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不够心狠

柴宴清看着孙大娘子,良久没有说话。

屋里其他人也都是满脸唏嘘。

的确,孙大娘子这一出是很精彩的。

但凡她不报官,或许她的计划就不会暴露半点。

可惜。

功亏一篑。

孙大娘子倒是平静,甚至还能道:“一切都是我的计划,他们只不过是念着我过往的施恩帮我隐瞒,就放过他们吧。罚钱也好,怎么都好,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柴宴清沉吟片刻,问孙大娘子:“杜立一直跟着 褚大郎,你是如何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的?”

孙大娘子笑了笑:“我让人盯着褚大身边几个人,只要他们遇到难处,我就会出手。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不一样了。而且,杜立这么年轻,也是我让人举荐了他。又让前一个小厮手把手教他。他才能得了这个差事。”

“他的爷娘,我也有过恩情。你说,如此都还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如何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至于娟儿,她是我买来的。若是没有我,她就被卖到脏地了。”孙大娘子看了一眼柴宴清:“柴少卿也是贵人,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懂。”

柴宴清轻叹:“只是还未想好要如何处置。”

孙大娘子却粲然一笑:“左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老天爷不让我成事,我又能如何呢?”

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吧。我随你们伏法去。”

柴宴清看了一眼邓勇。

邓勇便带着孙大娘子出去。

柴宴清和祝宁他们也跟着出去。

外头的大管事这回是真哭了:“大娘子,您这……”

孙大娘子看了一眼大管事,浅浅一笑:“小郎君和小娘子回来后,就告诉他们,不必来看我。也不必难过。叫他们好好打理生意,好好过活。其他的,我都安排好了。小郎君是褚家人,让他接管褚家。小娘子……就回孙家去吧。我没能做到的事,让她替我做。”

大管事也不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应一声。随后就抬起袖子擦眼泪。

孙大娘子也不多话,平静往外走。

只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大管事又追上来,哽咽道:“容老奴再送您一程。”

门口是孙家准备好的马车。

大管事眼巴巴看柴宴清。

柴宴清微微颔首:“可。”

随后却看一眼邓勇。

邓勇便要上马车。

祝宁主动请缨:“我去吧。”

柴宴清面上露出些许不赞同。

祝宁道:“信我。”

她一直都有锻炼。不仅是为了强健体魄,也是为了能自保,以及必要时候还能反击。

如今帮忙押送一下嫌疑人,还是能行的。

柴宴清和祝宁对视一个呼吸才妥协:“有事喊我。”

祝宁一笑:“好。”

江许卿爬上了柴宴清的马车。

柴宴清面无表情,却一直凝神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江许卿后知后觉:没有祝娘子在,柴宴清不仅不说话,连表情都有点儿吓人啊。

而褚家的马车上,祝宁和孙大娘子也是一片安静。

或许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孙大娘子有些无聊,所以她最后主动出了声:“大理寺什么时候有了女吏?”

祝宁笑了笑:“我并非女吏,是仵作。不过,大理寺一直都有女吏的。女监那边,若是用男子,多少有些不方便。不过,这个事情少有人知。”

孙大娘子听完,就又笑了一下:“这倒是。”

而后,她又问:“你为何能做仵作?”

这个问题……祝宁想了想,实话实说:“运气好,遇到柴少卿了吧。”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别说让她做仵作。恐怕让她一试的机会都不会给。

孙大娘子轻笑出声:“那他和传闻的不一样。他对你也不一样。你的确幸运。不过,你又能做多久的仵作呢——”

祝宁听出了孙大娘子的弦外之音,于是回她:“他对我知遇之恩,我自然也会用我的本领报答。至于能做多久的仵作……他能扛得住多久的压力,我就做多久的仵作。或许,有朝一日,我能跳出他的庇护,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呢。”

孙大娘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厉害了,眼底也是不信的:“到底还是年轻。你且珍惜现在的时光吧,等到……”

她顿住了,良久自嘲一笑:“太扫兴了,还是不说了。”

祝宁知晓孙大娘子想说什么,只轻声开口:“或许生在这样的时代,许多对女子的压榨和束缚都已成自然。但我不愿,便不去做就是。又或者,女子们拧成一股绳,自己去争取,还真能给自己争来一席之地呢?”

她看着孙大娘子:“抱怨从来都没有用,不是吗?”

其实孙大娘子这样,何尝又不是一种反抗呢?

只是激烈和暴力了点,跨过了法律的红线。

孙大娘子愕然:“你觉得……我没错?”

祝宁笑笑:“我很敬佩您。没有被生活里的磨难击垮。”

孙大娘子看了祝宁很久。

祝宁只是微笑,温和的回以注视。

最后,马车停下的时候,孙大娘子忽然说了句:“你和我们,真的不一样。”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没有说。

祝宁也来不及问。

孙大娘子下了马车,被邓勇带去收监。

柴宴清则是先问祝宁一句:“没事?”

祝宁点点头:“没事。”

而后,柴宴清便回去写卷宗。

江许卿问柴宴清:“这就结案了?”

柴宴清斜睨了江许卿一眼:“谁说的?”

江许卿“啊”了一声:“孙大娘子不是已经承认了?”

祝宁叹一口气:“孙大娘子分明就是想要保护其他人,所以才认罪的。这个案子又牵扯到了清阳道长,是巧合还是别的?这都没查清楚呢。”

“还有杜立和娟儿,也都还没审呢。”

“哪那么容易结案。”

祝宁甚至想给江许卿一个脑瓜崩:这些年,你到底在大理寺混了个什么?你那个名号,真的只是一个空名啊!

江许卿虽然有点儿惊讶,还想问,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再问了,于是他默默地住口,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那副怂巴巴的样子,让祝宁又心软了一点:“不过,接下来应该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江许卿问祝宁:“那你说的两日后出现痕迹,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