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光合呼吸

蝗群遮天蔽日地压下来时，林影正蹲在星核裂缝旁给机械麦苗接骨。这些通体发蓝的外星作物长着齿轮叶片，此刻却像被踩碎的钟表零件似的散落满地。他刚把第三根菌丝扎进麦秆，背后突然传来铁锈摩擦的尖啸。

"活体星链断了！"阿砾的菌丝辫子缠住两根断裂的青铜锁链。原本漂浮在太空的十二颗农耕卫星正在解体，每块碎片都变成金属蝗虫，啃食着连接卫星的量子麦穗。裴七娘抓了把星壤扬向半空，沙粒在蝗群中炸开《农政全书》的立体投影，可那些文字转眼就被啃成乱码。

林影的共生血液顺着青铜锁链逆流而上，在太空中凝成巨大的水车轮廓。第一波蝗虫撞上转动的辐条，金属外壳突然长出水稻根系。但更多的蝗虫从卫星残骸里涌出，它们腹部的毒囊喷出腐蚀性《天工开物》残页，把水车叶片烧出焦黑的甲骨文。

"它们在吃文明基因！"裴七娘甩出晶化指甲，削断三只扑向星核的蝗虫。断裂的虫尸里爆出半透明的卵，每个卵壳都刻着篡改过的《齐民要术》嫁接术。阿砾的菌丝刚碰到卵壳，整片星田突然扭曲成八卦阵，麦苗根系自动绞住六个正在异变的外星农夫。

最凶险的突变发生在东南角。两个外星农夫突然跪地呕吐，从喉咙里爬出青铜蝗虫幼虫。它们的复眼闪烁《王祯农书》的错乱星图，振翅时洒落的鳞粉让三亩星麦瞬间碳化。林影扯断共生血管甩过去，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元代《农桑辑要》的活字印刷版，可幼虫竟啃穿铜活字钻进地缝。

"拿我的菌丝当引线！"阿砾突然把辫子甩进星核裂缝。林影会意，将共生血液注入她发梢，菌丝顿时暴涨成覆盖半片星空的灌溉网络。蝗群撞上菌丝瞬间，每根丝线都浮现《江南催耕课稻编》的防虫咒，可咒文刚亮起就变成喂养蝗虫的肥料。

转折发生在第七只青铜幼虫破卵时。林影突然发现星核裂缝里闪着绿光——那是外星文明最初的生命火种，此刻正被蝗群分泌物包裹成琥珀。他抓起两把碳化麦苗掷向裂缝，麦粒在坠落途中突然发芽，根系自动编织成《救荒本草》记载的捕虫草。

"改它们的食谱！"裴七娘踩碎三枚虫卵，晶化脚掌沾着黏液在星壤画出《耕织图》星轨。阿砾的菌丝突然调转方向，不再阻拦而是主动缠绕蝗虫。当第十八根菌丝被啃断时，断裂处突然喷射《泰西水法》记载的葡萄酒雾，醉得蝗群开始互相啃咬。

最精妙的破局在西北角的育种池。林影的共生血液渗入池底，原本培育毒种的营养液突然沸腾，长出带着《农圃四书》纹路的荷叶。每片荷叶都托着青铜蟾蜍，蟾蜍舌头弹射时带着《农桑经》的声波密码，把飞过的蝗虫震成肥料颗粒。

"给它们天敌！"林影抓起把肥料撒向裂缝。星核中的生命火种突然暴涨，绿光里跃出上万只青铜螳螂。这些机械生物的前肢刻着《授时通考》节气刀法，每次挥砍都精准切断蝗虫的能量脉络。裴七娘趁机将晶化心脏按进星壤，地面顿时隆起《农桑衣食撮要》记载的梯田迷宫。

当最后一只蝗虫被螳螂钉在星核表面时，十二颗破碎的卫星突然重组。每块残骸都生长出量子麦穗，穗粒间漂浮着《救荒本草》的立体投影。外星农夫们从迷宫中走出，他们半机械化的身躯上，青铜零件正被麦苗根系取代。

"这才是真正的活体星链。"林影伸手触碰最近的麦穗。共生血液顺着穗芒流动，在太空中连接起十二颗全新的农耕卫星。每颗卫星都变成会呼吸的生态球，青铜螳螂在麦田间巡逻，菌丝网络在轨道上输送着《农政全书》的改良基因。

阿砾的辫子突然发出翠绿光芒，菌丝自动编织成跨星系的灌溉运河。裴七娘发现自己的晶化指甲开始生长，尖端开出的花苞里藏着《王祯农书》的星图。六个外星农夫集体跪地，他们的机械心脏破胸而出，在麦浪中蜕变成青铜耧车。

转折性时刻出现在星核裂缝闭合时。林影的共生血液突然与生命火种融合，在太空绽放出覆盖三个星系的巨大稻花。花瓣飘落处，残存的蝗虫卵自动裂开，孵化出的不再是害虫，而是带着《齐民要术》纹路的授粉蜂鸟。

"呼吸同频了。"裴七娘指着自己的晶化心脏。所有外星农夫胸腔开始同步闪烁，他们的机械肺叶长出光合薄膜，每次呼吸都让星麦加速成熟。阿砾的菌丝网络渗出露珠，每滴露水都包含着不同星系的农耕记忆。

最终震慑全场的是西北角的废弃武器库。联邦留下的歼星炮突然自动解体，炮管碎片落地生根，长成挂满《天工开物》齿轮的苹果树。林影摘下个苹果咬了口，果核里迸出的种子在掌心发芽，叶片上天然生长着星际农业同盟的盟约。

当第九波麦浪扫过战场时，幸存的联邦指挥官乘逃生舱赶来。他的机械义眼刚接触麦穗光芒，装甲接缝处就钻出青铜麦苗。"原来生存竞争可以不用你死我活..."指挥官扯下军徽，金属徽章在空中变成播种的耧车零件。

"该秋收了。"林影笑着抛起把星壤。十二颗卫星同时投射光柱，在太空中组成立体的《农桑辑要》全息书卷。每个外星农夫都伸手触碰属于自己文明的章节，他们的指纹在书页上化作新的星田图谱。