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他的女人
“这些谣言一定有人恶意散布。”秋月说道。
江念点了点头:“我知道。”
“若不想办法阻止,任它发展下去,只怕对小王子不利。”
“无妨,只要我们不急,那人自会出来。”
“自会出来?”秋月问道。
“这些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儿失去承继王位的资格,这把火已经烧了起来,他在等烧得最旺之时现身,届时我们自然就知道谁在背后捣鬼,只是这人不要引火烧身才好。”
不知怎的,秋月见江念语调虽淡,却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如今的江念好似压着什么,叫人捉摸不透。
“会不会是那位兀良大人?”秋月问道。
江念轻笑一声:“不必去猜,这人马上就会出现。”
……
弥城……
一条逼仄的巷弄内,一面破旧的木门“吱呀”打开,从院中走出一名妇人,正待收取晾晒在外面的簸箕,结果妇人往簸箕里一瞥,气得叉腰大骂。
“贼没廉耻的馋痨!饿不死的杀才!妇人我眼巴巴晒这点子酱菜,你个倒路尸,倒有脸皮做这等下作营生?烂了心肝的贼囚,连耗子都不如!”
妇人看着簸箕里剩了一半的酱菜,越看越气不过,气哼哼走到巷子最里头,立在一个更破败的院门前,一手叉腰,一手把门拍得“啪啪”响,那木门本就朽化了,晃摇得厉害,估计再多拍几下,就要散架。
这时,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中等个头,面皮黄瘦,头发枯如柴,两眼凹进去,活泛得叫人生厌。
“拍什么!拍什么!青天白日这么急着送上门,怎的,耐不住了?”男人戏说道。
那妇人啐了一口:“瞎了你的狗眼,妇人我看得上你?!一日三餐连饭也吃不饱,你还有劲干那事?别把你裤裆里的那话儿给缩没了!”
说着,质问道:“我那簸箕里的酱菜是不是你偷食的?”
男人舔了舔唇,说道:“什么酱菜,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巷子里只有你这老泼皮行那没脸没皮的事,还不承认。”
这男人叫贺三,如今四十来岁,老光棍一个,游手好闲,成日没个正经营生,原先父辈留给他的一点家当被他败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连吃饭都成问题。
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是偷东家的鸡就是拿西家的米,哪怕你捉拿他现成,他也咬死不认。
把他送到官府,也不过是偷摸小罪,没几日又放出来,他照旧偷鸡摸狗,这一爿的人家没有不烦他的,就是个死脸,拿他没办法。
贺三眼睛一溜,反咬一口:“去,去,你说我拿你的酱菜,凭证呢?否则我拉你到官府,告你毁我清白。”
妇人急了,气得就要冲进他院子里寻证据,贺三哪里肯干,两人推搡起来,妇人到底力气小,被贺三一推,往后跌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两人皆是一怔,不待贺三反应,妇人号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拍着自己的腿:“打人啦——快来人呐,都来看看,打人啦……”
贺三唬得把门“砰”的一关,妇人的声音仍在外嚎叫:“老猢狲,你给我等着,等我汉子回来,叫他和你算账!哎呀呀——都来看呐,打死人啦——”
贺三把门锁一上,哆嗦着往房里走去,他还是有些怵这妇人的汉子,平时就是碰见都是避着走。
慌慌张张进了屋,走到床边,掀开枕头,从枕下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正是青褐色的酱菜。
于是把油纸包一攒,爬到木板床上,推开后窗,就要把油纸包丢出去,动作又是一顿,收回手,心道丢了可惜,一把抓起酱菜,囫囵塞在嘴里,嚼了几下,梗着脖吞下去。
这会儿才放下心,侧耳一听,不知那妇人的声音几时息止了,正要松一口气,门板又被“啪啪”拍响。
他以为是那妇人的汉子来了,并不敢出声,直到听见门外的人声。
“怎么敲着没人?别不是弄错了。”
“应当没错,一再确认过就是此人,不然我也不敢往上报,再敲一敲。”
这时隔壁的妇人听见,开了门,往外探头,叫喊了一句:“把门拍破也没用,贼泼皮死屋里了!”
门前二人一听,真当人死在屋里,当下不再犹豫,足下用力,直接翻墙而过。
唬得贺三门窗关不迭。
那二人几步抢前,进了屋,一脚把门踹开,就见木板床上一个被包瑟瑟发抖,里面传来人声。
“不是我偷的酱菜,不是我偷的……”
两人互看一眼,将脏污的被子一揭,露出里面的人来。
贺三滚到床下,双膝跪地讨饶:“我再不敢了,饶了我罢,要不我把那酱菜吐出来还你?”说着就要抠喉咙。
“你就是贺三?”其中一人问道。
贺三一听,这才敢抬起头,见眼前两人面生,扶着床缓缓站起来,点了点头:“是……是……我是……”
那二人冷声道:“随我们走一趟罢。”
“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跟我们走就是。”二人不再废话,把贺三夹在中间出了院子。
贺三坐在马车里,一路不敢多话,这么热的天,身上却冷汗直冒,也不敢打帘看外面,他稍一有动作,那二人就把他盯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马车遽停,三人先后下了车。
贺三睁大眼,看着面前好大一座府邸,再一抬头,只见门匾上赫赫两个大字:高府
此时,出来一个豪奴,引着贺三进了府,一路行来,他还跟做梦似的,直到行到一方院子。
“稍候,小的往里通传。”
贺三忙讨好地躬身作揖,就见那仆从敲了敲门,然后闪进屋内,不一会儿,仆人从屋里出来。
“高公已在屋里候您多时,随小的进去。”
贺三被仆从客气有礼的态度弄得受宠若惊,晕晕乎乎地随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子,一进屋,就见一个身量高长,蓄着短须,双目炯炯的年长之人。
贺三认得眼前人,偶然一次机遇见过,此人正是五上姓的高家家主,高阿克,于是慌得跪下:“草民见过高公。”
“起来说话。”高阿克说道。
贺三这才起身,高阿克拿下巴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
贺三嘿笑出声:“小的不敢。”
高阿克看着眼前人,很满意他这副瑟缩的样子,于是坐到交椅上,开口问道:“可有娶妻?”
“高公您看草民这潦倒的样子,哪娶得了婆娘。”
高阿克笑了笑,说道:“想不想要?”
贺三先是一怔,搓了搓手呵笑道:“自然想要。”
高阿克点了点头,又道:“让夷越最美的女人给你当媳妇,再让你住进夷越最豪奢的房子,愿不愿意?”
贺三咧出一口黄牙,说道:“高公打趣草民作甚,草民光棍一个,就是梦里也不敢肖想夷越最美的女人。”
高阿克似笑非笑道:“等你知道自己是谁,你就敢想了。”
贺三指向自己,怔问道:“我不就是我么,还能是谁?”
“你的这个贺姓,并非本姓,而是通过另一个姓氏化来的。”
“另一个姓氏?什么姓氏?”贺三脱口问出。
高阿克一字一字清楚吐露:“呼延氏。”
贺三滚了滚喉咙,双腿开始发软,哪怕这话听起来荒唐至极,他也竭力把此话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你祖上是呼延氏的一支,因犯了大罪,剥夺王姓,降为庶民,所以……你是王族。”
高阿克见贺三面目丰富至极,先是不敢置信,接着立马露出一脸猥琐贪婪。
“高公此话当真?”贺三激动地问道。
高阿克笑而不语,贺三自言自语道:“高公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哄骗我,一定是真的,一定是真的……我就是呼延氏的子孙。”
“如今王座空悬,你既是呼延氏的子孙,合该承继王位。”高阿克说道。
贺三吞咽口水,一面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面搓手,像极了粪坑里的苍蝇。
贺三虽说是个游手光棍,却也知晓君王战死,他们夷越正缺少一位主宰之人,所以,他就是主宰之人,他是夷越王!
“只是高公,虽然我是呼延氏,可草民哪敢去京都地界,就是去了,只怕还没进王庭的门就被人抓了。”
高阿克心里冷笑,上不得大台盘的东西,不过就是这种人才好掌控:“放心,有我高家在你背后撑腰,你怕什么。”
贺三听说,两眼泛出垂涎的精光,想起什么,转念开口道:“高公刚才说的这夷越最美的女人还有最豪奢的房子是?”
“这最美的女人自然是前越王之妻,梁妃殿下,你承继王位后,吉王所有的财物都归你,这些财物自然也包括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