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说的倒是轻巧，都到这个地步了！”

李怀德再好的养气功夫，此刻都是有些扛不住了。

他要知道能有这变故，当初就不该留在轧钢厂，就该去学校里镀镀金。

“李厂长，你说现在这风向对吗？”

林家福很淡定。

“这上面时不时地刮一阵风，今天吹东风，明天吹西风，这河东河西，可真的是说不准的！”

林家福这般的镇定，倒是让厉害的有些捏不准状况了。

“家福，你给我透个准话，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李怀德对林家福的底细还是有些摸不准。

明面上，林家福没有任何的背景靠山，毕竟出身在那里摆着。但是吧，林家福认识的人多啊，尤其是上面的领导，好些都是对林家福赞不绝口，即便是他那老丈人提起林家福，也会夸赞一番。

“李厂长，你这话说的，我能收到什么消息？”

林家福给对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有些东西，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这道理，懂的都懂。

谜语人嘛！

反正就是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之类的意思绕老绕去。

总归是能把人给绕糊涂了！

于是便有了一个词儿，叫作难得糊涂。

李怀德原本是有点气急败坏的，当看到林家福这个样子，立刻就变了个人一样，一副想开了的样子。

“对，对，对，咱们都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

李怀德买单！

毕竟是他请客。

你说林家福是李怀德下属，应该主动一点？

不好意思。

主动不了，一点点都主动不了。

林家福给李怀德吃了一颗定心丸，没找李怀德收点额外的好处，他已经是相当的仗义了。

尽管林家福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李怀德就是安心了。

等他回家见到老丈人，老丈人看他这么淡定，不由夸了他两句，说是总算有点稳重了。

然后，老丈人就告诉他，稍安勿躁，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得了老丈人的安抚，李怀德算是完全安下了心。

第二天上班，他就把跟着自己的那些人都给安抚了一遍，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紧张不用慌，一切尽在掌握。

杨厂长愿意为自己这一记重锤下去，李怀德的基本盘要崩，哪曾想一点异常都没有。

就仿佛那随时会下来的调令不存在一样。

杨厂长明显感觉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至于去找他上面的大领导打听？

杨厂长没有这么做，毕竟他不能给领导一种自己一点沉不住气的感觉，那样的话，领导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的。

怀疑，一旦产生，他需要费老大的劲儿才能让大领导重新认可他。

杨厂长没有想太多，反正等时间一到，南边的录音机分厂落成，这些人都得滚蛋。

他正好趁这段时间，提拔一批人到时候接班就行。

林家福没有在意杨厂长跟李副厂长之间的纷争，反正结局已定。

原本呢，林家福心里还有些不确定，但在李怀德跟他透露说他老丈人夸他越发稳重，并且表示一切尽在掌握后，林家福也就彻底安心了。

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当然，林家福现在更喜欢上班，毕竟只要回到家，他就得面对一群十万个为什么。

仨妹妹问题多也就罢了，连自家大闺女也化身问题宝宝，各种的问题，要不是林家福这些年的的确确是学了不少的知识，还真的解决不了几个小家伙的提问。

可，即便是如此，林家福还是有点头大。

毕竟，小朋友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问题在林家福看来，那都是常识，但她们就是不知道。偏偏林家福还不能生气发火，哪怕是声音大点儿，一个个的保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最惨的是，要是真把人给训哭了，一准儿引来老母亲的训斥。

整得林家福宁可在车间多磨蹭几分钟，拉着几个小年轻教他们钳工技巧，也不想早点回家。

可惜，这帮混小子一个个的都不上进。

不到工级考核之前，都不知道努力。

到后来，林家福也就懒得折腾了，再加上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冷，林家福也就老老实实地回家，平心静气地给仨妹妹跟自家大闺女补课。

日子就这样平平无奇地过着，南下分厂的调令也是一直没下来，一直到过年。

期间，林家福出了一趟差，去鞍钢参与了一个项目，也趁机去见了见在那边上班的林家寿。

这不过是年多时间不见，这个小老弟真的成熟了不少，身边甚至还有了追求的女同志。

只是这小老弟明显是个西格玛男人，根本没察觉身边女同志对他的好感，还以为人家只是想跟他探讨技术上的问题。

还是林家福点醒了这个弟弟，不然的话，将来怕是不孤独终老，也得不知道啥时候才开窍。

在林家福出差结束前，小老弟竟是来了个闪电攻势，跟女同志把关系确认了，拍了照，让林家福带回家给父母过目。

并且表示，过年会带着对象一起回家。

宋爱华听说林家寿要带对象回来，那叫一个激动。

原本对过年都没啥积极性的她，愣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置办年货，甚至还催着林家福去给淘换了十分喜庆的背面，给弄了两床崭新的被子。

林家福对老母亲的要求，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不管是布票还是棉花票，他都不差。

当然了，明面上还是要跟人淘换一番的。

这个年代，财不露白。

结果，林家福这么一折腾，竟然就有人蹦跶出来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说远香近臭，什么宋爱华偏心小儿子之类的，还说林家福也是个傻的，都已经分家了，还啥啥都听他妈的。

秦淮茹听到院里有人这么说，就跟林家福提了一嘴。

林家福只是笑笑，表示不用管。

有些人吧，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他家老母亲是不是偏心小儿子，林家福能不清楚吗？

自己这些年工作经常出差，尤其是之前一次性在外面待了两年，秦淮茹一个人在家照顾几个娃儿，没有宋爱华的帮忙行吗？

俩弟弟更是没少帮着秦淮茹干各种的力气活，照看他们的小侄子、小侄女。

若是俩弟弟不上进，林家福肯定得有意见，但这俩弟弟都是好的，他一个当大哥的，帮一把怎么了？

咱有这个条件！

至于这些个见不得人好的长舌妇，林家福都懒得搭理她们。

毕竟这些人，你越是跟她们争论，她们越是来劲儿。

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她们。

过年前最后一天，林家寿跟他对象程玉暖回来了。

两人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都是东北土特产。除了林家寿准备的，还有程玉暖娘家给她准备见未来公公、婆婆还有小叔子、小姑子们的礼物。

至于林家福这个大伯哥一家子的礼物，自然也是准备了的。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娘家人在礼数上不是一般的周到。

而这也说明一件事情，这姑娘在娘家绝对是很受宠的。她家里人置办这么齐全的礼物，也是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家姑娘撑腰。

不过，程玉暖的家里人明显是想多了。

宋爱华对儿媳妇，那是一向宽厚的。

为难儿媳妇这种事情，宋爱华是从来不会做的。

她当儿媳妇的时候，没有受过婆婆的刁难，又怎么能去为难自己的儿媳妇？

等程玉暖见了宋爱华，没多会儿的时间，这准婆媳就亲如母女，反倒是林家寿像是成了上门女婿。

“果然，爱是会转移的！”

感觉受到了冷落的林家寿又去找自家大哥诉委屈。

林家福直接敲了他脑壳，道：“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的，烧火去！”

林家福正愁没人来干活儿，林家寿自己送上门来，这不是自找的吗？

“大哥，你搞没搞错，我这么老远回来！”

“叫什么叫？”

林家福抄起烧火棍，“我跟彪子说好了，要去那边弄个猪头回来，你赶紧的，过来烧火，还想不想吃猪头肉了？”

“想！”

一听林家福的理由，林家寿麻溜儿地接过烧火棍，老老实实地在灶台前坐下，开始烧火。

家里正在蒸包子跟饽饽，两口锅都在烧火。

也是林家寿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卡在了点儿上。

林家福出门，骑着自行车去肉联厂找胡彪。

结果不但拿到了猪头，胡彪还给他准备了一副猪下水。

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猪下水，回家稍微清洗一下就能下锅煮，最后再加点卤料，这可是下酒的好东西。

“彪子，谢了！”

林家福冲着胡彪直笑，“今天忙不忙？不忙的话，等会儿带上你媳妇儿一起去我爸妈那边喝酒，家寿回来了，还带了对象回来，让你媳妇儿过去陪着一起说说话！”

“成，今儿半下午就完活儿！”

胡彪一口应下。

林家福又去找了王建国等一帮发小，喊了他们带家里人一起过去林家小院吃饭，就当是年前聚餐了。

当然，主要是介绍下林家寿的对象给众人认识。

这老三的对象家里准备的礼物那么齐全，他们这边自然也得给以同样的重视。

林家福转了一圈，该通知的都通知了。

甚至把傻柱一家都给叫上了，顺带着让傻柱这个大厨好好整治这一顿接风宴。

于是，晚上的时候，林家福不得不跑回去四合院，把自家的碗筷都给搬到了林家小院这边，不然的话，不够用。

男人一大桌，女人一大桌，小娃娃们又是一大桌。

掌勺的人是傻柱，林家福给他打下手，两人就没正式上桌，只是上菜的时候，跟着喝两杯，吃几筷子菜。

这一顿接风宴，宋爱华没在厨房，秦淮茹也没在厨房。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老三对象程玉暖是主客，必须得陪好了，照顾周到。

若是宋爱华下厨，那这未过门的儿媳妇还能安安稳稳地在饭桌旁坐着吗？

肯定是不能！

而秦淮茹呢，忙活了一年又一年，这个时候，也可以休息一下，毕竟傻柱掌勺，秦淮茹打下手不合适。

林家福这一番操作，让林家寿老感动了。

可惜，林家寿的假期时间不长，过了初二，就匆匆赶了回去。

宋爱华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却也只能把人送去了车站，临行前，又是大包小包准备了一大堆，除了给他们小两口的，就是给准亲家准备的礼物。

礼尚往来，就是这样。

过了年，轧钢厂也跟着开工了。

开工没多久，各个车间的工人都开始了苦练技术，准备应对春天的工级考核。

然而，林家福知道工级考核大概率是来不及了。

毕竟就是这一年，起风了。

林家福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不妥当，别人有问题问到他这里，他都是尽心尽力地回答，甚至进行实操演练，一如既往。

此时此刻，报刊上的一些声音越来越响亮。

林家福每天都会关注各种的消息，同时呢，将自家的各种书籍全都收了起来，还有林家小院那边，各种的可能造成不好影响的书、物件，也都被他提前收了起来。

宋爱华看林家福的这个样子，不由皱紧了眉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妈，不是我怎么回事，而是，风声不对啊！”

“你的意思是说……？”

宋爱华没有说完，她想到了历史上的几次风波，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林家福点点头，道：“这一次的风波，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咱们啊，还是小心着点吧！”

宋爱华没有再说什么，保持了沉默。

……

事情的发展，一如林家福所言，从最初的文化领域的一些文章上的言论之争，慢慢开始风起云涌。

风云变幻之迅速，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轧钢厂这边，李副厂长成功上位，杨厂长被安排去做清洁工作。

林佳颖她们也从学校回家了。

街上各种的活动不断。

轧钢厂这边，也是时不时地开会。

林家福干脆请了假，在街上溜达，捡拾着各种的宝贝。

有随身空间，林家福的操作没有引起任何的人的注意。

更何况，他在街上溜达的时候，还特意对自己的外形做了调整，亲妈站在眼前，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是谁。

“唉……”

林家福走走看看，心里是五味杂陈。

曾经只是在文字里看到关于这段时期的描述，觉得难以想象。

如今伸出这个年代，亲眼目睹一切，林家福恍然意识到，现实比文字上描述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见识了人性的两面性。

善与恶！

红与黑！

林家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或者，没有任何人能对这一段时期加以评价。

不过，林家福知道，生活要进入慢节奏了。

但终究是会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