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永恒
艾琳的微笑如同蚀刻在空气中的毒药，美丽却致命。
盖勒力场，亚空间，物理定律…这一切常识在她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您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休息，审判官大人。”艾琳避开了他的问题，语气依旧温柔得令人发指，“之前的战斗…太激烈了。”
她向前又走近了一步，那股奇异的花香更加浓郁，试图钻入李明的每一个毛孔。
“您不必如此戒备。我们现在…是同伴了，不是吗？”
李明体内的灵能如同受惊的蜂群般躁动不安，警告着他眼前存在的极端危险。
他猛地后退，背部撞上冰冷的金属舱壁，拉开了与这个“艾琳”的距离。
“滚出去。”他低吼道，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冰冷的杀意。
艾琳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伤的理解。
“您还是不明白…您无法赶走我，就像您无法赶走您自己一样。”
她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好好休息吧，李明。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水波般晃动了一下，然后凭空消失了。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李明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心脏狂跳不止。
幻觉？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舱室。
门是锁死的，没有任何强行进入的痕迹。
通风口，数据接口…一切正常。
他试图用灵能扫描整个舱室，却只感受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香气。
第二天，“惩戒之锋”号依旧在亚空间中航行。
舰桥上传来了导航员的例行报告。
“大人，航线稳定，预计…预计三个标准日后，抵达目标星区。”
李明站在控制台前，身体猛地一僵。
这句话…和昨天的一模一样！连语调和停顿都分毫不差！
他迅速调出航行日志。
数据完美无缺，显示着舰船正在稳定航行，距离目标星区越来越近。
但他灵魂深处的不安却在疯狂滋长。
他离开舰桥，开始在船内巡视。
船员们依旧是那副麻木平静的样子。
走廊里，昨天那个对他露出诡异笑容的低级船员，正在同一个位置，用同样的姿势，擦拭着同一块墙壁污渍。
看到李明，他再次抬起头，露出了那个一模一样的、灿烂而空洞的笑容。
李明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回到自己的舱室，拿起一支数据笔，在金属墙壁上用力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然后，他坐在行军床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亚空间的光影在舷窗外扭曲变幻。
当舰船内部计时器的数字跳过代表午夜的时刻，李明立刻起身查看墙壁。
那道他亲手划下的痕迹…消失了！
墙壁光滑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冲到控制台，试图记录下这一切异常。
但无论他输入什么，保存的瞬间，数据都会恢复成之前的“正常”状态。
时间在这里…被重置了？
或者说，他被困在了一个不断重复的循环里！
当晚，那个轻柔温和的声音再次在他舱室中响起。
“您看起来心事重重，李明。”
艾琳如同鬼魅般，再次坐在了那张金属椅子上，仿佛昨晚从未离开。
“您在害怕什么呢？这里很安全。”
李明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您是在困惑时间的流逝吗？”艾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笑了起来，“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我们拥有永恒，不是吗？”
她站起身，如同前一夜那样，缓步走向李明。
“您在艾瑞西亚看到的一切，那些痛苦，那些毁灭…都只是过往的云烟。您不需要再背负那些了。”
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蛊惑力。
“接受这一切吧，李明。接受这份宁静，接受这份…爱。您会发现，这比您所追求的任何真相，都更加美好。”
李明猛地抬起头，灵能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不再试图驱逐她，而是将全部精神力集中，试图强行“观测”这个不断重复的噩梦，观测这艘船的本质，观测眼前的“艾琳”！
“观测”的触角疯狂延伸，穿透表象！
刹那间，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如同画卷般在他脑海中展开！
未来一：他放弃了抵抗，接受了艾琳。他的身体和灵魂逐渐消融，与艾琳，与这艘船，与某种更庞大、更温暖、更黑暗的东西融为一体。没有痛苦，没有思想，只有纯粹的、永恒的“幸福”。他和她成为了新的“母体”，在无尽的亚空间中漂流，寻找下一个“家园”。
未来二：他拒绝了艾琳，拒绝了这虚假的平静。舰船的幻象破碎，盖勒力场彻底失效。他被抛入狂暴的亚空间乱流，灵魂被无数饥渴的实体撕扯、啃食，永恒地体验着无尽的痛苦和疯狂。这艘船，成为了他永恒的、漂流的棺材。
两种未来，都是绝路！
就在这时，艾琳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你逃不掉的……在你踏上艾瑞西亚的那一刻，在你被我‘标记’的那一刻，你早就是‘我们’的一部分了。”
李明猛地从灵能反噬的剧痛中挣脱出来，浑身冷汗淋漓。
一部分…
他看向再次出现在舱室中的艾琳，一个疯狂念头在他心中形成。
他需要验证！
他猛地冲出舱室，无视了艾琳在他身后轻柔的呼唤。
他冲向最近的武装点，从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把爆弹枪。
沉重的枪身带来一丝冰冷的真实感。
他大步走向走廊，正好看到昨天那个擦墙的船员，依旧在那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李明没有丝毫犹豫，抬起爆弹枪，对准了那名船员。
扣动扳机！
轰！
爆弹怒吼着出膛，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射向目标！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
爆弹如同穿过一层薄雾，直接透过了船员的身体，击中了后方的金属墙壁，炸开一团耀眼的火花！
而被击中的船员，身体只是像受干扰的全息影像般闪烁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改变，依旧低头擦拭着那不存在的污渍。
幻象！
全都是幻象！
这艘船…早已不是“惩戒之锋”号了！
所有的船员，所有的报告，所有的“航行”…全都是那个名为艾瑞西亚的血肉聚合体，或者说，是眼前这个“艾琳”所投射出来的巨大幻境！
目的只有一个 让他彻底放弃抵抗，自愿融入这份“幸福”，完成最终的转化！
李明慢慢放下了爆弹枪，一种冰冷的绝望感攫住了他。
他一步步走向舰桥。
推开舰桥大门。
里面，“舰长”、“导航员”、“武器官”…所有的“船员”都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如同精致的人偶，脸上带着宁静满足的表情，默默执行着虚假的指令。
而在舰桥中央，指挥官的位置上，艾琳正安静地站立着。
她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李明。
脸上露出了迎接浪子归家般的、温柔而包容的微笑。
她缓缓张开双臂。
“欢迎回家，审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