已被新生之力彻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