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温柔公子×纨绔妻主4(完)

归墟海眼闭合的第七日,夏禹纪在檀香味中醒来。缠满鲛绡的左手正被林如是握着,她伏在床沿睡得不安稳,后心那道被龙鳞撕裂的伤口还渗着金红血珠。

"李斐的棺柩停在祠堂..."老管家话音未断,夏禹纪已赤脚冲向回廊。满地纸钱被海风卷起,露出棺盖上深深浅浅的刀痕——是林如是的佩剑留下的。

冰鉴里封着颗琉璃眼珠,李斐的绝笔信映着窗棂格:"第七箱夹层有你娘的调包账册。"夏禹纪抚过"阿纪"二字晕开的墨渍,突然听见身后瓷器碎裂声。

林如是倚着门框,手中药碗跌成齑粉。她束胸的雪纱渗出血迹,心口新生朱砂印竟在快速溃烂:"怎么不继续看?他说心悦你的第十七年..."话音未落便栽倒在地,袖中滚出半块沾血的虎符。

夏禹纪抱起她时,发现她轻得像片褪色的鲛绡。床头的铜镜照出两人交缠的命纹——他腕间龙鳞泛着诡谲的蓝,而她溃烂的朱砂印里游动着黑雾。

"当年你娘用禁术将我们命盘相连。"林如是昏迷前死死攥着他衣襟,"现在该你选...咳咳...让我死还是..."血沫染红她最后一缕黑发。

祠堂烛火在子时齐齐爆开。夏禹纪砸碎第七箱暗格,泛潮的婚书里夹着张人皮地图——李斐父亲调包的嫁妆,竟是封印着鲛人王的魂瓶。而林如是溃烂的伤口,正与魂瓶裂痕一模一样。

"少爷不可!"老仆的惊呼中,夏禹纪将魂瓶碎片扎进心口。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藤疯长:海祭那日,正是夏家先祖亲手将鲛人王封入林氏女帝的胞衣。

林如是在剧痛中惊醒。她看见夏禹纪跪在血阵中央,用自己的龙纹填补魂瓶裂痕。李斐留下的琉璃眼珠浮在半空,映出她当年偷换命盘的真相——茶山大火里,十五岁的她为救中毒的夏禹纪,早已将半颗鲛人心塞进他胸膛。

"第三条..."她挣扎着爬向血阵,溃烂的指尖触到夏禹纪脚踝,"我要你..."

海啸在此时撞开祠堂门。鲛人王的虚影攥着李斐残魂,将潮汐图刻入夏禹纪脊背。林如是忽然想起母亲临终的笑:"要破死局,需以真心换真心。"

她猛地扑倒夏禹纪,任由魂瓶碎片贯穿心口。鲛人王的哀嚎震碎琉璃眼珠,李斐的残魂化作星尘融入血阵。夏禹纪腕间龙鳞骤然剥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采薇》诗句——正是李斐当年写给他的情诗。

"你早知..."林如是咳出冰蓝血块,看着恢复黑发的青年,"我活不过..."

夏禹纪突然咬破她溃烂的朱砂印。甘甜的血涌入喉间,他背后潮汐图发出轰鸣,归墟海眼在天际重现。李斐的声音混着涛声传来:"阿纪,上元灯会的谜底是..."

暴雨倾盆而下,夏禹纪抱起气若游丝的林如是,一步步走向泛着金光的海眼。她腕间银链寸寸断裂,心口溃烂处生出并蒂莲纹。在他们没入海眼的刹那,二十年华的李斐站在茶山桃树下,将没送出的杏色香囊系在了新抽的枝桠上。

海天交接处迸出第一缕金光时,夏禹纪腕间的《采薇》诗纹开始灼烧。林如是倚着龙礁石碑,将最后半瓶鲛人泪浇在潮汐图上,青铜碑面顿时浮起星斗经纬。

"李斐的眼珠..."她突然呛出冰蓝血花,"在子时方位。"

夏禹纪捏碎琉璃珠,星辉指引着碑文缺口。他忽然将林如是的手按在"纪"字纹路上:"三百年前夏家巫祝刻碑时,用的不是朱砂。"

海风卷着咸腥扑进伤口,林如是惊觉掌心龙纹正与碑文共鸣。当年母亲逼她饮下的鲛人血,原是混着夏氏巫祝的指尖血——所谓换命局,从一开始就是场阴阳相济的祈福祭。

"抬头。"夏禹纪忽然掰过她的下颌。晨晖刺破云层的刹那,潮汐图在他们相贴的胸口显现完整轮廓。碑文缺口处浮出白玉匣,匣中并蒂莲钗缠着两缕黑发,正是大婚那夜被喜娘剪下的结发。

林如是突然笑出泪来。她拔下莲钗刺入心口,溃烂的朱砂印里绽出金蕊:"老祖宗倒是会算计。"鲜血滴上夏禹纪腕间诗纹时,那些字句竟化作鳞片游向他颈侧,与她的龙纹咬合成太极图。

海面炸开惊天骇浪,鲛人王魂体挟着李斐的残魂浮出水面。夏禹纪突然拽过林如是的衣襟,咬着她耳垂低语:"第三条规矩,我要改。"

他们在恶浪尖峰接吻。并蒂莲钗迸发的金光中,潮汐图卷着三百年的执念汇入太极阵眼。鲛人王的哀嚎化作细雨,李斐的残魂凝成桃枝轻点波心,解开了最后一道血契。

"礼成——"

遥远的海岸线传来巫祝长吟,林家祠堂的命盘轰然碎裂。夏禹纪抱着力竭的林如是踏浪而归,腕间诗纹已成护心鳞。第七箱嫁妆自海底升起,二十年前被调包的鲛人纱嫁衣在晨光中猎猎飞扬。

三个月后,漕帮新任帮主敲响林府大门。林如是倚着软榻抛算珠,看夏禹纪一袭墨袍立于中庭,将私盐案卷宗摔在叛徒脸上。他抬眼望来时,眸中星河比东海更灼人。

"第三条新规,"入夜后林如是咬着某人喉结低语,"夫君每日需说三遍心悦..."

夏禹纪反手将她按进鸳鸯衾,床帐外飘落半页潮汐图,朱砂小楷题着《采薇》末句:"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东海深处,一株桃树破浪而生。李斐的残魂栖息在最高枝桠,望着万顷碧波轻笑。当年藏在香囊里的银铃随花苞轻颤,响了三下便化作春泥,融进永不停歇的潮声里。

玉簟染了第三重秋霜时,夏禹纪腕间的护心鳞开始发烫。林如是搁下漕运司的邸报,掌心贴着他微隆的小腹轻笑:"这小混蛋倒是会挑时辰闹腾。"

话音未落,窗外炸开漫天烟花。夏禹纪扶着酸软的腰肢望去,见镇海塔尖悬着盏琉璃并蒂灯——正是当年沉船里打捞的第七箱遗物。林如是突然咬住他后颈软肉:"夫君当年在归墟说要改规矩..."

剧痛伴着热流席卷全身时,夏禹纪恍惚看见产婆捧着对玉雪团子。女婴眉心一点朱砂痣,男婴腕间浮着淡金鳞纹,啼哭声惊飞檐下新筑巢的春燕。

"大小姐叫潮生,小公子唤作斐星。"老管家捧着族谱候在屏风外,"家主说按夏家旧例..."

林如是突然掀帘而出,襁褓上还沾着血渍:"哪来的旧例?"她将女儿塞进夏禹纪臂弯,指尖勾着儿子的小手在族谱按下指印,"林家的新规矩,从今日起女子随父姓,男子承母业。"

满室烛火齐齐爆响,映着夏禹纪含泪的笑。潮生忽然攥住他垂落的发丝,斐星腕间金纹竟与窗外桃枝共鸣。当年李斐化作的桃树今已亭亭如盖,此刻无风自摇,抖落满庭香雪。

三载后的上元夜,漕帮总舵的了望台上爬着两个雪团子。潮生揪着斐星的冲天辫,奶声奶气背《海志》:"...归墟有鲛,泣泪成珠..."

"错了错了!"斐星腕间金纹闪烁,竟召来浪尖的荧光水母,"爹爹说鲛人王娶了巫祝,生的小鲛人会唱《采薇》!"

暗处的林如是捏碎松子糖,掐着夏禹纪的腰抱怨:"你教的什么混账故事?"却被他反手按在桅杆上,唇间渡来温热的枇杷蜜。

"第三条新规..."夏禹纪眼底映着万千河灯,"孩儿们该添个妹妹了。"

海浪拍打着船舷,潮生忽然指着南方惊呼:"桃树开花了!"只见海天相接处霞光万道,李斐化作的桃树竟在深冬绽出灼灼芳华。斐星腕间金纹大盛,竟凝成个杏色香囊的虚影,随着潮汐起落飘向星海尽头。

林如是拾起片桃花瓣,轻轻别在夏禹纪鬓边。漕船正驶向最新开辟的南洋商道,而他们相扣的指间,三百年前的潮汐图正化作绕指柔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