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5章 阎王之怒
我们沿着螺旋阶梯继续向上攀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无数年的腐朽都被封存在这青铜塔内。脚下的阶梯不再震颤,而是变得异常冰冷。
我每迈出一步,靴底都传来一种黏腻的触感,像踩在了凝固的血浆上。
我刻意不去看脚下,只凭直觉前行,因为这里的规则似乎在警告我们——低头便是深渊。
踏入下一层的瞬间,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鸣响,像无数根钢针刺入耳膜。
我捂住耳朵,却发现声音并非从外界传来,而是从脑海深处炸开。
林雪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抓紧我的胳膊,声音颤抖:“九幽,这地方不对劲,我闻到一股……绝望的味道,比血池还浓。”
我皱眉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这里没有血肉地面,也没有垂落的脐带血管,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虚空。
虚空之中,悬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牢笼,每座牢笼都由细密的铁丝编织而成,铁丝上挂满了倒刺,刺尖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牢笼内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灵魂,他们的躯体虚幻而模糊,却能清晰看见脸上扭曲的表情。
“救命!放我出去!”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我转头望去,只见一座牢笼里,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人正用双手撕扯自己的喉咙。他的指甲早已磨平,指尖渗出血迹,喉咙却完好无损,像被某种力量强行修复。
他身旁悬浮着一把生锈的剃刀,刀刃上刻着“割腕”二字,刀身不断滴落虚幻的血滴,每滴血落地时都化作一团黑雾,钻回他的体内。
“割了多少次了?我记不清了……”男人嘶吼着,手指再次抓向喉咙,却被铁丝牢笼的倒刺刺穿手掌。
他痛得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含糊的咒骂:“阎王爷,你不让我死透,那就让我活啊!”
不远处,另一座牢笼里,一个年轻女子被铁丝吊在半空,她的双腕被粗糙的绳索勒紧,绳索末端连着一块沉重的石碑,碑上刻着“上吊”二字。
她的脖颈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舌头微微伸出,眼珠凸起,却没有一丝生气。
她试图挣扎,石碑却突然下坠,拉紧绳索,她的头颅猛地一歪,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颈骨断裂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然而下一刻,她的脖颈又诡异地复原,绳索松开,她喘着粗气跌回牢笼底部。
“为什么还不让我解脱……”女子双手抱头,声音沙哑而绝望,“我只是不想活了,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九幽,这是什么地方?”叶清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脸色苍白,莲花胎记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枉死地狱。”
狐仙冷冷开口,九尾在身后微微摆动,目光扫过这片虚空:“这里关押的是那些不珍惜生命、自寻短见的人。阎王赐予他们人身,他们却亲手毁弃,死后便被打入此地,永不得为人。”
话音刚落,虚空深处传来一阵轰鸣,一座巨大的铁笼缓缓浮现。
铁笼高达百丈,笼身由无数扭曲的锁链缠绕而成,锁链上挂满了破碎的骨头和干涸的血迹。
笼内,一个瘦削的老者被钉在十字形的刑架上,他的双手双脚被铁钉贯穿,钉头锈迹斑斑,渗出黑红色的液体。
他的腹部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内脏暴露在外,却没有流血,而是被一根根细长的铁针穿透,针尖上挂着微小的铃铛,铃声清脆而刺耳。
“我服了毒……我想死得痛快点……”老者张嘴吐出一口黑气,声音嘶哑,“可这里让我死了一遍又一遍,毒液烧不烂我的魂!”
他挣扎着试图拔出铁钉,铃铛却猛烈震响,每响一次,他的内脏就被铁针刺得更深,虚幻的血雾从伤口喷出,又被锁链吸回。
“这些人……都是自杀死的?”林雪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他们现在这样,比活着还痛苦。”
“他们自杀激怒了阎王,这里是他们的刑场。”
我沉声道,手中破邪剑紧握,剑身上金光隐隐流动,“别停下,我们得找到出口。”
就在这时,虚空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股刺骨的寒风从中吹出,夹杂着无数灵魂的哀嚎。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缝隙中缓缓升起,它的身躯由无数断裂的骨骸拼接而成,骨缝间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融化的血蜡。
它的头颅是一张破碎的面具,面具上刻满了自杀者的名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它的双臂由锁链和铁刺组成,手掌摊开时,掌心浮现出一面破碎的铜镜,镜中映照出无数自杀者的死亡瞬间。
“擅弃人身者,皆入我掌。”鬼王的声音如同万千铁器摩擦,刺耳而冰冷:“尔等闯入此地,也配觅生路?”
它一挥手,铜镜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光芒扫过之处,虚空中的牢笼齐齐震颤。
铁丝倒刺突然伸长,刺入灵魂们的躯体,鲜血喷溅而出,却在半空凝成一柄柄虚幻的武器——剃刀、绳索、毒瓶,带着尖啸声砸向我们。
“小心!”我挥剑劈出一道金光,剑幕挡下几把剃刀,但绳索却灵活地绕过剑光,缠向芷若寒的脖颈。
她迅速挥出冰魄剑,寒气冻结绳索,剑锋一斩将其断成两截。
然而断裂的绳索落地后,竟化作一条条细小的锁链,缠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向一座空荡的牢笼。
“九幽救我!”芷若寒惊呼,冰霜灵力爆发,试图挣脱,却发现锁链上的倒刺刺入她的皮肤,吸取着她的灵力。
“撑住!”我身形一闪,破邪剑横扫而出,金光如虹,斩断锁链。
芷若寒踉跄落地,脚踝上留下几道血痕,脸色苍白。
“你们逃不掉,这里是死者的归宿!”鬼王咆哮着,双臂锁链猛地伸长,带着倒刺抓向我们。
我侧身躲避,倒刺擦过我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伤口瞬间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鬼王的铜镜光芒愈发炽烈,镜面上的裂纹活了过来,像是无数张嘴在无声咆哮。
它猛地抬起双臂,锁链与铁刺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骨骸拼接的身躯发出“咔咔”的脆响,像是无数骨头在同时断裂又重组。
虚空中悬浮的牢笼开始剧烈震颤,铁丝倒刺上的血迹沸腾起来,化作一团团猩红的雾气,迅速汇聚到鬼王身前。
“擅弃生命者,皆为我食!”
鬼王的声音如同万千亡魂的合鸣,刺耳而震慑心神。
它掌心的铜镜突然炸裂,碎片悬浮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镜片,每一片镜面上都映照出一个自杀者的死亡瞬间——割腕的血流如注、上吊的绳索勒紧、服毒的嘴角溢出黑汁。这些画面扭曲交错,最终凝成一团漆黑的漩涡,漩涡边缘隐隐透出森冷的绿光。
“吞魂!”
鬼王咆哮着,双臂猛地张开,那团黑绿漩涡瞬间膨胀,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暗沼泽,从虚空深处席卷而来。
沼泽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臂,每只手臂上都带着割痕、勒痕或毒斑,手指扭曲地抓向我们,像是无数自杀者的怨魂在渴求生命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九幽,这东西要吞了我们!”林雪惊呼,她试图后退,却发现脚下的黏腻感骤然加重,像是有无数双手从下方拽住了她。
“狐仙,能破吗?”我大喝道,手中破邪剑紧握,金光试图驱散逼近的鬼泽,却发现光芒在沼泽边缘迅速黯淡。
狐仙九尾齐齐展开,银光化作一道星辰符阵,北斗七星的光芒刺向鬼泽核心,但符阵刚触及沼泽就被无数手臂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咬牙道:“这鬼泽汇聚了所有自杀者的执念,强得离谱,我挡不住多久!”
鬼泽的范围迅速扩大,虚空中那些半透明的牢笼被吞噬殆尽,灵魂们的哀嚎被沼泽吸收,化作一道道黑绿色的波纹扩散开来。
中年人的剃刀被卷入沼泽,化作一柄巨大的血刃刺向我;女子的绳索断裂后融入鬼泽,化作一条条勒颈的锁链缠向林雪;
老者的毒液从沼泽中喷出,化作一团腐蚀性的毒雾扑向罗刹。
我们被逼得步步后退。
鬼王悬浮在鬼泽上方,破碎的面具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尔等生命,皆归我掌!阎王之怒,无人可逆!”
它双臂猛地一挥,鬼泽骤然收缩,随后如火山爆发般炸开,无数手臂化作尖锐的骨矛,带着刺耳的啸声从四面八方刺向我们,每一根骨矛上都附着浓烈的怨气,足以撕裂灵魂。
“九幽!”叶清歌惊呼,一根骨矛擦过她的肩膀,带出一道血痕,伤口瞬间泛起黑气。
“撑住!”我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鬼王的手段已超乎想象,若不全力一搏,我们全都会葬身于此。
我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如江河奔腾,十二楼五城之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十二楼五城,天门开!”我大喝一声,破邪剑高举,剑身金光暴涨,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青金光柱。
光柱中隐约浮现出一座巍峨的古城虚影,城门大开,十二层楼阁依次升起,每一层都散发出恐怖的威压。
金光如潮水般扩散,虚空为之震颤,连鬼泽的黑绿沼泽都被逼得后退数丈。
“这是什么力量……”鬼王的面具上首次露出惊愕,它挥动锁链试图阻挡,但金光如烈焰般焚烧,锁链寸寸断裂,化作灰烬飘散。
我身形一闪,脚踏清气,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向鬼泽核心。
破邪剑挥出,剑光凝聚成一道百丈长的青虹,虹光中蕴含着十二楼五城的磅礴之力,要将这片虚空一分为二。
鬼泽中的手臂疯狂涌来,试图阻挡剑势,但青虹所过之处,手臂被剑气绞碎,化作黑烟消散。
“破!”
我怒吼一声,剑锋直刺鬼王胸膛那团跳动的黑光。黑光剧烈挣扎,爆发出刺眼的红芒,试图吞噬剑锋,但十二楼五城之力如洪流般涌入,剑气顺着裂缝撕裂黑光,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黑光炸开,化作无数碎片四溅,每一片碎片中都传出自杀者绝望的哀嚎,随后被金光净化殆尽。
鬼王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身躯剧烈震颤,骨骸拼接的躯体开始崩裂,暗红色的液体从骨缝中喷涌而出,像是融化的血蜡泼洒在虚空中。
它试图重组,但青虹剑光毫不留情地横扫而过,将它的双臂连根斩断,锁链与铁刺坠入鬼泽,激起一阵阵黑绿波涛。
“不可能……阎王之罚……”
鬼王的话语未完,破碎的面具裂成两半,露出一团扭曲的黑雾。黑雾试图逃窜,却被我挥剑劈出一道金色剑幕笼罩。
剑幕如天罗地网,将黑雾压缩至一点,最终“砰”的一声炸开,化作漫天灰烬。
鬼泽在失去鬼王的支撑后迅速崩溃,黑绿沼泽如退潮般消散,露出一片支离破碎的虚空。
那些悬浮的骨矛和虚幻武器纷纷坠落,化作灰白色的尘埃飘散。灵魂们的牢笼早已崩塌,他们的身影化作一缕缕白光升空,带着解脱的叹息消失在虚空中。
我缓缓落地,破邪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我全部力量。
林雪跑过来扶住我,急切地问:“九幽,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我喘着粗气,抬头看向众人。
罗刹揉着被毒雾腐蚀的手臂,芷若寒脚踝上的血痕还未消退,叶清歌捂着肩膀,狐仙的九尾微微垂下,显然也消耗不小。
“这鬼王……太恐怖了。”叶清歌皱眉道,“要不是你那一剑,我们可能全栽在这儿了。”
“十二楼五城,果然名不虚传。”狐仙眯起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赞叹,“不过这塔还有更高层,咱们得小心。”
短暂休息了一会,我们继续开始爬塔。
此时我能感觉到,距离塔顶,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