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筑梦师
明槐用青玉尺在前方划了几圈,一人高的圆形光环呈现在姜墨眼前。
明槐站在原地发愣,姜墨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回神道:“你先走。”
姜墨刚踏入一只脚。
“诶,等等,等等。”
明槐边喊边拽着姜墨的领子把她又拽了出来。
明槐手劲奇大,姜墨被她径直拉倒在地上。
姜墨坐在地上揉着屁股,又震惊又困惑地冲明槐喊道:“你要干嘛啊?”
“哎呀,不好意思啊,开错了。”明槐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扶起了姜墨。
在她质疑的目光下,明槐又开了一扇门。
“这次不会错了,我先进去。”说罢明槐闪身进入。
姜墨长叹一口气也踏入光门。
一进去,浓重的木头味先声夺人,让姜墨皱了皱眉。
无数张桌子凳子分散在各处,圆的方的,高的矮的,大的小的,各式各样无一不是木头做的。
偌大的酒馆,只有零星几人,这些人桌子上都放着一个硕大的木头杯子,杯子能有姜墨脸一般大。里面装着各色液体。
离姜墨最近的一桌,男人的杯子里已经空了,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滴答滴答的声音引起了姜墨注意。
一滴一滴的液体从空中滴落,滴入杯子,姜墨顺着滴液向上看去,不由得大惊。
房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颜色的蜡烛,烛火微弱且不停晃动,所以显得房间昏暗。
那一滴滴,全是蜡烛燃烧的蜡油。
姜墨担忧地想到:“这蜡烛是如何固定在房顶上的?这屋子里除了木头也没有别的,也不怕失火。”
又转念一想,“自己所处之地早已不是寻常世界,怕是也不能用寻常逻辑来解释。”
远处能看见的只有一个吧台,吧台一眼看去就是木制,却通体漆黑,像是烧焦了。吧台往后还是桌子,却空无一人,看不见尽头。
一个女人上半身趴在台子上,正与吧台里面的一个男人说着话。转过头来向姜墨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明槐踏过门后,身上那严肃的黑袍和面具就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就是普通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外加一双破旧的板鞋。
姜墨还是通过她后腰上别着的青色玉尺认出那招手的女人就是明槐。
刚才屋顶烛火昏暗,姜墨看的不清,走近了才第一次看清面具下明槐的真面目。
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没有明星般精致的容颜,却也是三庭五眼,长相大气,虽然穿着年轻,但是盖不住周身的沉稳气质,一双眼睛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姜墨。
姜墨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半天,一头浓密的长发,有一半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白发。
明槐问道:“你想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姜墨压住好奇,回道:“都可以,但是咱们不是要先说……”
明槐一把捂住了姜墨的嘴,对着吧台的男人尴尬地笑道:“呃,来两杯,两杯凡尘口味的那个什么来着?”
男人回答:“凡尘桃酒。”
“奥对对对,凡尘桃酒,再来一张桌子。”明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老板表示赞同,随后推搡着姜墨向里走。
两人一直向里走,走到周遭没人的地方,
明槐敲了敲桌子道:“坐这。”
姜墨刚坐下,桌子头顶的蜡烛开始淌“蜡油”,明槐自顾自地拿了两个杯子,接了满满两杯“蜡油”。
先递给了姜墨一杯,随后迫不及待地品味起来:“好啦,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姜墨被她搞不会了,捧着杯子嫌弃地问道:“这什么东西能喝吗?”
“这是用人界的桃子酿的果酒,梦界七区就这一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姜墨此刻坐着,冷静下来,捧着杯子,看着明槐,一言不发。
人界?梦界?
自己还能有平静的生活吗?
面上表情愈发凝重,眼中满是担忧。
明槐喝着酒,抬眸看了一眼姜墨,随意地说:“你不是想回家吗?说吧,说完了,我就可以送你回家”
姜墨眼神一亮,想到之前说的话,略微思索开口道:“我之前看过唐沐清写的日记。”
“日记是什么?唐沐清又是谁?”
“……”
姜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道:“日记就是记录每天发生的东西。梦界连日记都没有?”
“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嘛,接着说。”明槐对着姜墨弯了弯唇。
“唐沐清就是那个你们刚来时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儿。”
明槐略微思索,点头示意姜墨继续。
“日记里面写到,小时候她妈妈死于一场意外,可是她周围人都责怪她,她害死了她妈妈。”
明槐问:“她本人呢?怎么想的?”
“她后来也对自己产生了疑问,是不是她害死了她妈妈,这种想法纠缠了她很久很久,但是后来她变了。”
姜墨思衬着开口:“她妈妈是医生,应该死于医患纠纷,然后现在她也梦想成为医生。再后来的日记里,她已经很少责问自己了。”
明槐了然开口:“这就是双生魇诞生的原因,她脑海中有两种矛盾的欲望交织,交织出了两种不同的魇。”
姜墨问道:“那你们之前说的炼化是什么?杀掉魇吗?”
明槐摇了摇头,道:“魇自欲望而生,而炼化,就是把魇化为最原始的样子。魇可是很难杀的。”
姜墨心道,难杀又没说不能杀,于是疑惑:“什么叫最原始?怎么杀?”
明槐温吞的声音缓缓响起:“声、色、香、味、触,意。这六欲是人诞生后不可磨灭的东西,也是最原始的六类魇。”
“经历复杂的社会环境,演变成各种不同的欲望,从而生出不同的魇。”
“人的梦境就是魇的载体,人对欲望都是可控的,但是当魇随着欲的增长而长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不可控了。”
看着姜墨迷茫的眼神,明槐喝了口酒接着道“:“哎呀,通俗来讲,你平常做梦的时候,就是魇在生长,我们会进入你的梦境,扼制魇的发展。”
“最初的梦境叫做原梦,是你的记忆和欲望构成的,人每天都会做梦,而且如果你知道你在做梦,在里面可以为所欲为啊。”
姜墨呆愣的捧着杯子,那自己天天做的那场梦算什么?自己渴望大雪?渴望被打?
明槐见她表情不对,在她面前挥手:“喂,你怎么了?”
姜墨回神,问道:“那为什么我们只能记住一些梦境碎片,而且,有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明槐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一旦魇长成,破出梦境,就会跳入人界,化为实魇,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去人界把魇捉回梦界。”
“而你们现在的梦,全是经过我们编辑的,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明槐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我们会尽量减少这种情况,尽量在梦里就解决掉它,至于杀魇嘛,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明槐借着杯子隐晦的看了看姜墨,见她一副三观被震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明槐一开心就要多说两句。
“我们这些人叫筑梦师,修炼幻场,以梦器灭魇,人界的普通人是看不见魇的。”
“你们警察每年积压的悬案,莫名奇妙的疫病,大型的意外事故,可都是实魇做的。”明槐语气带了一丝严肃
姜墨了然,又好奇问道:“那你们在梦里怎么解决?解决完了,我们就忘了吗?”
明槐往后一靠,嘴角挂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问题很多啊,怎么?这么好奇,你想像我们一样啊,生活在梦界,做个筑梦师啊?”
姜墨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心中暗想:“自己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生活,好奇害死猫,还是不要瞎问了。”
她连忙摆手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明槐哂笑道:“呵,快喝了这酒,然后跟我走,你的活还没完呢,办完了事,就送你回家,找你妹妹。”
姜墨又是面露难色,不知道对方这么轻而易举的跟自己做交易是不是有诈,可是自己现在除了听她的,也无能为力,真是进退两难。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骗你的,我的职责就是守护普通人,不会伤害你的。”明槐一针见血。
姜墨回想了他们在自己的世界所作所为,不像是要对普通人发难的样子,况且自己如今也别无选择。
想通了的姜墨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品味了一下:“还挺好喝的。”
眼前又是一阵清风划过,又有些头晕。
明槐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姜墨,你是怎么知道魇的?还有,你为什么去看人家的日记,去找她内心交织的欲望呢?”
姜墨张嘴想要回答,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
明槐却冷静地开口道:“你只是无意之中看了那个日记本,然后偶然逃出来了,并没有什么人指点你。你也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
随后打了个响指。
姜墨如梦方醒,她晃了晃脑袋,明槐起身扶住姜墨道:“你怎么晕了,这酒没这么大劲吧。”
姜墨做几个深呼吸,对刚才发生的事,记忆全无,“我没事,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