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易忠海虽然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这种想法不可能说出来，而且，他也必须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做一些合理的辩护。
“老李，老赵，我，唉，这事儿，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东旭的事儿，你们也知道一些，这孩子要强啊。”
“前面的媳妇儿也进了咱们厂，也是钳工，你们想想，要是他之前那个媳妇儿过段时间也成了一级钳工，这孩子会咋想？”
“我这个做师傅的，能咋办？”
“我这一时过于关照他，倒是把小王、小刘给疏忽了，他们早点跟我说啊，啥也不说，直接去找主任，我，唉，我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呐！”
易忠海这一番辩护，别说，效果还是有的。
首先呢，他没有说自己没有责任，承认了自己的确是忽视了另外俩徒弟，但这事儿，事出有因呐。
试想一下，若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
不好办呐！
“老易，你也不容易啊！”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摊上了，能怎么着吗？”
易忠海这一番解释，不但把他自己摘了出来，也把贾东旭给洗白了一番。厂子里的人在知道贾东旭这个情况后，许多说风凉话的人也都不说了，设身处地想想，换了自己要是遇上这事儿……
啊呸！
他们才不会遇上这事儿，他们要是娶了媳妇，只会护着，可不会说离就离。
所以，这事儿也就这么着吧！
易忠海他们车间的车间主任找到高厂长，汇报了下事情的原委，高厂长倒是没说啥，但对易忠海的看法，并没多少改观。
在高厂长看来，解释就是掩饰。
同样是教徒弟，看看人家小林同志，有没有因为做了技术员，又被安排了别的活儿，就把自己的几个徒弟忘了？
没有！
这就是差距！
有私心就承认，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谁没点私心？
可当了那啥，还想要立个牌坊！
这就是把别人都当傻子糊弄呢。
易忠海的确是在工友间把名声重新挽回了一些，但在厂领导这里，名声就更坏了。
……
林家福的技术比武计划书经过高厂长等人的一番讨论，最终做了一下修改。
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加了点东西。
初试考核就是以某一天的工作位试卷，其中的优胜者，再另找一天，进行一下高规格的单独考核。
这叫啥？
这叫攻坚！
一般的任务能搞定，那么，上面交代下来的高难度的任务呢？
对此，林家福那肯定是充分地拍了一通马屁。
他是打心底佩服，不愧是领导，考虑问题就是全面，而且，这思想高度，一下就又拔高了。
这是时刻准备着打硬仗呢！
计划书整好后，比武时间也就定下了。
七月的月中！
月初可是党的生日，庆祝活动是必须有的。
这是思想正确。
而那忆苦思甜的思想政治征文，也是恰合这个时间点。
林家福打心底佩服，真不愧专业的。
看他，就纯粹是满嘴跑火车，别个领导却能把握节奏，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
作为技术比武的策划人，林家福荣幸地获得了一个评委的身份。
可惜，他这个评委还没登场，任务来了。
而这一次，是去东北！
确切地说，这是高厂长给林家福争取来的福利。
高厂长知道林国梁如今在东北，所以呢，这一次的东北出差，一方面的确是需要林家福过去干活儿，另一方面，则是给林家福一个过去探亲的机会，毕竟干活这事儿吧，并不是必需林家福，别人其实也是可以的。
“厂长，呃，不对，叔，以后，您就是我亲叔！”
在知道自己要去东北老父亲那边后，林家福直接把高厂长变成了“叔”。
虽然这有点不要脸，但林家福是真心感谢高厂长。
高厂长则是呵呵笑，道：“那，我可记住了，以后，我要有什么活儿让你干，可不能给我推三阻四！”
“叔，您放心，以后只要是您交代的差事，保证给您完成的妥妥的，没有任何怨言！”
“小郑，你当见证人啊，这小子以后要是给我说啥怪话，你就帮我踹他！”
“嗯，好，厂长，我记住了！”
“郑哥，其实，你可以没记住！”
林家福搞怪地看向郑秘书。
然后被郑秘书回了一个白眼。
……
这会出差也是临时性的差事，时间紧，林家福得赶紧回去准备。
幸好这个时候的东北，还是夏天，不然的话，光是御寒这一块儿，就够他喝一壶了。
这一趟出差，是跟轻工部的领导一起。
名义上呢，是去参与一项建设
，实际上，就是借这次的建设，跟老大哥那边的技术人员学习。
这样的机会，高厂长能给林家福争取来，是真的看好他，也是在栽培他。
当然，这是需要林家福自己去领会。
幸运的是，林家福脑子还是有点儿。
别看他借着能去看老父亲这个理由，顺势认了高厂长做“叔”，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回应。
毕竟这种事情，不可能说的太明白。
懂的就懂。
不懂，那就老老实实当个技术员，或者干脆继续当个钳工。
从轧钢厂离开，林家福脸上的欢喜之色慢慢散了去。
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之前的他，一直想着安安稳稳地当个干活的工具人，只要不掺和进去，那么，等到起风的时候，自己就能稳稳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十几年啊！
五一年到起风，十五年的时间，他除非是老老实实地当个普普通通的钳工，不然的话，他总是要掺和进一些事情的。
在这期间，他想当个纯粹的工具人，可能吗？
领导给你脸，你能不兜着么？
一次两次拒绝领导的好意，领导大度，不跟你计较，但次数多了，你算个啥玩意儿？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姥姥的，人啊，在大势面前，果然太渺小了！”
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了一路，等回到林家小院，林家福已经把所有的心事藏了起来，而是兴高采烈地跟老母亲报告自己要去东北出差的事儿。
“去东北？你爸那儿？”
“对，我爸那儿！”
“晚上的火车，跟轻工部的领导，还有一些别的厂子的技术员、工程师一起，这是高厂长帮我争取的机会！”
“不但能顺便去看看我爸，还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呢！”
林家福从一开始知道是去干啥后，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占了大便宜，也明白了高厂长的心意。
虽然他没有古人那般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但高厂长的这个照顾，他不可能当不知道，这就太不是人了。
“要带什么东西？”
“这会儿那边应该不冷吧，所以也没什么带的，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您在想想，有啥要给我爸带的，我顺道带过去！”
“我寻摸了几块皮子，你给你爸带过去，之前虽然也有准备，但多准备点儿总是没坏处！”
宋爱华连忙去准备东西，刚起身，就看向林家福跟秦淮如，“你也别在这儿等着了，赶紧的，跟淮茹收拾下东西，然后再回来！”
“好嘞！”
林家福当即招呼秦淮茹回四合院。
“哥，你这次出差多久回来啊？”
“这个不好说，毕竟，这次说是去支援建设，实际就是去学习的，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还没有呢！”
“具体啥时候回来，得看情况。不过，我估摸着，顶多一个月吧！”
“这么长时间啊！”
秦淮茹就有些闷闷的。
林家福拍了拍秦淮茹的手，笑道：“咋了？舍不得我啊？”
“嗯啊！”
“嘿嘿，等我回头给你写信！”
“我，我不认识很多字！”
“那就学啊！”
“这样你就有事儿做了，也就不会太想我了！”
“不可能，我肯定会想哥的！”
“想我，就给我写信！”
“……”
秦淮茹瞬间不吱声了。
看信、写信，都得认字，她哪儿会这些啊？只能跟妈好好学了。
两人回转四合院，在前院瞧见了闫埠贵媳妇儿，笑着说了两句话，便匆匆回了自家。
秦淮茹把两人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衣服也都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子里。
没多会儿时间，秦淮茹就把林家福的衣服收拾妥当，又把她自己的衣服也收拾了，装在了一个包袱里。
“走吧！”
看秦淮茹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林家福就笑了，“一个月很快的，说不定还不用一个月呢！”
“你要是舍不得咱这小家，隔三差五回来转转也行啊！”
“我知道了！”
秦淮茹提起包袱，出门。
落锁！
两人正要出四合院的时候，遇到了李海山媳妇刘兰从外面买菜回来。
这段时间，秦淮茹跟刘兰倒是处的不错。
刘兰嫁了李海山，在这四合院里跟秦淮茹是走得最近的，再就是跟闫埠贵媳妇儿说的上话。
听说林家福要出差，秦淮茹要去宋爱华那边住，刘兰就有些失落，秦淮茹不在，她在这四合院里可没几个人聊天。
事实上，即便是之前，秦淮茹也只是偶尔会留在四合院这边。
可即便是如此，比起秦淮茹直接住到那边去，刘兰依旧是能跟秦淮茹唠些家长里短。
但现在，刘兰虽然有点小失落，但也没说啥。
秦淮茹倒是主动表示，到时候还是会时不时地过来四合院这边。
在秦淮茹看来，四合院这边，才是她跟林家福的家，一个月时间这么长，要是一直不回来，那怎么行？
林家福对秦淮茹做些啥，没有任何的意见，毕竟，秦淮茹是一个大活人，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回了小院那边，宋爱华已经和好了面，在弄饺子馅儿。
上马饺子下马面！
上一回林家福去港城出差，宋爱华也是这么整的。
时间赶，饺子自然不会包太多，够林家福吃就好了，至于宋爱华、秦淮茹她们，每人能分上几个。
吃过了饺子，林家福就带着东西回转轧钢厂。
先去车间找到李得胜他们，说了下他要出差的事情，交待他们在这段时间，盯好了袁扶娣练手的事儿，作为师兄，他们也该照顾好师妹。
五人郑重表示，绝对会做好这个师兄。
事实上，即便是林家福不交代，他们也会做好这事儿，毕竟，傻柱可是请他们吃了几次饭，喝了几回酒，食堂打饭的时候，对他们也是颇多关照。
交代完徒弟们，林家福又找到了师傅刘成，说了下自己出差的事儿，麻烦他老人有空照顾一下李得胜几个，要是他们有什么问题，也让刘成帮着指点一下。
对此，刘成自然是满口答应。
有林家福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他刘成在轧钢厂也是相当有面儿。
然后，林家福照例找了林家泰他们，说了下自己出差的事儿，让他们休息的时候，就去小院转转。
这时候的四九城，可不是很太平的。
安全起见，有些事情，该交代，必须交代。
最后，林家福才去找了王建国，说了下自己工资的事儿，让他帮忙直接送去小院那边。
“家福哥，你这咋又出差？当技术员这么好的吗？”
“那你要不要转去车间练练技术？”
见王建国羡慕的样子，林家福直接给他一记绝杀。
一听让自己下车间，王建国瞬间脑袋摇成拨浪鼓，他去车间？吃饱了撑死都不可能的事情。
一切安排妥当，林家福这才去找了郑秘书，领取了出差的相关证明，还有火车票，然后被厂子里的车，送去跟大部队集合。
这一次的出差，人员可真不少。
其中不乏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身边簇拥着不少的年轻人。
林家福作为轧钢厂的唯一出差人员，很是形单影只。
从这出差人员的一个个小团体的人数，林家福也看得出来，他们轧钢厂现在是真的太小了。
好在没多久，林家福就瞧见了几个熟人。
上次轧钢厂的轧机组装时，有几个不是轧钢厂的工程师也在场，这会儿也是出现在了这里。
林家福这才终于摆脱了形单影只的窘况。
等人到齐，上车出发。
因为人比较多，还带着行李，干脆就是大卡车运输。
真，主打一个怎么实际怎么来！
上了火车，各就各位。
林家福跟那几个工程师分开，倒是跟坐周围的几个老人聊了起来，这一聊才知道，对方是石景山钢铁厂的。
林家福倒是知道这个厂子，以前是叫石景山炼铁所，后来才改了名字。
但是吧，这石景山钢铁厂这两年发展是真的猛。
林家福可是没少听林国梁说起这个厂子，毕竟，人家老早就是国字头，四九城第一个国字头的钢铁厂。
坐在林家福周围的几个，年龄都比林家福要大，跟林国梁差不多的年龄。
林家福也就摆正自己后学末进的位置，虔诚请教。
整个车厢里的氛围还是很好的。
没有多少睡意的众人聚在一起，有专门探讨技术的，也有天南海北闲聊的。
林家福作为没有大佬带着的小萌新，全程是个听众。
……
等火车到站，一行人整整齐齐列队，都不需要有人安排，走出了火车站。
外面早有人等候。
来时大卡车，出站后，还是大卡车。
路况，嗯，一如既往的糟糕，颠簸得不要不要的。
等大卡车终于到达目的地，所有人都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这从火车站到目的地的一路，可是让他们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身不由己。
下车后，分配宿舍。
老教授、工程师们条件还算好些，要么是单人间，要么是两人间，而像林家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直接就是大通铺。
一铺炕上，睡七八个人都不是事儿。
“条件艰苦了些，大家克服下！”
面对领导的这个话，没有谁会有什么不满。
都是苦过来的，这住宿条件，就是稍微拥挤了点，但这敞亮的大瓦房，还有啥不满的？
当初茅草屋、窝棚也不是没睡过。
林家福在安置好后，就找到了领队领导，表示了自己打算去看望老父亲的想法
。
“你就是小林同志？”
没想到这位领队领导，居然还认识自己的林家福，瞬间愣了，道：“领导，您知道我？”
“可太知道了！”
对方笑了笑，“高大憨，呃，就是你们高厂长见天在我耳边念叨他手下出了个好兵，我这耳朵啊，都快起茧了！”
“你的事儿，老高跟我说了，去吧，晚上不回来也没事儿，但明天早上，必须过来集合，我们明天正式开始！”
“是！”
“请领导放心，绝对不会耽搁事儿！”
林家福立正，表态。
“去吧！”
领导挥挥手。
林家福嘿嘿笑着闪人。
……
半小时后，当林家福出现在正在干饭的老父亲对面，林国梁先是愣了下，继而使劲晃了晃头，怀疑自己可能是幻视了。
“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家福笑嘻嘻地伸出手，将老父亲饭盒里的一块肉拈起来，送进了嘴里。
“家福？！”
“你，咋也来了？”
“你来了，家里咋办？”
“你个臭小子！”
“停停停，先别激动！”
林家福眼看老父亲有点过分激动，连忙开口，“我只是出差，顺道来看看你，千万别多想！”
“现如今，你宝贝儿子可是轧钢厂的宝，厂领导们可不会舍得让我跑这边来的！”
这话，倒是大实话！
“出差？”
“对啊，如今我可是厂子里的技术员！”
“哦，知道了！”
林国梁就有些心塞，这好大儿如今已经跟他拿差不多的工资了，真的是出息了。
“你是为了西边那个项目？”
“您知道？”
“知道！”
“老大哥那边过来帮着搞的，我猜，领导安排你过来，是看中了你的天赋，让你过来偷师的吧！”
“嗯嗯，这个是学习，学习先进技术！”
虽然的确是偷师，但不能这么说，咱们可是文明人，读书人的事儿，能叫偷么？
“是得好好学！”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林国梁很是感慨。
“爸，你这一副很有感触的样子，是为了哪般啊？”
一看老父亲的样子，林家福就知道，林国梁这肯定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
“儿子，落后就要挨打，就要被人瞧不起！”
“你既然有这个天赋，那就好好努力，给你老子争口气！”
“懂了！”
得！
不用老父亲多说，林家福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老大哥如今派了人来帮忙搞建设，后来更是拍了更多的人过来，但这里条件艰苦，哪怕是国家对这些专家有特殊的照顾，只怕对方中有些人依旧是觉得不够。
林家福不会将人想太坏，也不会将人想太好。
大家都是人，既然是人，那都是一样的。
总有些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俯瞰他人，而他们足够强大，在他们的角度，这很正常。
但是，被他们俯瞰轻视的人，却不会觉得正常。
所以，人啊，一定要争气！
咱老祖宗从古至今都是这么教导后人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
把宋爱华给老父亲准备的东西交出去后，又跟老父亲闲聊了一会儿，林家福就回了宿舍。
一则是老父亲还得上班，二则虽然领导说他晚上可以不用回来，但咱不能真的不懂事。
出来是干工作的，组织性、纪律性，必须有。
如果是工作完了，那么，稍微放松下，林家福觉得没啥，但工作都还没开始，就这样，不好。
即便是领导同意了，但难免会有同行的人多想。
……
虽然换了个环境，但一路劳累下来，这一晚上，所有人都睡得很香，没有什么人整个认床的幺蛾子。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等待他们的不是游山玩水的休闲，而是攻坚，是难得的机会！
林家福不懂俄语，但这影响不大。
这次的翻译，可不是上次的二鬼子，而是自己的同志，翻译的时候，不单是尽心尽力，而且生怕林家福他们哪里听不懂，有时候会多重复几遍。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在天道酬勤Buff的加持下，林家福又开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