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变化

常有良陷入了回忆当中。

他道:“那时候,我一门心思想着挣钱。我想,只有有了钱,才能活得像个人。”

“钱啊。真是好东西。”

“杂货铺开起来,那时候不怎么挣钱,我就要亲自去进货。然后遇到了廖宗泽带人劫道。”常有良笑了笑:“我就一个人。他本来觉得我应该很容易就交出钱的。”

“可我告诉他,要钱可以,一刀捅死我就行。”

常有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舔了舔嘴唇:“那时候,我是真不怕死。”

“廖宗泽都被我惊到了。然后就开始吓唬和折磨我。”

“可我真不怕。”

常有良叹一口气:“我是真盼着死了,解脱了算了。梅娘因为我,也被毁了,我知道她准备说亲了。我想,不如死了。”

“这样何家也不会再去找麻烦。我也解脱了。”

“廖宗泽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没有退缩半点。”

“后头,他反而放过了我,然后与我在山林里待了一晚上。把酒言欢。”

常有良重新笑起来:“我喝多了。更什么都不怕了。我问他,劫道挣钱不挣钱。我想跟着他一起干。”

“廖宗泽说我干不了这个活。我一看就不敢杀人。”

“他把他的刀给我试了试。我……的确懦弱无能。我握着那把刀,心里竟然觉得害怕。”

常有良无奈道:“廖宗泽当时哈哈大笑,说我这样,竟然也想当山匪。”

“我有些不服气。”

“我就使劲想,想啊想,最后我跟廖宗泽说,凭武力抢劫,迟早不过是杀头的命,还累死累活也抢不到多少钱。可若凭脑子抢劫,保准轻松又快,还不容易被抓。”

常有良似有些得意起来:“廖宗泽就问我,该如何做。”

“我不愿显露出自己的无用来。我就告诉他,可以与人合作。城中若有眼线,熟知商人们的行程和势力,那就知道谁能抢,谁不能抢。而且还不用在山林里一蹲就是好几天。”

“如果再有正经商人或是权贵帮忙销赃,那就更稳妥安全了。”

“分开后大概十来日,廖宗泽就找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合作。”

常有良呼出一口气:“我只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他。”

“我当时就想,也许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机缘。如果我和廖宗泽合作。那我就能发财。只要有了钱,我便可以在何巧红跟前挺直腰板。”

“甚至,我还能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那时候,我都还没想过要杀了何巧红。我的确是个懦弱之人。但这不妨碍我和廖宗泽合作。”

“就这样,在我的通风报信之下,廖宗泽连抢了四五个富商。甚至还将人扣住,狠狠要了一笔赎金。我也分到了许多钱。”

“用这个钱,我拿去和人合伙开了胭脂铺子。胭脂铺子里货。最开始的确是长安城来的。那是个富商运来的,也准备开胭脂铺子。只是他的铺子要开在阳江县。廖宗泽抢了他,我用低价拿了货。”

“而后,我们又仿制了一批货。但那时候口碑已是起来了。”

“城里的有钱妇人们我们都是定期送货上门挑的。那是真正的长安货。”

常有良笑容逐渐加深:“只有我的货能通过正常渠道运过来。所以,其他人怎么和我争?甚至时不时,我还能从廖宗泽那得一批货。”

“钱一下就好赚起来了。”

“永春告诉我,梅娘要嫁人了。而且就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才嫁的。那人并不是她喜爱的人,甚至还有个腿瘸的毛病。”

“我一下就忍不了了。我找到了梅娘,将钱给她。让她们一家都搬去阳江县。”

“廖宗泽是阳江县的人。他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我虽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和阳江县县令都有勾结。将梅娘交给他安置,他们绝不会有危险。”

“而且,这样一来,廖宗泽也会更放心我。”

“只是我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收手。”

“更不可将家里人都牵连进来。”

“所以我让大哥二哥都各自拿着钱出去做了小生意。别回来。”

“只有永春不争气,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而且如果他们都走了,旁人也会怀疑。我就把永春留在了身边磨性子。”

“可有一天,我在麓山寨里去做客的时候,差点被周牛撞见。我才知道,周牛是麓山寨里的人。”

“我没敢让永春再和周牛一起混日子。”

“但永春和周牛合得来,我也拦不住。只能拦着永春别让他也走错了路。至于私底下一些来往,也就罢了。”

“我假装自己不行,从来不碰何巧红,也借口她生气,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我本想着,等何巧红受不了了,她也就和我和离了。”

“安时候,我就彻底解脱了。”

“可我没想到,何巧红她偷人。”

“偷人其实我也不在乎。”

“可真正让我受不了的是,她本来都打算和离了,却又不和离了。反而打算让我养她和奸夫的孩子。”

常有良低低地笑着,语气里是无尽的嘲讽:“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还很理所当然。一副施舍的样子。我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是我疯了,还是她疯了。”

“人怎么能这么欺负别人?”

“我知道,她是觉得我够听话。够窝囊。她清楚,其他男人不会这么惯着她。”

“可我只是懒得去跟她吵架而已。”

“我说,和离吧。可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不可能。像我这样没用的男人,她愿意跟着我,我就该感恩戴德,我应当识趣点。她愿意让我做孩子的爹,就是给我保全脸面。”

常有良冷冷道:“我想,那她就去死吧。我受够了。”

最后那四个字,仿佛是从常有良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仍旧低声笑着,阴森森的:“我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不该盼着她受不了了和离。我应该让她永永远远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